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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唐阙史

杜舍人牧湖州

杜牧科举考试连中以后,他的声誉愈发地清贵,人们议论到他,就象在讨论天上的神仙一般。杜牧自己也凭恃着才华和名声,纵情声色,还自称擅长品鉴天天下女子的姿色。

杜牧早就听说苏杭一带的女子都是身材苗条、眉清目秀,有如仙女。所以,他在结束安徽宣城的任职以后,特地来到当地观赏。

苏杭的长官对杜牧的名声也是如雷贯耳,所以非常隆重地接待了他。

杜牧到了苏杭以后十来天,每天酗酒狂欢。

他遍赏了官家的歌姬舞女,说道:“才女倒是的确是才女,就是不如传说中的出色。”

他又观览了各个豪门富家精选培养出来的美艳女子,说道:“美女倒的确都是美女,就是没有我所中意的。”

杜牧临走之前,苏杭的官长请教他还有什么要求。

杜牧说:“我想参加一次游船的盛会,吸引平常百姓家的子女们,站在岸边观赏。到时我可以坐在船里,放眼沿岸的旖旎风光,也就没有遗憾了。”

苏杭的官长很高兴,选择了一个日子,汇集许多的游船。船只上都装饰华丽,喧闹异常。各条船上表演许多节目,巡游在江面之上。果然吸引来无数百姓,挈儿带女地出来观赏,河两岸摩肩接踵地站满了人。

杜牧坐在船头,缓缓地顺水行来,四处张望寻找美色。只是人流太多,他迷失了心思。

一直到傍晚,集会将要散去。他偶然瞥见弯曲的河岸上,一个妇女带着个年幼的小女孩。

杜牧说道:“这就是出奇的美色了。”

他立刻让人把那个妇女和小女孩接到船上。

那个妇女和小女孩很是惊惶,不知所措。

杜牧说:“现在我不带走她,等以后再来相会。”

然后,他赠送一箱子的锦绣布帛给那个妇女,说是要预定那个小女孩做妾。

那个妇女推辞说:“我们小户人家,配不上大人家的。”

杜牧说:“不是这么说。我马上就要回到京城,会请求朝廷派我到这里来做官。你们等我十年,如果我过期不来,你们自己寻人嫁了她就是。”

他当下就写下了文书,交给了那个妇人。

杜牧回到京城后,一直想提出去苏杭做官的请求。但是直到十四年后,他才被派到湖州做刺史。

上任三天后,他派人出去寻觅那个妇人和小女孩。他的人来回报说,那个女孩三年前已经嫁人了,都有二个孩子了。

杜牧马上派人去把那个妇女找来,责问她为什么把女孩出嫁了。

女孩的丈夫怕老婆被人掠夺去,带着二个孩子,也一起到了衙门。

杜牧问他们说:“你们收了我的聘礼,怎么不遵守信用啊?”

女孩的母亲就拿出当时留下的文书,又诉说道:“当时就是说好,十年不来,我们就出嫁的。现在已经十四年了,她出嫁三年,还有了二个孩子。”

杜牧看着那封旧文书,低头想了片刻,说道:“你说的没错。”

然后,他写了一首诗赠送给他们。诗是这样的:

自是寻春去较迟,

不须惆怅怨芳时。

狂风落尽深红色,

绿树成阴子满枝。

没多久,这件事情就传开了。

******

齐将军义犬

唐朝皇家禁卫军有个叫齐瑛的将军,在陪伴皇帝狩猎时,经常骑马驰骋冲锋,受到皇帝的恩宠,被授予了很高的爵禄。

他家蓄养了四只良种狗,每次出外狩猎,他都会喂给它们精美的肉食。

每次这时候,其中的一只健壮的狗,总会叼着一块肉,偷偷地走出门去。过一会,又回来吃肉。

齐瑛觉得很奇怪。就派仆人偷偷跟着它,看它叼着肉,去了哪里。

仆人发现这只健壮的狗把肉带到附近的一座倒塌的墙壁后面的一个洞穴里,那里躺着一直苍老的母狗,瘦骨嶙峋的,浑身污秽不堪。那只狗就是叼了肉,来喂给它的。

齐瑛知道后,很是惊叹这只狗的孝义;就派人把老母狗带回来,给它做了一个温暖的狗窝;平时也把剩余的饭食喂给它吃。

那条健壮的狗也经常摇头摆尾地,好像很感激齐瑛的样子。之后,每次出去狩猎,这只狗都英勇无比,奔跑如飞。所以齐瑛伴随皇帝出巡游猎之时,总是受到皇帝的赏识。

过了一年,那头母狗老死了。那只健壮的狗就愈发殷勤地为齐瑛出力。

又过了几年,齐瑛也去世了。那只狗整日整夜地咆哮嗷叫。整个葬礼过程中,它和其他三只狗一起,一直守卫在棺材周围。

下葬的那天,这只狗自己在墓地旁挖了一个坑,蹲在里面坚守,直至饿死在那里。

******

赵江阴政事

唐朝末年,赵宏担任江苏的江阴县令,他的办案能力很是著名,能根据微小的线索,侦破案件。他多次担任重要郡县的县令,也总是因为平雪冤案而获得优良的评价。就是那些疑难和繁复的案件,他也能找到方法破解开。

当时,江苏淮阴有两家农民,西边一家的良田连着几年丰收,所以家里积累了不少财产。

东面的一家,也开辟了几百亩肥沃的土地,可是因为缺乏资金,就把这块田契抵押给西边的邻居,换取了一百万钱。双方写下文书,约定下一年连本带利,一起还清。

到了第二年,东边一家因为土地肥沃,也收获丰厚,他们就想要赎回田契。在还款的前一天,他们先拿出八十万钱给西边家的农民;说好第二天,他们再把剩下的债务全部还上,然后取回田契。

因为也就隔了一个晚上,而且他们两家是世代的通家之好,东边一家还出八十万的时候,就没有写下凭据。

第二天,东家拿着剩下的钱,前去还债;不料,西家不认前一天的事情。因为又没有其他人做见证,也没有文书凭据,西家拒绝给还田契。

于是,东家就到县衙里告状,官府查验以后,也没有找到证据。

县令就说:“我也知道你有冤情,可是官府里讲究的是证据文书,没有那些东西,我怎么办理啊?”

东家就向上级州府衙门去告状,也一样没有结果。

东边家的农民有冤无处诉,愤懑无比。他们听说江阴县的县令是个清官,擅长办案,他们就渡过长江,来到南边的江阴来,向县令赵宏告状。

赵宏对他说:“我们县管辖的区域有限,你又不是我们这个县的人,我怎么给你办理案件啊?”

东边家的农民就大哭冤枉,说道:“你这里不给我办理,就再没有地方给我伸冤了。”

赵宏看他可怜,就说:“你暂时住在我衙门里,我给你想想办法。”

过了一夜,赵宏问东家农民说:“我有办法了。你确实不是胡说的吧?”

东家农民说:“我怎么敢诬告啊?”

赵宏说:“真是这样的画,我就给你办理了。”

他就找来几个负责抓强盗的差官,让他们到淮阴去抓捕抢劫船只的强盗。赵宏还告诉他们证据确凿。而那些证据,都指向西家的农民。

那个时候,只有在江湖上聚众抢劫的强盗,官府才可以越境****阴的几个差官,拿着公文到了淮阴,果然把西家的农民抓了来。

西家的农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犯抢劫案,况且赖账的事情查无实据,所以一点不害怕,安心地就到了江阴衙门里。

赵宏在堂上厉声喝问道:“你应该老老实实种地生活,为什么要在江湖上做强盗?”

