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人也是银翼精卫中的好手,见首领被制,立时将背上的银胎弓取下,又从腰间取了只银箭,便欲上弦。
银翼精卫是北宫皓月的心腹劲旅,只有五百人,专为对付翼族入侵组建。精卫中人均是百里挑一的壮男,经过极严格特训,又配以重工铸造的强弓利箭,能射到千丈之远,数百丈之高。冷白峰知道这东西厉害,却存了坐山观虎之心。姬凤梧却坐不住了,忙站起来道:“误会误会,只不过切磋一下而已,犯不着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冷白峰眉毛一挑道:”这两个小娃邪门的狠,我看这弓箭也奈何不了他。”
姬凤梧听他存心挑拔,不由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什么老子什么儿子,一肚子坏水。”又道:“但凡有点闪失,穿云大将军和封家都交代不过去。”
这说话的当儿,狄烈已冲开了被封的穴位,活动活动手脚,怒声道:“怎么还不动手?“
突听一个女子声音悠悠细细地道:“狄将军,你是西陲的宿将,这么跟两个小娃一般见识,岂不有失身份?”她声音虚弱无力,还有些沙哑,可隐约却如同咒文,似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狄烈胀红的脸登时缓了下来。
其实他也不敢真心动重弓利箭,只不过想唬住两童,可眼见男孩正眼都不向自己三人一瞧,女孩只顾捻着自己的赤翎赏玩,这目的断难达到,这女子北宫皓月都让她三分,不如卖给她个面子,也好就坡下驴。
一时之间,大家无话可讲,两童也拣了张小桌坐下。沈二胖子召呼星流给靠窗户那戴斗笠的瘦高男子端上牛肉干和酒水。
这人似乎也不是来吃饭的,连看也不看酒菜一眼,反倒稍抬了下帽檐,双眼又如刀子般上下打量星流。星流也瞧见了他的脸孔。
只见他脸色苍白,虽然算得上英俊,却毫无血色。眉毛和唇上髭须如剪子裁出来的一般,非常整洁,使他气宇看起来有了点神采。
两人目光交接,星流心里还是一颤,可仿佛没了方才那种冷气森森的感觉。
两个小童坐了一会儿,女童又有些烦躁,叫道:“大家都有东西吃,为什么我们没有,我也要吃的。“
星流心想:“这女孩仙术虽好,脾性却还是八、九岁顽童。就似一个要饭的,却揣了一大包银叶子,不晓得如何花。“见老板跑去后厨收拾,便从帐桌上捏了一把桃酥,走过去递给她道:“给你。”
那女孩伸手欲接,男童却拉住她的胳膊,道:“别人给的东西,不干不净,不能要。“
星流听他话带傲气,颇看不起人,正想缩手,女孩扭了扭肩膀,甩开哥哥的手,径直接了过去,道:“不,我就要。“用另一只手捏了一块,放在嘴里吃了,笑着对星流道:“好甜,谢谢哥哥。“
星流除了父母之外,很少接触外人,见女孩笑容灿烂,又叫自己哥哥,不由心里一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吃着桃酥,双腿在椅上颤呀颤的,笑道:“我姓封,叫琼宇,他们都叫我琼琼,”又道:“你呢?“
星流道:“我姓沈,叫星流。“
女童琼宇又问:“你有没有小名?“
星流摇了摇头。
琼宇瞪大眼睛,似乎觉得没有小名不可思议,歪头想了想,道:“我叫你星星好不好?”
星流笑着道:“好。“
男童人如其名,叫做封傲宇,见妹妹跟一个没来由的男孩你一句我一句谈得投机,老大不耐烦,说道:“什么呀星星月亮的,那两个蠢货到了。“
琼宇笑道:“我不跟你聊了,我那两个笨蛋哥哥到了,我要笑话笑话他们。“
冷白峰和狄烈、姬凤梧三个侧耳一听,并无异音,好一会儿,姬凤梧才听到气流噗噗乱响,若断若续,似乎是元力不济时,脚踏风忽短忽长,才有这种声响。
姬凤梧暗惊二童耳目之敏,远胜于己,心想:“外面这两个,比这俩小的差远啦。“
进来的这两人面红耳胀,气喘如牛。
这两人都在十六、七岁左右,两人一般的修长挺拔,亦各俊朗不凡,均穿着一袭深黑色衣衫,只不过一个脸色稍黑,另一个却面如冠玉。
星流心想:“这两个哥哥真是英俊。”
琼宇笑道:“我们都到半天了,你两个逛到哪里去了。”
两人都有点讪讪的,正想找张椅子坐下,冷不防冷白峰“哼”地一声,道:“我以为华岳封氏都是神出鬼没的好手,想不到也有让人大跌眼镜的。“
冷白峰话带刻薄,那面白些的只是略略一怔,并不十分在意。黑脸孔的那个却双目恐睁,瞪向冷白峰,一股冷峻之气。
冷白峰被他瞪的有点发毛,勉强笑道:“你瞪我做什么,这都是那两个娃娃说的,说你比他们差远了。”
那人脸色更阴了,眉头皱得成了一个疙瘩,脖子上青筋暴起好几根。面白的在他旁边扯了扯他衣袖。
那封傲宇突道:“他们可不是姓封的。“
冷白峰又笑道:“怎么,华岳的弟子也有冒牌的吗?“
姬凤梧毕竟年岁大了,对华岳之事耳闻多些,用手抚摸着凤头杖杖首说道:“华岳共有三支,紫电阁在问天顶,天芒阁在摩电崖,玄雷阁在天烛峰,看你们的服饰,是玄雷阁的吧!”
