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边,深坑旁,伤痕累累的红袍老者石镇天收刀之后,神色黯然,几如无法撕破命运罗网,年华老去的屠夫。
这老去的屠夫,缓缓转过身来,依旧摆脱不了那恼人的黑字。
透过在他眼前晃动的黑字,看了看被他一刀毁掉的山寨,眼中又慢慢泛出了光彩。
不过,那狂傲之气,此刻是看不见了的。
在黑字缭绕中一声长叹,便无声无息的从地面腾起,飘向半空。
石镇天作势就要向北飞去,在他眼前晃动缭绕着的黑字,又让他顿住身形,神色黯然的自言自语:
“不妥!不妥!老夫带着这些苍蝇般的黑字回去,哪还有脸活人?”
话音刚落,石镇天便飞快的,怕人看见一样的,带着几分仓皇,从半空中急急落下,落在山寨后面的巨大危岩之上。
那些黑字,依旧紧紧跟着他,在他眼前不断晃动着,青烟一般缭绕着。
看着那可恶的黑字,想起今天的遭遇,石镇天再次怒火中烧,霍的拔出灭神刀来,爆喝连连的杀向那些仇人一般的黑字。
那无数黑字,在石镇天杀出的道道寒芒中四分五裂,但很快又重新聚合,在他眼前晃动缭绕。
连连爆喝着,疯子一样挥刀劈杀了一阵,突然间想到什么的石镇天,长叹一声,收住手中的灭神刀,缓缓在危岩之上盘膝坐下,定定心心的看着那些在他眼前晃动着、萦绕着的,苍蝇般的黑字。
看着,看着;石镇天突然发现,那些可恶的黑字,在萦绕晃动中并非全无规律,倒像是一句句言从句顺的诗文。
心中一动间,不由轻念: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海上生明月,绕户怜光彩。人生如朝露,犹有千年望夫台。谁解望夫台上意?打起黄莺,欲去辽西刀光剑影走一回······”
随着石镇天的声声诵读,一直在他眼前晃动缭绕的黑字,一个个消失无踪,再没出现。
见状,石镇天大喜,急忙不断的读着、念着;当他念完,读完;那些恼人的黑字,全部消散无踪。
之后,抬头望天,一声苦笑,道:
“可悲也!可悲也!老夫居然小儿般规规矩矩的读了一篇诗文。铁扇书生,老夫记下了这份人情。”
石镇天再次腾空而起,就要向北飘去时,目中余光掠过危岩下的废墟,“咦”的一声轻叫。
轻叫过后,石镇天眼中寒光爆闪,迅即化作一道红影扑向那片废墟。
原来,废墟上,有一人蜷缩在杂乱的茅草之中,偷偷的朝他张望。
那些茅草,原本是盖房用的。
眼看石镇天化作一道红影飞来,蜷缩在茅草中的年轻人一声惊叫,想要逃走,却又动弹不得。
看着被他吓得脸色煞白的年轻人,杀气腾腾的石镇天,霍的拔出刀来。
灭神刀上的汹汹煞气,让年轻人心中一紧,再次昏迷过去。
闪烁寒芒中,眼看昏迷在茅草中的年轻人命将不保,石镇天看着他那张惊惧无助的脸,心中莫名一跳。
就是那莫名一跳,救了已经到鬼门关里转了一圈的,年轻人的一条小命。
这名年轻人,就是昨夜被马踢伤,今天无法逃走的于小点。
心中莫名一跳之后,石镇天缓缓收下灭神刀,看着于小点,悠悠道:
“且不杀他,且让他活在老夫身边,以铭记老夫今日之挫败羞辱。”
说完,石镇天一伸手,狂风顿起间,昏倒在茅草中的于小点,便被一股强力吸引,呼的飞到他手中。
随即,伤痕累累的石镇天抓着于小点,老鹰抓小鸡一样的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北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悠醒来的于小点,发现自己躺在一栋高大的房屋之中;一股记忆深刻的骚臭味,让他猛的坐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几匹骏马。
那几匹马,正好奇的看着他。那一刻,一人数马,相顾无言。
愣神之后,身子一个哆嗦的于小点,急急向自己裤裆摸去。
这一摸,讶然了。
——原本受伤极重,肿胀得像马货的那东西,已经消肿痊愈。
再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在那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墙倒屋塌中受的伤,也全部消失了。
坐在床上,茫然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于小点,正四处张望;随着一声门响,一名瘦弱中年男子,阴沉着一张马脸,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名马脸中年,发现于小已经坐在床上,先是一愣,然后道:
“醒了?”