西家农民大呼冤枉,流泪不止,说道:“我一直是种地的农民,不曾在江湖上干过什么事情。”

赵宏说:“我这里案件的证据确凿,而且姓名也一致。”

他就吓唬西家农民说,如果不从事招供,就要皮肉受苦。

西家农民吓坏了,叩头磕得额头上都流血了,不停地喊冤枉。

赵宏又说:“这个案件里,抢劫的都是金银绸缎,不是普通农民家所拥有的。你把自己的家产,都列个清单来看看。”

西家农民这才稍稍放心,觉得自己家里没有那些东西,倒是一点没有怀疑是东家农民,在这里告状。他就一一列出了自家的财产:稻谷多少,是那个佃户交纳的;绢布多少,是自己家纺织出来的;钱多少,是东家农民赎地契的;银器多少,是某个工匠制造的。

赵宏见了大喜,就问道:“看起来你确实不是那个强盗。可是,你为什么贪没东家邻居的八十万钱?”

赵宏让东家农民,跟他对质。

西家农民这才又羞愧又害怕,面如土色地在大堂上祈求饶命。

赵宏把他锁了,让他回家还了田契,再依法惩处了他。

******

渤海僧通鸟兽言

唐朝末年,有个外国僧人叫萨多罗的,住在西明寺里。据说他能听懂鸟类和兽类的语言,常常在听到鸟雀的鸣叫后,就预测祸福,或者街头巷尾的琐事。他绘声绘色地说起来,就象亲眼所见一般。

有一天,正是一个炎热的秋天,萨多罗跟着几个朝庭里的官员,一起骑马到城西的别墅去纳凉。

他们在路上看到一只母猪带着一群小猪,走在路边。母猪和小猪都喀喀地发着叫声。

同行的有一个官员开玩笑说:“这猪也有语言吗?”

萨多罗和尚回答说:“有的,就是人听不懂而已。”

那个官员又问:“它们在说什么?”

萨多罗回答说:“大猪对那些小猪仔说:‘快走,快走,快走,到前面的树荫下吃奶。’。”

他接着说:“我猜想,大猪会走到前面不远的大路边的槐树下,给小猪喂奶。”

同行的人都觉得挺有意思,就特地放慢脚步,观察这些猪。

只见那群猪,走过水沟,钻过篱笆,直接来到槐树的树荫下,母猪躺下给小猪喂奶了。

自此以后,朝里的达官贵人都竞相迎候萨多罗,向他询问事情。他的回答,从来没有差错过。

后来,掌权的太监发布命令,禁止游方僧侣来京城,抓到了就强迫从军。

萨多罗就离开了京城,不知道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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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佛骨事

唐懿宗咸通年间,陕西凤翔的法门寺,据说保存了一块佛骨。皇帝下诏,把那块佛骨迎接进京城。

当时佛教盛行,迎接佛骨的盛况空前隆重。受命前往法门寺的和尚,一步一叩头,恭恭敬敬地到了凤翔。

佛骨来到京城的时候,人们倾城出动,前来迎接。各种的旗罗伞盖,宝马香车,填塞了沿途的道路。

唐懿宗不顾尊贵的皇帝身份,驾临安放佛骨的楼宇,亲自安设停当并行礼。

百姓们涕泪横流,感动的无以复加。有人为此献出了全部家产;有人切开皮肉、折断骨节,来表示对佛骨的崇敬。人们都说:“皇帝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尚且这样尊敬和信奉佛骨,我们这些人,还吝惜什么啊!”

这真是上行下效,风过草偃。

到了下一年,唐懿宗死了,新皇帝唐僖宗即位。

新皇帝下诏,把佛骨送回凤翔的法门寺。

这次却异常地冷清。护送的和尚抬着佛骨箱子,走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偶尔,他们在路边看到有人焚香点了蜡烛。去年的那些人,一万个人当中,来的不到一个。

前来送别的人,也只是简单地合手行礼而已。

人情的冷暖,真的象寒暑一样迥异。一旦沦落后,高官富户,谁也不再过来啦。只有林中的野兽,田间的飞鸟,并不顾盛衰变化,也没有改弦更张,与一般人那样地浮沉在世态炎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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