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菱歌一路北上。直到第二天早上,终于到达泽州。
泽州离燕都虽然一夜行程可以到达,但是离部队驻扎的临锡关,就算马不停蹄也要走三天两夜。途经山水之乡西攰,还有幻城雩髑。
这里人口数量就是燕都的好几倍,所以要比燕都繁华好多。
菱歌一路边走边盘算着,如果一路自己就这身打扮,到了临锡关是绝对不可能从军的。必须先找个地方换身装备。眼见前面有家客栈,自己又累又饿,索性歇了马脚,好在临行时霍堂给的盘缠够多,用过晚饭后,小二送来了她要的男装,菱歌拿着衣服比对了番,还是觉得先洗个热水澡,然后休息一会再作打算吧。
一觉醒来,感觉浑身有力气,可是天色已晚,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宜赶路,可是自己又睡不着。翻来覆去,决定起身出去走走,看看泽州有什么好玩的。
出了客栈,路边几个英俊小伙结伴,嘀咕着春满园今日夺花魁,好像很热闹的样子。菱歌心里一琢磨,这个花魁?不就是……?想了半天再从上到下打量自己一番,男人?“我现在是个男人?就是可以去的。哼”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跟了上去。
话说今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可是泽州却也热闹非凡,过了望仙桥,便看到整条通街,繁华似锦,花灯处处有,可是奇怪的是,这条街的人不论老少男女都带着面具,菱歌心里正纳闷,身旁一位年纪稍长的老伯伯微微拽了拽菱歌的衣袖说道“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吧?来,买个面具吧”
“是啊,老伯伯,为什么这的人都带着面具啊?”
“这事啊,说来话长了。”
“老伯,那您就给我说说吧,大不了我多买您几个面具好了。”
老伯一脸慈祥,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娓娓道来。
“传说在很久以前,天上的九天玄女穸下凡,爱上了凡人愚阳,两人私定终身,当时便是以面具结缘。后来被天上玉帝知晓,便要惩罚她二人,可这穸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愚阳,玉帝大怒,便要将这二人打入地狱,穸却在临邢前将那愚阳的记忆施法抹去,愚阳伏法,可是大限已尽,二人双双入的地狱,可是愚阳走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他就什么都不记得啦……哎,可怜了穸,纵使被贬入地狱,看着自己的爱人喝了孟婆汤自行归去,也是不愿忘记愚阳,玉帝便将穸化做一株曼珠沙华,就长在奈何桥边,让她生生世世看着愚阳踏桥而过,几度轮回,却从未记起过饱受折磨的穸。这个传说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却感动了无数痴男怨女,自此后每逢这几日人们便纷纷带上面具在此寻识有缘人。”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愚阳有没有记起穸?”菱歌听的入迷,急切的问着老伯。
那老伯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菱歌说道“据说后来啊,也不知是这愚**本没有忘记穸还是他真的被穸抹去了记忆后已经断念,总之几世轮回后,他真的再没有找过伴侣,只是一心修行。尽然真的修成正果,得道成仙了。有人说愚阳与穸是天定的一对,所以愚阳没办法与别人在一起,也有人说,愚阳一直记得穸,只是想修成正果后自己去帮助穸,究竟是怎样的,我们也不得而知了。”
“那,那穸呢?”
“呵呵,据说这穸呀,因为长年长在奈何桥边,吸取别人的怨气,终于魔性大发,幻作魔灵逃了出来”
“那他们不是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吗?一个成仙,一个为魔”
“呵呵呵呵,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小伙子啊,别被过去的事情绊住了脚,得往前看,你瞧瞧,这街上人来人往,来,带个面具去寻你的有缘人吧”
“是啊,无论怎样惋惜,或者缅怀,都回不去了,即使带着面具,我也不会再遇见属于我的愚阳了,不过都是东施效颦罢了”
“嘿嘿,那可不一定呦,据说这愚阳成仙后,有很多在此结缘的男女也都修成正果喽,据说呀这愚阳成仙后,想起了穸,心存愧疚,也不知是否旧情未了,所以死等在这里。有时也会被真正的有情人打动,便会为他们牵线”
“是吗?不知道当他看到自己的前世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已经断念,可还会伤感?”
菱歌心里感伤,不知何时老伯伯已经将面具塞到她手里。失魂落魄的她只是耳边隐隐约约的记得老伯最后说的那句“不能总是缅怀过去,人啊还得往前看。小伙子,咱俩也有缘,面具送你,愿他能带你走进一段新的人生”
可是不知为什么,菱歌总感觉鼻子酸酸的,脑海里穸那无助又带有纠结的眼神一次次的浮现出来,仿佛心里的凄凉也深深刺进了菱歌的心里。她懂,真的懂!
浑浑噩噩的她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来往的人群中。突然被一不知名的来人撞倒在地,手上传来了火热的疼,抬起手想检查一下伤口,却被一个另一个人抢了先。
“我看一下”对方直接抓起了菱歌受伤的手检查起来。
菱歌却并未看向来人,没有回避,任由那人看着伤口。
“不要紧,只是磕伤了些表皮,你脚没事吧?”
菱歌木木的摇摇头。原是被一缕笛声吸引了住。她四处打量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男子在她脸前摆摆手,刻意的在她耳边说了声“姑娘,你没事吧?”
