国庆节的时候,于泽带辛妍回了老家。辛妍记得于泽说过,他妈妈是SX人,于泽小的时候跟外婆一起生活了几年,所以辛妍也很想去看看于泽幼时生活的地方。他们一起坐飞机到达榆林的榆阳机场,然后转车到WB县的宋家川,最后打车来到外婆的那个小村庄。于泽告诉辛妍,小时候他经常跟村子里的小孩在这条路上奔跑,捉蜻蜓,逮蚂蚱,跑来跑去,尘土飞扬,现在路面都做了硬化,是柏油路了。下车后于泽牵着辛妍的手,两人慢慢地走着,于泽说小时候对面山上的放羊老汉张口就是信天游,现在仍然有人头上绑着白手巾在放羊,可是不再唱民歌了。于泽指着对面的小河告诉辛妍,小时候他经常跟外婆来河里洗衣服,他调皮光着脚丫跑来跑去搬河边的石头找青蛙。提到这个小山村,于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他还告诉辛妍,河对岸山下那里有泉眼,山涧流下的清泉就是人们的饮用水源,他小时候经常跟外公来挑水。这水才是真正的甘甜,胜过现在所有的矿泉水。这时候于泽的表弟小姨家的朝朝赶来了,远远地就大喊:“阿泽哥哥!”
于泽和辛妍回头,朝朝有点羞涩地说:“这是嫂子吧。”
于泽嘻嘻地笑着看着辛妍,辛妍对朝朝说:“我叫辛妍。喊姐就行啦。”
然后朝朝就带着他们在村子里四处转转,于泽想起当时读的小学,朝朝说:“早已经成了废墟。村里又新盖了小学,可是没什么生源,小娃娃们都被送到镇上或者县里读书了。”
因为外婆早几年去世了,舅舅家也举家搬到镇上,舅舅家的几个孩子也在外面打工,小姨家也搬到县里住,只是这几天刚好小姨夫和朝朝回来办事顺便住几天。朝朝带他们来到了他家的院子,辛妍特别好奇,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窑洞,以前只是在杂志或电视上看到过。从外面看,窑洞的门窗都有很别致的雕花,推门进去,屋子里有长长的炕,地上陈列着许多瓮,有的是装米面之类的粮食,还有一个是装水的。往里走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锅,下面是风箱。小姨夫知道他们要来,已经在忙活着做饭了。辛妍觉得特别好玩,也坐在灶火前拉了拉风箱。于泽看到旁边柜子上放的电磁炉道:“我小时候可没这个,都是烧火做饭的。我那会可是外婆的小帮手,经常拉风箱的。”再往后走,是窑洞的最里端,于泽说:“窑洞可是冬暖夏凉啊,夏天的西瓜冬天的蔬菜,我们都放到后窑,基本不会坏,天然的冰箱哦。”“真神奇哦。”辛妍觉得这一切都好棒。”
晚饭,小姨夫做的是洋芋擦擦、黑楞和小米粥,还顺便蒸了南瓜和玉米,于泽说这都是陕北特色。于泽还特意强调他小时候可喜欢吃黑楞了,让辛妍尝尝,所有的食物都新鲜美味,而且特别。辛妍吃的很开心。尤其是她看到于泽一脸的明媚和怀念,而且他时刻不忘关照辛妍,怕她不习惯。晚饭后,他们和小姨夫、朝朝一起打起了纸牌。辛妍看到牌上画有圆圈,有长条形,于泽给她介绍他小时候和外婆外公还有小姨、小舅他们一起玩的‘顶棍棍’。辛妍不会玩儿,但因为是于泽小时候玩的,她很用心地看了会,居然学会了,还赢了好几把。
晚上躺在炕上辛妍心想,大致爱上一个人就很想让他看看自己儿时待的地方,而如果想更爱一个人,就跟他去儿时的地方走走逛逛吧。她对于泽每多了解一点,对这个男人更加喜欢和依恋。第二天清晨公鸡打鸣,辛妍醒来,看到有微微的光线从天窗透射进来。洗漱完毕后于泽带着辛妍,还有表弟朝朝,三人一起去到外婆的坟前看了看,烧了纸磕了头。然后离开。之后,于泽又带辛妍去到了HB去看他的父亲。
