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我饿！”伏雅皱眉，按理说她们住进了太守府，膳食应早早的准备好了。
“下人端来的时候沾了些灰，已经送回去重新做了。”琉璃给伏雅拿了一个果子。
“这没毒？”抛抛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公子那呢？”
“吃过了。”
伏雅一听心里更不开心了，“她给我下的什么啊？”她跟楚明皓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给她下药不给楚明皓下药，除了那个昨天下午开始就不大正常的苏大小姐还能有谁。
“普通的迷药。”
伏雅不愿意去想迷晕她之后苏晓晓打算做什么，便翻出送过来的情报一遍又一遍的看。
云隐山庄位于三国之交的高陵，不善耕种，少有牧草，但云隐山庄却很少有人在外行走。云隐山庄的城门立在千刃的高山上，面朝南方，从靖州过去需要两天，情报里也将地图抄送了一份。
靖州城内民生无异，但城备军中有一参将被杀了，事态敏感，便特意去查了查，但没有发现与刺史有何关系，反倒从伤口来看是赤云剑庄的百步飞扬所伤。
江湖上有些不太太平，很多帮派都有弟子朝北边去了，借道靖州的也有不少，应是与二龙山的密宝有关。只不过现在去能赶得上吗，说到二龙山，也不知道，三哥那边进行的如何了。
苹果啃完了，伏雅也决定把这些情报都烧了，看着纸条由红变黑不过瞬间，付之一炬留下的灰烬很快被风一吹也四散在空气里。
伏雅皱眉，看着冒冒失失闯进来带劲寒气的下人，伏雅稍稍退离火盆一步，“何事？”
那下人也是个没见识的，被伏雅一吓就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好在还能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全了，“蒋，蒋将军那不，不好了！”
“不好了？怎么不好了？”伏雅倏地站起来，来到小厮面前。
“奴，奴，奴”
伏雅抿唇皱眉，等不及小厮说完，披了个毛氅快步就冲了出去。
“姑娘！”琉璃端着吃食差点被伏雅撞翻，刚稳了神，芙蓉又从里面跑出来，“蒋将军那有些事，我们快去吧！”芙蓉把琉璃手里的东西怼给跟出来的小厮，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拉着琉璃赶紧追了上去。
伏雅赶到的时候，大夫都围在病床前，重伤最后有反复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伏雅心里再着急也只能等着药煎好。
“方姑娘。”几位大夫看见伏雅来了却只站在药炉旁，赶紧过来抓人，“方姑娘还不快去诊诊脉？”
“诊脉有什么用，现在必须要尽快降温。”伏雅转头看了看蒋将军，药效下去再快也需要时间，这个时候还是得仔细照顾，“去打深井水，给将军全身擦。不知哪位大夫擅长针灸？”
伏雅几句话便控制住局面，坐在屏风外指点大夫行针，虽然没有亲自去做，可要担心的可绝不少，甚至要随时根据反馈的脉象调整行针的位置。
“姑娘，烧退了。”芙蓉绕过屏风回禀道。
“嗯，那就进行下一步，”伏雅取出药瓶倒出一粒清香凛冽的丹丸，“喂下。”伏雅让行针的大夫准备，一刻钟后再次针灸，伏雅仔细叮嘱细节。
等伏雅从蒋府出来，天都快要黑了，一个时辰前伏雅就已经黑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了。蒋府外停着太守府的马车，可即便有马车开道，可仍旧前进缓慢。