于小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醒了还不打扫马棚?你还想要老子服侍你呀?”
那马脸中年,眼中凶光暴闪,怒骂起来,像跟于小点有着八辈子的血海深仇。
吓了一跳的于小点,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四处张望着寻找扫把。
“找那样找?呆头呆脑的呆瓜,那扫把门外头!”
那马脸中年,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对着刚苏醒过来,还不知身在何处的于小点,再次劈头盖脸的骂。
没想到,一个马棚也这么高大气派的于小点,急急走出门去。
一出门,他呆了。
只见眼前亮光闪闪,无数重重叠叠,朱墙碧瓦的宫殿,气势恢宏,不知边际。
宫殿之间,花木丛丛,假山池沼。
一直在山寨中生活的于小点,哪见过这般景象?还以为到了传说中的九天仙境。
目瞪口呆时,一群年轻女子,簇拥着一名浓妆艳抹的美**人,从他眼前走过。
那些年轻女子,身上的绫罗绸缎光彩夺目,于小点却总觉得她们的容貌也太平常了;就是被簇拥其中的美**人,跟他们山寨中的娇艳女一比,都显得不甚出众。
还比不上娇媚万分的花春意、花春夜;就别提在于小点眼里天仙一般的花醉影、花牵梦了。
此时,身着绫罗绸缎,却容貌平常的年轻女子,随着美**人的回头惊讶,都纷纷扭过头来,发现了一头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在众女子惊疑的目光中,呆头愣脑、手足失措的于小点,急忙转身回头,就要向马棚里逃去。
“站住!什么人?”
身后传来一声娇喝,棍子一样打在于小点头上,直打得他昏头转向,不敢再逃,也不敢回过头去。
浓妆艳抹的美**人见状,再次喝问:
“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
听了那气汹汹的问,原本手足失措的于小点,竟浑身都抖了起来,像那美**人会吃掉他一般的结结巴巴:
“我······我······我是于小点,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怎么到这里来的?”
浓妆艳抹的美**人听了,也怔住了,又道:
“咦?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教教宫,戒备森严,你一个寻常人,还能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
听了美**人的问,已经昏头昏脑的于小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见转过身去,一直背对着自己的于小点并不答话,那美**人,大怒:
“好一个胆大包天,不知礼节的蠢汉!见了本夫人,竟敢如此无礼?就不怕本夫人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夫人别来无恙呀!老夫不过是与你数月未亲近,夫人就变得如此脾气火爆了?”
随着一阵狂笑传出,红发红须的红袍狂人石镇天,已经出现在浓妆艳抹的美**人身前。
回头看见红袍狂人石镇天,于小点“哎呀”一声,吓得跌倒在地,浑身筛糠一般的抖。
看着跌倒在地,面如土色的于小点,石镇天再次仰天狂笑,道:
“一山寨野人,哪懂本教礼节,见了夫人,哪会下跪磕头?老夫怜他,特带回来,白天给老夫养马,晚上服侍老夫。”
浓妆艳抹的美**人脸色一变,惊讶的道:
“教主夫君,不是有人白天为你养马,晚上服侍你了吗?怎么还要他来呀?”
石镇天笑道:
“一剑惊魂江齐之,原本也是一派之主,老夫羞辱他这么多年,也够了。”
美**人听了,神色大变,急道:
“夫君莫非要杀了江齐之?”
石镇天冷冷道:
“不杀,留他何用?”
话音未落,心中掠过美**人紧张神色的石镇天,呼的从坐倒在地的于小点头顶掠过,飞身进了高大如同宫殿的马棚。
马棚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传出,石镇天便哈哈狂笑着飘了出来。
“来人!把江齐之扔出去喂狗。”
石镇天仰天一声喊,两名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转眼间就从马棚里将胸口洞开,尤在淌血的,中年男子的尸体抬了出来。
这名中年男子,自然是石镇天所说的一剑惊魂江齐之了。
美**人见了,一捂脸,急急扭过头去。
石镇天看着美**人的模样,再次仰天狂笑,道:
“毕竟是曾经的结发夫妻,你做出这般模样来,倒也不为过。为夫怜你,这就为你除去心魔罢。”
说完,石镇天转身对抬着江齐之尸体的黑衣人喝道:
“且将那尸体抬到她曾经的妻子身边。”
抬着江齐之的尸体,就要匆匆离去的两名黑衣人,急忙又抬着尸体转身回来,放在浓妆艳抹的美**人身前。
那美**人,急急扫了江齐之的尸体一眼,再次捂脸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