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亮偷偷从东边树梢探出头,王婶才叫盈盈回去。
临走,盈盈嘱咐她不要太伤心,虽然此时这话显得多余的,却是发自肺腑的。
回去准备了一下,等到小女娃再站在荒宅之中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正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盈盈倒没费多大功夫就走到荒宅内庭,与上次一样,除了老鼠根本没有别的,就连传言之中的霞光都没看到,此时才思量着是不是荒宅的流言本就是捏造的,难为自己还三番四次的过来!
盈盈觉得老盯着这座荒宅也不是什么办法,但除了这里镇中人口失踪的案子就一点线索都没有了,仔细回想昨夜遇到王伯的情景,当时他脚步漂浮,眼神空洞,好像完全无意识地向前走,就算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从家里跑到大街上。这种费脑子的活不是她乐于做的,想着先回去把这些告诉长姐,让她分析判断去,自己只要坐在一边喝茶就好了。
“咦?”这个荒宅盈盈也逛了好多次,按理说早就应该到门口才是,可是兜兜转转又绕回到内庭。
“难道真有妖怪不成?”小女娃变的兴奋起来。
不知道在这里耽误了多少时间,此时皓月悬挂在正空无数月华洒落笼罩住整个宅子,使之迸发出炫目的霞光。
看到这霞光,小女娃就更兴奋了。原来传言不是假的,忙拿出几张符纸戒备着。等了半天,那霞光只是笼罩宅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女娃扁扁嘴,那妖怪怎么比她还奢侈,用法力变幻出霞光就是照明来的?
敌不动她不动,宅子封住了,以她的法力根本破不开,只好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跟那霞光耗着,托着腮打起瞌睡来。
子时过半,盈盈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周身的气压急速的变换着,压得她动弹不得,甚至连眼都张不开,等到终于可以移动时却是先张口吐了一口污血。
“不是吧……”原本柔和的霞光向中心聚拢,正是她所在的位置,最后化成一口明黄色的大钟罩向她。来不及逃跑,盈盈被困在里面,拈了几张符纸抛出去,化出四道火舌冲向那口钟,却犹如海纳百川,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信邪,又把五行符纸轮着用了个遍,还是没用?
“喂!”见符纸不顶用,盈盈在那口大钟里拍打,每拍到一处就有一圈奇怪的波纹散开,浮现出漫天的星辰和她看不懂的铭文,不知道拍了多久,小丫头累的倚在钟壁上歇息,不忘咒骂几句,这还没开始交战呢就先输了,准备的符纸派不上用场,自己法力还这么低微,仰天长叹:本姑娘不会和那些个草包一样葬身于此吧?
这时她有些后悔了,为了不让长姐阻止她存私房钱特地在她每晚的茶水中下了药,更要命的是怕普通的药没用,还特地在上面加了几层咒印,现在只求自己下的咒根本拦不住彪悍的长姐,快些来救她。
好在这口钟只是罩着她,没有吸食她的灵力,小丫头也就放心的歇息,闹腾了一个晚上,不考虑床的问题,将就睡。
只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些鬼东西统统消失。
事实上,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真的消失了?小女娃眨了眨被阳光刺得有些不舒服的双眼环顾四周,还是那座荒宅,只是那口明黄色的大钟不见了。还是……小女娃认真回忆……昨晚是自己在做梦?
来不及想这些,小女娃从荒草堆中站起来,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施法向东边捧墨轩赶去,这个时间长姐一定醒了,暗道自己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果然……
盈盈在街头包子铺就能看见捧墨轩门口站着的那道窈窕身影,考虑了一下还是在包子铺买了是几个包子,只盼着那人能看在包子的份上饶了她。
硬着头皮站在那人面前,十分恭敬地捧着包子递过去,谄媚一笑:“姐,我特地早起给你买了包子,新出炉的,饿了吧?”
“早起?”饶月儿抬起手中圆扇颜面一笑:“我看你是昨晚玩的太晚,根本没睡吧!”
“哪有?”盈盈摆出一副小吃惊的表情:“我昨晚睡得好着呢。”
“是挺好哈?”饶月儿伸出手在盈盈头上摘下一根发黄的枯草,道:“去我房间候着!”说完柔柔一笑:“茶凉了才能出来哦~”
“呃……”盈盈最受不了饶月儿这样,明明这般蛇蝎还偏偏摆出一副人畜无害娇俏模样,真是……那些让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人脑子里一定少点什么!
“小盈儿,想什么呢?”
