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凄凄切切

正午的太阳，最是猛烈。小木瞳把一桶水浇到洗衣服的盆里，从衣服上溅起来的水珠在阳光下绽放出七色的光芒。小木瞳擦了擦头上的汗，抬眼望了望天，耀眼的阳光晃得整个人有些晕眩。连忙低下头，却因为刚才强烈光线的刺激，一时间眼前一片黑暗。

小木瞳正闭着眼睛想适应下光线，后面就传来桂嬷嬷阴阳怪气的声音，“呦，又是怎么了，这么娇弱啊，到底是宫里有人关切的，就是和旁人不一样，也没见别人做点事就要死要活的。”说完就摇晃着身子，故意碰了小木瞳下就走了。小木瞳听了这话微微有些气闷，但也只能随她说去，自己坐了下来搓起了衣服，还有两大盆的衣服没洗，动作不快点，要是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晒干，那可就糟了。

正使劲搓着衣服，小舞儿过来了，“我来帮你吧，你病刚刚好，不能太受累。”小木瞳笑着回道：“不用，你也忙了一上午，赶紧去吃饭吧，要是等到她们上午练习结束了，又有的被指指点点的，你不是最不喜欢听这些闲言碎语的。”小舞儿听了苦笑道：“听了这么久，难道还不习惯，再说我现在也没胃口。”

小木瞳看着小舞儿微微惨白的脸，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被惩罚做奴仆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平时训练也是很累的，做些粗话也不至于累到哪里去。可真正开始做起来，才知道一切没有这么简单。

之前就因为分配自己去刷大场，正是白天最热的时候，一下就受不住晕倒了，病了几日，也还多亏云娘从逸兮那知道了她们的事，特意托了在宫中的故友，才得以休息几天。病好之后还是一样的干活，小舞儿更是被分配去清理茅厕，虽是不晒人，但那气味实在是熏的人难受，以致于小舞儿每次清理完都没有胃口。

小木瞳知道小舞儿虽然没有抱怨过什么，但其自小也是受众人疼爱长大的，到了这练习也是拔尖的人物，让她去干那样的活，对她必定是深深的折磨。再加上那些人时常的讥讽，更是让她难受。小木瞳已经不只一次听到她晚上低低的抽泣，但因为表面上她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小木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是好。心中更是觉得有些伤感。

从前的小舞儿是自信的甚至还带着些因为自信而带来的小骄纵，但是现在她却变得隐忍，也不见她肆无忌惮的向自己吐露心声了，这番经历带来的这种变化，让小木瞳每每想起就不免感伤。

小木瞳正想着，那边训练已经结束了，女孩们三三两两走过来，看到两个人，有的故意绕开，好像两个人得了什么传染病一样，有的则刻意从近边上走，让一两句嘲讽的话恰到好处传到两人耳中。小木瞳见小舞儿只是低着头，微叹了口气，不管那些人怎么样，只是拼命的搓着衣服。

窦小鱼刻意落到人群后，等到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来到两人身边。“我来帮你吧，你病才好。”说完就抢过小木瞳手中的衣服，搓洗起来。“我的病已经好了，你别总是来帮我洗了，要是让旁人看到，告诉教头，对你不太好。”窦小鱼听了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洗。小木瞳虽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知道总是拗不过她的，只好随她的意。自己和小舞儿也一齐搓洗起来。

等到忙完，晾衣服的时候，窦小鱼似乎无意的说道：“这次月评会，又有好几个人的名次上来了。”小舞儿听了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忐忑的问道：“那我们排到哪了？”窦小鱼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还好排在十二名，木瞳排在十九名了。”小舞儿听了连忙转头看了一眼小木瞳。

“没关系，只剩下一次月评会了，我还是有机会的，说不定我就这么好运呢。”小木瞳笑着说。小舞儿听了也是应道：“是啊，是啊，我们一定能一起进官伶决选，一起成为官伶的。”小木瞳朝着她坚定的点了点头。窦小鱼没有说话，只是也在心里默默祈愿，希望三人都能顺顺利利成为官伶，这样自己也不会孤单了……

奴仆的住处自然是比不上练习伶人的住处的，屋子前就是一块杂草地，晚上月光下可以看见一群虫子在飞。只是小木瞳实在是睡不着，轻轻起了身来到屋外。屋外的空气许是环境的缘故带着点酸臭，小木瞳闻着有些难受，但又不想回屋，就往外走去，想随性散散步再回去，走着走着却不知觉来到了原来的住处。

小木瞳定定的站着，过了一会又实在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可笑，刚想回去，原先自己住的那间房的房门却开了，小黄琴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小木瞳，有些吃惊，连忙关上房门，快步走来，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小木瞳笑着解释是睡不着，出来随便走走。

小黄琴扬起笑脸，问了问小木瞳最近的状况，叫她病才好，要多当心自己的身子，又让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叫自己，小木瞳都笑着点头答应。两人正说着，窦小鱼从外面走了回来。小黄琴见了显得无意的问道：“怎么从外面回来？”

窦小鱼笑笑回道：“就准你们晚上睡不着在这聊天，就不许我出去上个茅房。”小黄琴听了连忙说道：“我们只是偶然碰到聊几句而已，我也是起来上茅厕的，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又觉得肚子疼的厉害。”说完也没和小木瞳招呼一声，就跑出了院子，想是去了茅厕。

窦小鱼颇有意味的朝小木瞳笑了笑，小木瞳见状也笑了笑。月亮挂在夜空中正是明亮，这样的光亮似乎能照进每个人的心里，让你看清楚她们心中的或真诚或虚伪，或美丽或丑陋，或阳光或阴暗。

有时候并不全是生活的苦难让我们觉得凄切，更多的时候是别人的为难与冷漠让我们觉得凄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