“这濮阳的集市还真是热闹。”琉璃掀开帘子看着窗外。
伏雅往窗外瞥了一眼，眼尖的瞧见道路外飘着的酒旗，“下车。”
“停车！”芙蓉掀起门帘，扶着伏雅下车，来到酒楼门前，“香榭小楼。姑娘，这家店颇为有名。”
伏雅抬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上挂着的牌匾，没说话。
“这位姑娘留步。”门口的小二一拱手拦在伏雅面前，“这位姑娘，进我们香榭小筑有一个规矩:凡进小楼者必须要展一技之长。”
“我饿了。”
琉璃皱眉，小姐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现在还只是板着脸已经够好了，“你想看什么才艺？”
“额，”小二被问楞了。
“哈哈，这丫头有意思。”一位靠门坐的大汉一听琉璃的话就笑喷了。大汉这一笑，整个一层的客人都瞧了过来。
小二一愣却也是见过世面的，当即便回过神来，笑盈盈的说:“这位姑娘，不论琴棋书画诗书唱礼，还是其他什么，只要展示一二，这是香榭小筑的规矩，并非小人为难小姐。”
不过说话的功夫，就引来了在街上逛街的人，加上一层的客人，就算伏雅想退也不能退，都怪她自己不懂规矩，冒冒失失的，伏雅看了一眼仍旧看好戏的壮汉，眼睛落到门里的一个鱼盆上，左手抬到身前，手势一变。
“天啊！好神奇啊。”众人的眼睛都聚焦在那不起眼的小鱼盆上，现在的小鱼盆上方立着两个袖珍的水字“昌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别人看着这水字神奇，啧啧称道，可真正的有见识的人却知道这并不是件容易事，聚在伏雅身上的目光也更过了几分探寻的味道。
伏雅虽然仍旧是面色冷冷的，可领路的小二明显感觉到压力没有之前大。到底是个女孩子，再低调，可也不代表不喜欢被人注视。
小二是个有眼力劲的，领着伏雅就直接上了二楼的雅座，凝水成字的功夫，对施法者的内力要求颇高，他也算是见多了天下奇事，可这样彰显内力的还真没见过，不知道东家会不会......
“见过姑娘。”
伏雅站稳在最后一阶台阶上，对于又冒出来的拦路虎心感不耐，寻着声音看过去，入目是便被一双澄净的眼睛吸引了，世人常常说女子的眼睛如丹凤、如皓星，而形容男子的却多是星目剑眉冷意夹藏，而眼前的这个却暖的让人实在发不出脾气来，伏雅屈膝微微福礼“公子。”
“姑娘，这二层盛的几个位子都不太好，不若赏光进在下的包厢，能看到濮阳城大半的风光呢。”谢毓元说的坦然，指了指开着门的一个包厢。
伏雅环顾四周，确实除了靠着楼梯的几个位子，其他地方都满了人，伏雅没兴趣吃个饭都被人围观，再看旁边这人，印象也不错，“那便叨扰公子了。”
俊朗公子冲那小二打了个手势，“赶紧去收拾。”又对着伏雅一礼，“在下谢毓元，不知姑娘师门何处？”
伏雅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却在听到谢毓元这三个字的时候一僵，毓？谢家！三十年前，谢家在九原被灭三族，旁支及时撤出，从此谢家称为世家的一个历史。至于伏雅为什么清楚比她年级还大的一段历史，这就要归功于她串街于三教九访，又有太上皇这么个活史书。
“姑娘？”
“这位公子，我们并非出自江湖名门。”琉璃看伏雅愣神，自然的接过话来。
“师父他老人家生前避世而居，不为人所知。”伏雅略一解释。
“姑娘请。”谢毓元引路，领着伏雅去了包厢。
“想不到香榭小筑的东家竟然在，听说谢公子经常游历在外，哪怕是自家产业也鲜少露面。”
“谢公子可真是其余非凡啊！”
“听说，谢公子出自九原曾经的第一大世家，谢家。”
“谢家？不曾听说过啊。”
......