而菱歌似乎并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慢慢站起,一瘸一拐的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男子似乎不悦,一把将她拽到自己怀里,怒吼道“你到底在找什么?命都不要了么?”
菱歌被突然这么一拽,惊吓到,抬头看看,竟然是霍堂。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霍堂面露不悦,却更多的是担心她的脚,继而平静的问道“你的脚还疼吗?”
菱歌摇摇头,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是担心你,所以才一路尾随,谁知你还真没让我失望。”
菱歌听出了霍堂的冷嘲热讽,可是被这么一提,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在大街上被霍堂这么搂在怀里,别人还以为……!!!瞬间挣脱怀抱。
“我,我没事,你回去吧”
霍堂无奈的看着她摇摇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不容她有丝毫的挣扎,霸道的说了句“我送你回客栈。”
菱歌知道霍堂的脾气,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一路上只能深深的将头藏在霍堂怀里。
回了客栈,霍堂忙着帮菱歌检查扭伤的脚,菱歌却似乎不痛不痒的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霍堂,开始叽叽咕咕的盘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客栈住的?而且还知道我在这个房间?哇,你不会一直偷窥我吧?”
“我只是一路尾随你的,而且就住在隔壁,你睡觉的时候我也很困,没有时间偷窥。”
“哦,那你是从我离开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喽?”
“算是吧”
“那我一路怎么会没有发现你呢?”
“因为你没有丝毫警惕”
“……”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确定你没事了,确定你不会再有事了我就回去”
“哦,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你确定不会再有事了?”
菱歌用眼神示意了下双脚。霍堂松了口气说“确实没事”
“那不就得了,就是你们爱瞎操心,我能照顾得了自己,你放心回去吧。”
“好吧,我确实不能送你太远了”
“你也知道不能啊,我告诉你,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娘要是有个什么的我饶不了你”
霍堂摆出一副很头疼的样子“好好好,我一定把你娘照顾好。”
“不对”
“啊?怎么还不对?”
“是把所有人都照顾好。”
“对对对,是是是。所有人都照顾好”
“这就对了,好了,你赶快回去吧”
“……”
“对了,菱儿,还有一事”说着霍堂从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菱歌一看,正是自己从小带在身上的楞严神咒,可是自从上次去了菱府回来,她就决定不再带着他了,她害怕自己睹物思人,更害怕厌倦了自己对父亲的原谅。
“从小到大,他从未离开过你,我知道你一定是故意把他丢下的。不管发生过什么,菱伯父毕竟是爱着你的,虽然现在有所不同,可是曾经是真的疼爱过你不是么?就像这个挂坠一样,即使你不想再拥有他,可是你却不能否认他曾经确实属于过你。结果固然重要,可是人生何时又才是结果呢?过程虽然短暂,可是你却不能否认他真的发生过。菱儿,不必纠结了,我知道你害怕今后面对菱伯父,你不必想太多,繁事都有他自身的定数,顺应自己的心意便好。”
“……”
“逃避只能说明你还没有勇气长大,可他不能证明你还没有思考事情的能力。你父亲生你,他就得养育你,保护你,可是他却反过来伤害了你与你的母亲,你恨他是天经地义的,没有错。”
“不,我没有恨他。我只是害怕睹物思人,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自己恨他对么?其实你现在已经在恨他了,只是你不想承认,你更不想承认你的父亲会真的那么对你跟你的母亲,所以你不想再面对。可是菱儿,世间不全是美好的,也有不美好的,我虽然不想你带着恨走下去,可我更不想你用别人的错一直折磨自己。想恨就恨,不想恨就不要去多想。曾经的美好是可以用来回忆的。不美好的就忘了吧”
菱歌似乎听了进去,又似乎有自己的一番打量。咬咬牙说了声“好了好了,你放下吧,我自会带的。磨磨唧唧跟个女人似得”说着还不忘翻个白眼。
霍堂眼睛一亮,赶忙将神咒递了过去。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那日你走之后,我正要尾随,谁知伯母赶到了燕都城门,她说这是你的护身符,你从小都没有落下过,怕你出什么事。”
“我娘一定是在收拾我的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好了,我今后一定都带着它,你回去告诉她,让她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好,那我这就回去了,你自己一切保重吧。家里不必挂心。做你想做的便好。”
菱歌点头,目送霍堂离开后,爬在床上一直在想着那句“即使你不想再拥有他,可是你却不能否认他曾经真的属于过你”
“是啊,有些事,不是自己逃避就可以解决的,该面对的终究得自己面对。人有时候最不了解的便是自己。因为自己从不敢正视自己,所以不曾仔细分析过自己。就像对待霍堂一样,明明自己很害怕孤独,霍堂的出现恰如雪中送炭一样,自己明明害怕被感动,其实已经在感动,倘若意识里没有察觉自己的心在一丝丝融化,那又为何会担心自己被感动?只是感动代表不了感情,与其将就,倒不如抱着幻想去寻找还可能活着的龙越。而霍堂对自己的了解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范围,就如他一路尾随自己北上,他也不曾问起,自己也懒的解释。这或许就是心照不宣吧。可是他对自己劝慰的开解,层层的开剥分析,却是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想来还是自己不够了解自己,既然这么麻烦,到不如不去想”菱歌晃动着手里的神咒挂坠,嘟着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带着呗,或许还真能保我平安呢。”索性坐了起来,带上了挂坠,看看天色,还没过二更。左右是睡不着了,还不如再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