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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冥界逸趣

阴云垂地,黑雾迷空。大地怪石嶙峋,如风刀雨剑四处散乱。又愁空千里一片肃穆,如若清秋萧瑟,全部都是灰暗苍凉的色调。奇诡的黑树伸展着扭曲的枝桠,乱飞的渡鸦纷扰了天际。

再次感觉到五感的黄文轩,跟在许多闪着荧光的灵力身后,由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往前走,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穿过面前诡异地树林,望见一山。那山叫做阴山,传说十八层地狱就在它里面。而山不生草,直插云霄。山上有洞,洞中全是孤魂,山下有岭,岭内全是野鬼。

翻过阴山,就是忘川。又叫三途河,悬在半空,分为缓慢、普通、急速三层。分别是一层通往奈何桥往生;二层到前十七层地狱,既受了刑再往生;以及三层到第十八层地狱,打散魂魄真灵,无法往生。

河水散发着莹莹之光,绵延出去,如同星河流转。河边有一个三生石,上面刻着‘早登彼岸’四个猩红如血的大字。河前有个崔判官,一声玄衣,身后立着一块黑色的镜子,便是判断罪孽轻重的考罪石。灵体被那镜子一照,仍旧泛着白色荧光的,走上层;变为灰色的,走中间;变作黑色的,走下面。

到黄文轩的时候,那考罪石不住摇晃颤动,就像是要承受不住了一般。只见坐在一旁的崔判官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对着那考罪石一指,一道玄光射了进去,考罪石才稳定下来,接着对黄文轩一照,黄文轩立刻变成一个比焦炭还黑的黑鬼。后面的灵体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他,只听崔判官大声说:“十恶不赦,下第十八层刀锯地狱,刀割斧锯,冥兵伺候,散其魂魄,毁其真灵。”

黄文轩一听,顿时吓的瑟瑟发抖。还不及反应,只听远处一个分外明亮的女声说:“崔山羊胡子,你敢。”然后走来一个素颜却分外妖娆的女人,她一袭紫色衣裙,面白如玉,青眉如黛目光敏锐,鼻梁挺秀唇红齿白,嘴唇极薄透着机敏和灵气,纤纤弱质的身影却行动如风,话音未落人影先到。只见她一把抢过崔判官怀里的考罪簿,将新写的那一页扯下,捏在手心轻轻一揉一搓那簿纸便化作齑粉,待她扬起玉手摊开手掌,那齑粉便随风散落进忘川河被流波卷走。

崔判官见状顿时气的脸色发黑,黑色的山羊胡子也变得煞白,用发颤的走了音的声音斥:“好啊,孟婆,你不在奈何桥上好好管你的忘情水,居然跑到我崔二这里来撒野来了。”说着扬起手掌,作势就要打女人两巴掌。那女人自然是孟婆,她见崔判官生气不惧反笑,嘴角边绽开两个小酒窝,真是如同忘川河对岸的彼岸花一样绚烂。只见她一边笑着一边拿眼睛斜睥黄文轩的灵体,努着嘴把脸像崔判官扬去,娇嗔:“你打啊,你现在打了我,等我瑶光哥哥重登星君之位,看不拔了你的皮。”崔判官一听,恨恨的望着黄文轩的灵体,既愤恨又略带几分忌惮,手掌举在空中半天打不下去,怨叹:“哎,算我倒霉,遇到你们一对怨侣。”刚说完便见孟婆一把拉着黄文轩的灵体就飞过忘川河,崔判官又怒:“你竟然敢私自带走灵体,我立刻就要禀报十殿阎王,要你们两个都好看。”这时孟婆拉着黄文轩已然飞过忘川河一半,听了崔判官的话俏脸回首:“我就是奉了五殿阎罗王的命令来带瑶光哥哥去见他,你去告吧,随你怎么告。”然后吐了一下娇艳地红舌头,回过头时和黄文轩已然到了忘川河对面。

彼岸花开,绚烂鲜红。黄文轩被孟婆牵着走在黄泉路上,虽然她刚才语笑嫣然娇美如花,却一眼也不敢看她。而孟婆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牵着黄文轩的手一直往前,游走在彼岸花海中。这种时刻,管它生死轮回活人灵体什么的,黄文轩被人救了只心存感激之情,心一横便鼓起勇气:“刚才谢谢你。”孟婆听了只颔首怯怯的点了一下头,刚才撕书夺灵的气势一下子全无,只剩下女儿姿态一脸娇羞。

又走了一截,孟婆见黄文轩始终不说话,话语温情:“你不用怕我,瑶光哥哥。想当年你一生气,瞬息之间斗转星移天地变色,十殿阎王都不敢在你面前出大气呢。”黄文轩听了回:“可是我不是你的瑶光哥哥,我是黄文轩。”孟婆羞赧:“黄文轩也好,瑶光星君也好,肉体都是空壳,道在哪,心便在哪。我爱的是你的心和为人,又不是虚有其表。”黄文轩说:“虽然你说的话有许多似乎可以捉摸的痕迹,可是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孟婆柔声:“知道也好,不知道好,我只知道,上次你和我走过这片花海的时候,你可一句话也没说。这次总算说话了,虽然依旧不敢正眼看我。”她话语轻柔,宛若人世间的女儿期待郎君青睐和宠爱。黄文轩于心不忍,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赶紧把头偏了回去。孟婆见状便咯咯娇笑,清笑宛若风铃声回荡在彼岸花海中随风飘远。只听她笑了好长一阵才说:“我本来想了好多话要和你说,谁知道今日见了却全都跑没了,也难怪我们情深缘浅薄于云水。”反正她的话黄文轩从头到尾都听的似是而非,索性便听着,由美人牵着总好过下刀锯地狱好。