黑脸少年并不理会他,那面白的拱手道:”前辈说的是,玄雷阁大长老荆天行,是敝师祖。”
姬凤梧轻叹一声,道:“那也难怪了。”
冷白峰奇道:“什么难怪了?”
姬凤梧并不答他,眼睛望向窗外,似乎若有所思。
这两人面白的叫萧铭,面黑的叫荆锐,都是玄雷阁第三代“铁“字辈弟子。
早在数百年前,电宗和雷宗虽都属雷系,却是两脉。电宗在华岳,雷宗却占据雷泽。两脉唇齿相依,互为犄助,是灵仙道宗五系内不可忽视的力量。
天翊纪元六百三十一年,封电曾与雷泽之主封震元在楚郡岳阳联手,击杀西天绝漠翼族天鹏大宗玄沙罗的主力心腹四大神鹫,使玄沙罗实力大减,终至铩羽而归。
不过后来不知何故,两脉渐生嫌隙,后来居然势如水火。
终于在百年之前,雷电两宗在摩电崖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血战历时三日三夜,由于封电的“列缺十七剑“大成,渐渐占据上风,血战以雷宗失败告终。电宗战死十一人,雷宗战死十九人,雷宗宗主荆震元与最得意的儿子荆天凌均未能活着走下摩电崖。封电也元气大损,丧失了近百年的丹海真元。
雷宗实力大减,无法与电宗抗衡。封电不顾其它道宗派系反对,强行占据雷泽,将雷宗残余弟子并入电宗,令其迁入三大主峰之一的天烛峰。
早在未吞并雷宗之前,电宗在华岳的摩电崖,也建有天芒阁,供电宗封氏之外的弟子修炼居住。电宗有极严格的等级之分,不但修习的玄门心法大有差别,从衣衫服饰上也能区分。紫电阁的封氏嫡系子孙均穿紫色衣衫,天芒阁非嫡系弟子则穿天蓝衣衫,玄雷阁则穿玄黑色衣衫,所以姬凤梧从服饰上也能看出两少年是玄雷阁的门人。
雷宗并入电宗后,失去了修炼雷诀的雷泽,并严令不让染指雷诀,改练紫电心法。其实封氏提防荆氏子孙有复仇之心,传授给他们的只是入门心法,而极上乘的只传给封氏嫡系子孙,所以荆锐、萧铭十六、七岁,修为反不及八、九岁的傲宇和琼宇。姬凤梧认为难怪,便是想到了这些缘由。
狄烈道:“华岳堂堂大脉,难道只派了你们四个小辈来参与行动,未免太儿戏了吧。“他方才对两个小童束手无策,打又打不得,问又问不明,如今来了两个能听明白话的,还不赶快问问。
面白的萧铭道:“我师祖差我二人先会合了紫电阁两位弟赶到这村口与诸位相聚,听侯差遣,至于还有什么后续安排,恕晚辈不敢揣度。“
姬凤梧见他说话得体,进退有据,不由问他多瞧了几眼。只见他不但相貌英俊,眉宇之间也颇具气度,虽然谦和有礼,却不卑不亢,让人不敢小觑。
再看荆锐,虽然老黑着个脸,可五官突出、楞角分明,冷峻沉毅之气溢于言表。不由暗想道:“雷宗虽然没落,却有这么好的两个门人,比冷玄梅那光指着老爹耀武扬威的儿子强多了。”想着向冷白峰瞧去。
冷白峰哪知他转的什么念头,眉毛一挑,对他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