身后的议论还在继续，但有心人却都竖着耳朵听了起来。其实伏雅也蛮好奇的，在濮阳离着九原其实已经很近了，说不定还能听到什么八卦呢。伏雅站定在包厢门口，看了一眼谢毓元，但意外的是，谢毓元脸上没有一丝不自在，反倒笑的清风霁月。
“请。”
伏雅一笑，想着自己的身份不宜暴露，自然就只能奉行，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
谢毓元领着伏雅进来，包厢布置的格外雅致，伏雅扫过几个摆件，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透过窗望出去，能看见濮阳城的几条主街上悬挂着的灯笼。不过几条暖色的长龙，便将濮阳城的格局分了个大概。
“那是西边吗？”伏雅知道谢毓元的目光正跟在自己身上。
“不错。”谢毓元的声音有些冷，不过伏雅并没有听出来，因为她还在担心两天后的行程，离开濮阳城最多只要两天就能到靖州，等靖州的事情办完，就可以回京了！
伏雅回头，看见谢毓元有些好奇的看见自己，伏雅一笑，不过她并没有解释自己的好心情。才上的快，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伏雅都要流口水了，“赶紧布菜。”伏雅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跟师傅行走江湖的时候还是六年前，回京后，在府里自然规矩全，护国寺陪着太上皇的时候更不必多说，而这一路又没有外人，伏雅自然是只吃琉璃准备好的东西。布菜，一般人听不懂，可世家的公子哥怎么会不懂。
“还不知小姐贵姓呢？”谢毓元打了个手势也让自己的小厮让来伺候，化解了伏雅的尴尬。
“我叫方东。”方正是化名，伏雅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谢毓元挑眉，人家姑娘不想说自然不好多问，“看小姐应是第一次来濮阳吧？”
“嗯。”伏雅吃到东西自然更开心了，不过良好的世家教养让她再饿也不会失了礼数，“看上去谢公子对濮阳很是了解。”
“方小姐不如先尝尝这道松子鲑鱼。”谢毓元放下筷子，细细道来这松子鲑鱼的出处。伏雅托腮看着谢毓元从菜肴入手细数濮阳城外的山涧溪流、绿树青蔬，城内的小料作坊、清曲歌赋，甚至还被谢毓元劝了几杯桃花酿。
“咳咳。”谢毓元右手握拳抵在抠鼻前，皱眉抑制住咳嗽声。
“是我不好，让公子说了这么多话，都没喝上几口水。”伏雅说着便亲自取了茶壶煊了一杯水，递到谢毓元面前。
谢毓元一愣，不仅仅是因为伏雅的动作，更是因为伏雅的道歉，能够直言说自己有错还不会让人觉得是说客套话的人，为时不多。看着伏雅递过来的茶杯，这礼节标准到半点错处都寻不出来，谢毓元微微皱眉，甚至在小厮的提醒下才意识到自己出神了，谢毓元立刻站了起来，“在下受宠若惊，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伏雅脸上挂上一个标准的笑，重新坐回座位上，“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了，今日多谢谢公子款待。”伏雅说的声音大，是说给谢毓元听，也是说给门外那些好奇的人听，果然等伏雅出了包厢后，散座的客人该煊水的煊水，该聊天的聊天，该比划的比划，只不过细心的话就能看到，他们桌上的菜就剩盘底了。
“后会有期。”
伏雅浅浅一笑，登上马车再次向谢毓元拜别。
看着太守府的马车越走越远，谢毓元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猜测，这为小姐八成是来自京城，甚至是皇宫。
“东家，天冷，该回了。”
坐在马车的伏雅伸了个懒腰，又没形象的捧着肚子，“真好吃。”
芙蓉瞧了瞧主子的脸色，“姑娘，您今晚吃太多了。等回去，奴婢给您熬点消食的汤喝？”
伏雅显然没有抓到重点，“多吗？不会丢人了吧。”其实她今天一整天未吃饭，吃这些自然不算多，可是在世家晚饭哪有吃这么多的。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伏雅丢到一边，她更关心的是，谢毓元怎么会出现在濮阳？“去查查谢毓元在谢家是什么地位，谢家这些年在干什么。”
“姑娘，谢家已经倒了。三十年都不足以重新站起来，已经不是威胁了。”琉璃问道。
“我只是觉得谢毓元这人可以结交，多查点东西有助于深入了解。”伏雅看了看两个侍女一点都不信的样子，“怎么你们觉得我未卜先知，好提前坐好计划利用谢家不成？”
琉璃和伏雅一同点头。
伏雅扶额，她在自己的侍女心中都是什么形象啊。是，她是爱蹲在角落里专门给别人设套，小时候是是帮连环套把侍女倒挂在树上，长大了就使连环计专门祚动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送他们去大理寺蹲两天牢房。不过也没有真的特别恶劣啊......
现在街上的人基本都回家了，马车行的快，不一会便到了太守府。“姑娘，该下车了。”芙蓉掀起门帘，扶着伏雅下马车。
一路回到明园，却看见楚明皓抱臂坐在明园里的石凳上，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