辛妍很好奇,在火车上她问于泽为什么父母分开住。于泽告诉她,他十二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辛妍从来没听于泽说过他的家庭,她只晓得他母亲很漂亮,非常优雅,爱读书,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此刻,他听到于泽说这些,默默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于泽继续说:“他们没有剧烈的争吵,只是日常的恣睢,比方母亲受不了父亲给她养的花盆里弹烟灰,说了多次都不肯改。妈妈还说爸爸不爱洗澡、不好好刷牙、衣服袜子乱扔、吃饭狼吞虎咽、很少陪她、记不住她生日、纪念日等等,外婆专门从陕北跑来劝她,说我爸长得好,也赚钱,也孝顺顾家,说我妈任性自私。可我妈当时只有一句话‘他人很好,只是过不到一块去了。’外婆气愤的骂她‘这哪里算毛病,男人不都这样?你就是书读太多,事儿就多了’”。
“也许我们都没有经历过婚姻,所以没法感同身受吧。”辛妍道。
“我至今记得妈妈带我离开曾经的家时,流着眼泪对我说‘希望你能理解妈妈,一辈子太长了’。”于泽继续道。
“也许这样是对的。那些鸡汤文章里都说,婚姻不能将就,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穿上才晓得。”辛妍道。
“我跟我妈离开之后,爸爸每个月都来看我一次,后来有了电话,我们就经常通电话。妈妈对我很上心,她教我读书、识字、唱歌,也许生活里也有很多难处,但我每次看到妈妈都是一脸笑容,她买好看的碗,家里摆放漂亮的花,定期换清新的桌布,她让我感到日子是云淡风轻的。而且她从不排斥在家里提到爸爸,她总是告诉我,爸爸也很爱我。因此,虽是单亲家庭,我却没有觉得有什么缺失。”
“你爸妈都很疼你。”
“对,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爱。那个时候我就当我爸长期出差。可是后来,在我16岁的时候,我的继父出现了。”
“那你会很排斥吧。”
“继父个子不高,相貌平平,但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笑起来很温和,我竟对他有好感。他会为妈妈的花花草草换上漂亮的花盆,为她的红色连衣裙选一双乳白色的方跟皮鞋。他会拉着妈妈的手一起去江边散步,看夕阳和日出,去公园拍摄花鸟,告诉她每一种植物的名字和故事,带回几根掉落的树枝,回家后插在古朴的花瓶里,摆在我的书桌上。继父还是个过节狂,他说生活就该有年有节,有时有令,这样岁月才有层次感,不同的节日他有不同的礼物和庆祝方式……”
“我都开始妒忌你有这么好的继父了。其实阿泽,你是幸运的。”
“应该说,我妈妈是幸运的。她终于找到了最适合她的那个人。”
“哈,怪不得你又是带我看日出,又是送雏菊的,原来是得了你继父真传啊。”辛妍轻快地说。
“哈哈,我还有很多优良品质呢。留你以后慢慢发现吧。其实,我爸妈我继父对我的影响都很大。”
于泽的父亲是个手艺人,他退休后回到了老家。在见到辛妍后,于泽的爸爸送给辛妍一个手工制作的化妆品收纳盒,辛妍觉得这个礼物沉甸甸的。他们一起在院子里于泽爸爸自制的篮筐下投了会篮球,还从枣树上打枣,辛妍吃到了他们那里最甜的布袋酥枣,然后俩人就返程了。广袤的平原再次映入辛妍的眼帘,她从车窗看到公路两侧齐刷刷地柏树飞快地往后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