二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黄文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拐上的岔路,很快阎罗殿到了。那殿金屋黑瓦,屋顶上红幡如同千条彩霞。门口站着两个阴差,赤发的夜叉牵着一条****,黑面的恶魔脖子上缠着水蛇,都是手持冥兵,目光如炬。孟婆却不管他们,牵着黄文轩径自走进殿中。

大殿中一派森严的景象。正对着大门中央是一个两侧摆着火盆的高大方桌,桌子后面是一个高大的金色座椅,阎罗王正坐在那椅子上翻看生死簿,一副肃穆的姿态。他青面獠牙,一脸连鬓的黑胡子,头顶有两个犄角,嘴巴微张露出四颗锋利的獠牙。在他身后挂了一张山水图,竟然是整个地球的大好河川。仔细一看里面的场景活灵活现,想必便是望生图,阎王随时可以通过此图观察世间百态。

下面站了两排鬼差,牛头人手持铁简在左,马面人手持铜棒在右,在他们身后都排列着不同颜色高大旗帜,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地板上绘有猛兽的图案,一共是六只饕鬄怪兽,鼻尾相连,栩栩如生。黄文轩一见便生出一阵莫名的恐慌。好在孟婆使劲的捏了一下他的手,虽然感觉不到力度,却能够感觉到一股温暖的能量。黄文轩这才略显镇定。只见阎罗王突然用一对黑色的铜铃般的眼睛瞪着黄文轩,凝视一阵才对孟婆说:“孟婆,你先去奈何桥吧,不要延误了他人往生的时机。”

这话,黄文轩大概听懂了,阎王是让孟婆走呢。而他内心此刻无比眷恋孟婆,见到她依依不舍的离开,顿时面如死灰,低着头,不敢看阎罗王。只听阎罗王说:“嘿嘿,瑶光星君光顾我阎罗殿,一次比一次胆小怕事,嗯,你的道怎么碎了?只怕你的时间不多了。”他的话开始带着调侃味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变作怜悯和伤感。黄文轩自然理解不了其中的深意,只说:“我是黄文轩,你说的我一无所知。”阎罗王这才用缓和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叫你来也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还那么不可一世,顺便不让你落在其他阎王手中,不然你不死也要少层皮。好了,我见你也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你还有片刻时间,赶紧去陪你的孟儿吧。”黄文轩一听,他心里想见的是上官燕的灵体,不怎么想见孟婆,只是一路上一直没有见到上官燕,甚至早一步进入冥界的上官诚,心里伤感难过,便愣在原地。阎罗王见了,嘿嘿一笑,冷冷地说:“你还不走,是要我留你喝两杯是也不是?”黄文轩立刻说:“小的不敢。”然后转身快步跑出阎罗殿,刚一踏出大门,回头一望,阎罗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浮现的便是奈何桥。

奈何桥上,云遮雾绕,朦朦胧胧也不知道许多灵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接一个的走上桥去,端起忘情水便喝,然后又消失不见。黄文轩依照阎罗王的吩咐,去找孟婆,孟婆见他来,面色严肃的对排队的灵体说:“后面的都给排队等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乱动,有违令者,丢下桥,变作邪魂,永不超生。”然后小跑过来拉着黄文轩就坐在奈何桥边的一块石头上,石头上写着:当知轮回爱为根本。二者一个不明所以,一个害羞,都是不说话,就那么携手坐着,人鬼殊途,还是神人两隔,一时也难以阐明。

过了片刻,孟婆才娇羞的说:“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孟儿?”黄文轩便依言而行,谁知道轻声叫唤,一声小名儿而已,孟婆听了却开心无比,心潮起伏,脸颊红若桃花,吐气若兰。又沉默了一阵,孟婆终于说:“时候到了,走,我送你去轮回。”然后随手一变,变出一碗忘情水给黄文轩了,便领着黄文轩过了奈何桥,来到轮回台。黄文轩只见上面写着:“一切世界,始终生灭,聚散起止,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为因果。”但是对于这么玄奥的话,只理解了个似是而非,倒是想起刚才的忘情水好似烈酒,便对孟婆说:“孟儿,刚才那忘情水怎么像酒似的。”孟婆捂着他的嘴,悄悄地说:“你喝的就是酒,我希望你不要再忘记我,快走吧。”然后不等黄文轩告别,将黄文轩轻轻一推便送入轮回漩涡中。

留下自己孤身一人悲语:“彼花无叶怨春不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踏遍芳丛此恨无穷。”然后一边念着一边回到轻烟飘摇的奈何桥上,形单影只的在冥界做着单调无味的工作,已经一个混沌纪元呢。

这便是黄文轩投胎无极星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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