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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冰心蚀骨永成殇(一)

青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她下意识地便往自己的小腹摸去,只是那里已经恢复了一片平坦。就在这一瞬间,她泪如泉涌。孩子,她瞒了这样久,瞒得这样苦,只是为了想要保住他们的孩子,可是,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听到哭声,正趴在青蓼床边睡着的慕容辰立马惊醒过来。“青蓼!”他看向她,看见的却是她哭成泪人的模样。他心下的痛又渐渐弥漫开来,多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却怕弄疼了她虚弱的身子,终究还是忍住了。

“孩子,我的孩子…”青蓼先是压抑地哭着,然后悲伤地唤着失去的骨肉,渐渐地变成嚎啕大哭,“孩子!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残忍地夺走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青蓼,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慕容辰控制住力道,终究还是将她拥入了怀里。他的脸紧紧贴着她布满泪痕的脸,心如刀绞。从小心里怀着杀父之仇,再加上征战沙场多年,他慕容辰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是虎毒不食子,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终于让这个心硬的男人濒临崩溃的边缘。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更是让他在心碎的同时又夹杂了难以抹去的悔恨。

“你走开!”青蓼却亲手将他狠狠推了开去。他的怀抱,他的温柔,都是她从前所真切奢望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对这个亲手杀了她腹中骨肉的男人,只剩下了恨。是的,她恨他,她再也不会奢求他一丝一毫的眷顾!“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青蓼…”慕容辰望着决绝的她,心里仿佛被剜去了一块,失去了他这辈子最最珍贵的东西。

青蓼恨恨道:“滚啊!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听到没有!”

“好好,我走,我马上走,你不要激动。”慕容辰悲伤地看着她,渐渐站起身,“你好好休息。”

慕容辰离开后,青蓼呆呆地望着床顶,无声落泪。

采云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青蓼醒来,她喜出望外:“公主,你终于醒了!”

见到采云,青蓼的眼泪落得更加汹涌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公主…”采云将药放在一边,忙朝青蓼跪了下去,“是奴婢害得公主失去…腹中的孩子…请公主赐死奴婢!”

青蓼含泪道:“采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赐死你?我怎么舍得?”

采云大哭道:“可是是奴婢害死了公主的孩子…”

青蓼深深吸了口气:“我失去孩子已经够痛苦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失去你,再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吗?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杨嬷嬷,只有你…我只有你们了…”

“公主。。。谢公主原谅。”可是,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采云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她对青蓼道,“公主,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额驸一直守在你身边,没有一刻离开过。”

闻言,青蓼的心,狠狠一抽。这算是迟来的关怀吗?可是偏偏已经是迟来的了。。。

她轻轻叹口气:“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对了,吩咐下去,我小产这件事不许传出去。若是被我知道谁把此事传了出去,我定严惩不贷!”

采云由心底发疼:“都到这个时候了,公主你还是这样为额驸着想。”

青蓼黯然垂眸:“既已许了一生,我终究不能害了他。。。”

采云走出了房间。看着屋外残阳未尽,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这样的景色虽说美到极致,却总是天黑前最后的绚烂,很快就要凋零了。她轻轻扯开了唇角,露出了一抹绝然的笑。

书房,慕容辰怔怔地坐在书桌前,默然不发一语。李忠将晚饭端了进来,慕容辰虽然已经整整一天未尽食物,却还是摆摆手,命李忠将饭菜撤掉。李忠劝说无果,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芷凝身子还未好全,却强撑着身子出现在了慕容辰面前:“辰哥哥。”

慕容辰抬眼看着她:“你不在房里休息,怎么出来了?”

“我。。。”芷凝看着慕容辰憔悴的容颜,比起往昔的英姿勃发,此刻的他,令她觉得陌生,“我听说了公主的事。。。对不起,辰哥哥,我真得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我,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她眼中泪光闪烁,还带着一丝忏悔。她真得只是不想失去慕容辰,她从未想过要伤害到青蓼腹中的胎儿。如果不是她一开始的设计,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虽然有些心机,却不是个心狠之人,狠心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慕容辰牵强一笑:“与你有何关系?你也是受害者。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芷凝本来多留一会儿,只是她了解慕容辰,在他伤心的时候,他不喜欢身边有人打扰。离开前,她默默看着他:辰哥哥,我真得没想过要伤害你,伤害你的孩子。

屋子里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清晰无比。被忧伤笼罩的慕容辰,整个人都显得沧桑了许多。他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怎么就这样忍心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更何况她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到底对她有多残忍,残忍到让她这样怕他,连怀孕都不敢告诉他。。。她是怕他伤害她的孩子么?呵呵,伤害他们的孩子。。。这听起来多么讽刺!

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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