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公的事,母上大人如果不提的话,季安逸都有些想不起来了,毕竟上辈子,外公早就离世七八年了。
这件事前世也是发生了的,那时候母亲也是一火起来就把外公带回了家,因为以前的安逸是个矫情鬼,安云青是一直在学校附近陪读的,所以将外公也带去了出租屋。初中的日子就这么混过去了,很快就要中考了,在闺女的细心照顾下,外公没再出什么毛病,但是老人的身体,总会多多少少有点小问题。而且,季明并不同意安云青想把自己父亲带在身边养的想法,那时候安逸正好要准备中考了,偏偏外公刚好感冒了。舅舅那边又在叫嚷着要外公回去,妈妈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把外公交给了舅舅他们。当然,还是警告了舅妈他们的。可是就这样,外公还是在半年后就死了。
是冻死的。大冬天的,老人就穿着一个没有保暖效果的空荡荡的破棉袄,床铺带着厚重的水汽,床上的屎尿根本没人收拾,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长霉了,桌子上搁的饭已经有了微微的馊臭味,菜出来青菜白菜的就只有肥肉,屋内完全不透风,家具什么的摆的就跟个杂货间一样,还弥漫着排泄物的难闻味道。
妈妈当时恨不得手撕了无良舅妈,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老人已经去了。
妈妈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要把外公送回去,留在自己家,怎么也不会让他走这么快这么凄惨,只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后来两家的来玩几乎就算是断了,妈妈原谅不了自己,更无法原谅舅舅和舅妈他们。
那些东西,还是安云青说给自己听的。说这个的时候,母亲眼里的悔恨和难过,都让安逸动容无比。握着手里的电话,听着母亲疲惫的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她终于开了口,“妈,你先把外公带回去吧。然后在我学校附近找个房子租了,照顾我和外公吧。其他的,我们见面后再说。”
挂上电话,安逸眸光闪烁,这辈子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外公,不想再让母亲因为外公的离世而内疚,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了。
一天后正好是周末,安云青带着季安逸的外公,出现在了校门口。老人穿着军绿色的大衣,戴着顶帽子,瑟瑟缩缩地站在母亲身边,眼睛有些无神。安逸叹了口气,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的外公,已经有些老年痴呆的征兆了。
关于外公的记忆其实没剩多少了,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大概就是那时候去外公家过年时,老人整出的一桌子菜和红酒了吧。外公在年轻的时候就和外婆分开了,基本上是自己一个人到处飘着。
房子的事说来凑巧,安云青有个同学正好是嫁到这附近的,跟她打听了下,便成功租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因为房主急着出门,房租要的也不算贵,很快就拍板定了下来。
是和前世一样的地方,看来有些事情,原来真的会再度发生的啊。
收拾东西什么的,一老一小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安逸便决定带着外公在附近转转。
走到了校门前的小店,老人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颤抖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币,买了一个棒棒糖。
安逸看着被递到手里的糖果,只觉得眼眶有些热。
有些人,即使已经记不清你是谁了,却还不经意间能记得你的小爱好和小习惯。
以前的自己很喜欢吃糖果,到外公那边基本上都会找他要钱买着吃,他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却本能地知道,要给自己买糖果。
那一刻,安逸下定了决心。也许不仅仅是为了母亲,这个可爱的老头,我一定要让他活到可以享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