“没事!”盈盈一阵恶寒,连忙去到饶月儿房间,驾轻就熟的拿起桌上的茶壶顶在头上,为了让自己舒服点,特地找了一根圆润的柱子倚着。
等到茶壶中的茶彻底冷掉,饶月儿也进来了。
拿下头顶的茶壶,盈盈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颈,坐在木凳上等着饶月儿训话。
“去那座闹妖精的荒宅了?”
“嘿嘿~师姐真是蕙质兰心。”
“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刚回来第一天衙门里的韩侍卫就亲自登门拜访,让我好生管教你。”
盈盈听到这儿不满,感情不是下药的事被揭穿,那个韩大哥平时看着那么好一个人,竟然出卖自己!不就为了见一眼梦中情人吗,好歹也换个由头啊~干嘛连累她呀。
“找那么多借口让我给你画符纸就是为了去捉妖?”
“是……”
“为了那赏金?”
“是……”
“给我下药是怕我阻止你?”
“是……”终于反应过来,盈盈把头摇成拨浪鼓,否认道:“不是不是!”
“哼!”饶月儿冷哼一声以示不满,死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连她都敢算计!
“嘿嘿,嘿嘿……”盈盈装傻,看好时机,连忙转移话题:“师姐这次出门给盈盈带什么好东西回来没?”
“带了啊,你不是见着了吗。”
“啊?我见着了?”
“哝~”饶月儿朝盈盈身后努努嘴。盈盈四处看了看,最后定睛在刚刚顶过的茶壶上,嫌弃道:“就这个啊?”
“师姐这是为你好……”饶月儿拍了拍小女娃肩膀,语重心长道:“每次罚你顶茶壶我都无比痛心,但为了我这个一家之主的威严,不得不如此,只盼着能给你寻来一个万里挑一的茶壶让你顶的舒服些。”
不是……?盈盈疑惑道:“我怎么觉得那个茶壶比一般的重呢?”
“这你就不懂了!”饶月儿一脸神棍:“重!才会稳,要是一般的茶壶太轻不稳,摔下来不是要淋你一身吗?像上次一样淋出病来可怎么好?”
盈盈回想,那次好像是师姐在外面“不小心”滚进来一个木桶自己才将茶壶打翻,结果被罚打扫卫生,别人倒没什么,搞卫生的小李姑娘倒是问了好多遍是不是东家嫌她做事不利落想找借口辞掉她。
最后还是自己把哭的梨花带雨的李姑娘领到师姐面前才结束了那惨无人道的苦力生活,搞得后来只要饶月儿有心无意的说上一句“还是小莹儿收拾的屋子最合我心”她就要提前找个地儿稳稳躲着。
“多谢师姐了……”硬着头皮说完这句,盈盈暗自盘算,有空去拜访一下隔壁街的张媒婆,多给师姐说几门亲事,让师姐头疼头疼,那样才公平。
“那个师姐啊……”盈盈从桌上抓起一只茶杯,也不管茶壶里的茶是不是凉的,倒出一杯献到饶月儿面前,接着给她捏了捏肩,捶了捶腿才道:
“鸾了都被你关了那么久,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吧?”她打算今夜再去一趟荒宅,没个帮手怎么行,虽然鸾儿没修行多久,好歹也是神兽青鸾,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等到晚上在师姐的茶里再多加几层咒,就不信她会知道挑明了这件事之后自己还敢这么做。
“不行!它啄死了西边阿婆的鸡,我说过死了几只就关它几十天,要它出来,再等十日。”
“可是……”小女娃作势要哭:“盈盈好想鸾儿啊。”
“那就进去陪它,你俩也好做个伴。”说着抬起右手,露出一只翠绿的玉镯,作势要收了盈盈。
“别~师姐,我不想它了还不行吗。”
“那就好生待着,别到处惹是生非,今天是中秋节,晚上陪我赏月。”
“师姐……”盈盈的声音真的有些哽咽,道:“师姐知道今天是中秋节,大家都在家中和家人赏月吟诗,可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呢,还在床头以泪洗面呢,妖怪闹得大家都不敢出门,今年的花灯会一定没有了,明明师姐可以救他们,为什么就不帮帮他们呢?”
“命由天定,不是以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扭转的,那些人即便没有失踪,也会在相同的时间以不同的方式死去,这就是命,而且,我们也没有能力和荒宅之中的圣灵抗衡,就算师父在世也没有办法。”
“不!我不信。”王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死的那么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