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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荒岭小店

这家小饭馆虽是挨着官道,毕竟地方偏僻,除了本村上的村民喝闲酒,很少有外来人员光顾。而且饭馆酒劣菜缺,沈二胖子又邋遢,就算有个八外地人,进来之后也会掉头就走,惹得二胖子一顿咒骂,可这天居然忙得不可开交。

一大早,星流还在打扫桌椅,四癞子便来报到了。四癞子是饭馆常客,可二胖子并不喜欢他,因为他爱吃爱喝,就是不爱付帐。饭馆的帐本,大多都签的他的大名。可他是出了名的癞痢头,打也行,骂也行,就是没钱,沈二胖子也没法他。

四癞子要了半斤牛肉干,二胖子只给了三两三。四癞子笑道:“二哥,你这盘越来越薄了,怕我付不起你银叶子?“

二胖子哼地一声道:“你沈四要是付不起钱,就没人付起钱了,你的脸皮比什么都值钱。“

四癞子干笑了几声,又拿一个黄葫芦在帐桌边的酒坛里灌了满满一下酒,道:“二哥,我就这几天手头紧,欠你几顿饭钱,自家兄弟,用不着嘴上这么刻薄吧。你老弟虽没钱,可我今天一定会带来好运,让你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二胖子哼道:”你省省吧,每日都这么说,也没一天应验过。你……“

他话没说完,突然从官道上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声音吵杂,看样子人还不少。

四癞子笑道:“怎样,二哥?被我说中了吧。“

二胖子懒懒地道:“说不定是过路的,再说人家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肯到这小店落脚?“

想不到那帮人还真停了下来,而且还在店外小树林里拴好坐骑,陆续走了进来。

首先进来的是三个军官模样的人,个个身材高大,身上穿着轻薄银铠,闪得星流眼都花了。看三人的装扮,品阶肯定不小。

二胖子迎上去道:“几位军爷,要点什么?“

三个人好象没听见他说话,居然在店里上下左右,四下张望。似乎是在参观自己刚搬的新家。还有一个鹰勾鼻子的,眼光如刀子般在店里三人脸上扫了一圈,看得三人个个心里发毛。

后面还有三人,样子装扮也都不俗。最前面一个是个二十余岁年轻的公子哥儿,身材高大,穿一身雪白的衣衫,前胸却绣了一枝乌黑的梅花枝,这人长相俊秀,却有一股冷傲之气,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二胖子走到他身前,道:”客官……“

那白衣公子冷眼横他一眼,沈二胖子打了个寒噤,一句活没敢说完,生生咽了回去。

白衣公子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给我们找个大点的桌子,随便来点什么。“

好不容易有人开口了,还是随便来点什么。

这人是个老头,头发胡子全都白了,虽然皮肤还挺红润发光,看样子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多岁了。不过穿着打扮却很时尚,一件青色长袍,袍子上绣着彩凤花纹,流光溢彩,煞是好看。他手里拿着一根绿莹莹的短拐,拐杖头雕成一个长冠凤首形状,极为精致。

最后进来一个细长的黑衣人,这人上下都裹满紧身黑衫,一寸肌肤也看不到,头上也蒙着黑纱,让人感到一阵森然冷气,别说年龄大小,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荒山小村中,突然出现这么一群人,肯定会让满见过世面的人惊得下巴壳子都会掉下来。

沈二胖子吆喝星流擦桌椅,自己便去后厨准备饭菜,不过这帮人的'随便'是个什么标准,自己哪里晓得,看几个这架式,又不敢细问。

几人纷纷坐定,那鹰勾鼻子军官用手中带鞘弯刀挑起窗帘,向外面扫视一圈,沉声道:“方圆几十里就这一个村落,大帅说的一定就是这里。”

白衣公子摸着腰间剑鞘上一颗鹅蛋般大小的碧绿宝石,懒懒道:“这事关系重大,穿云上将军不亲自来吗?”

鹰勾鼻子横了他一眼,道:“大帅运筹帷幄,当然另有安排。”

白衣公子还想再说,那凤衣老头摆了摆凤头拐杖,道:“冷少庄主稍安勿躁,事关荊门安危,穿云大将军怎能不上心?再说华岳封家的人也该到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华岳封家?星流留上了神,这里的人,可能不知道西陲荊门的大帅是谁,却没一个没听说过华岳封氏。传说他们是三大主峰上的剑仙,在巨峰山峦高处,连鸟雀都可到不了的地方。他们神出鬼没,元力精深,助荆门、玉门镇守霄汉王朝西陲,除了斩妖除邪,很少露面。传说归传说,却从没人见过他们踪迹。

那白衣公子冷冷道:“一提起华岳,可令人动气,北宫将军亲自相召,我们从千里外已赶可天烛蜂脚下,他们居然还迟迟不肯露面,仗着大帝看重,架子也太大了点。”

那老头叹口气道:“恃宠生骄,人之常情,也不能全怪姓封的,也不知封电会不会来。“

大伙一听“封电“这两个字,心里都是一震。星流也听说过封电这个名号,华岳封氏的宗师,灵仙道宗雷脉的鼻祖。居说他已修行了六、七百年,能通天彻地,道术通神。

鹰勾鼻子道:“听说封电已坐关百年,从不见人。三十多年前血犀闯入地界,在关内横冲直撞,伤人无数,封家也只派了封一啸、封一鸣两位长老出手,这件事还没十拿九稳,封家恐怕更不会遣什么高层人物了。”

凤衣老头嘿嘿道:'此事若当真坐实,比血犀之乱可是只大不小。”

那黑衣人坐在最里面靠墙位置,一直默不做声,突然低呼一声,道:“有人来了。“这黑衣人声音轻细,似乎是个女子。

大伙瞿然一惊,都凝神细听,除了山风和远处的鹿鸣,更没别的异声。过了好一会,凤衣老者才首先听见衣衫猎猎做响,吁了口气道:“来得好快,封家这位一定是'一'字辈的长老。“

那黑衣人冷道:“不是华岳的人。“

凤衣老者一错愕,还没回过神来,已听到“笃笃“的敲门声。

星流走上前去开门,只看见一个灰布衣衫、瘦瘦高高的影子,几乎能碰到门框。这人戴着一只斗笠,帽檐压得很底,看不见脸孔。背后背着一柄极长的剑,从星流这个角度看,剑最少也有四尺七,剑柄和剑鞘都是乌黑色的。

虽看不见脸面,这人从上到下都透着森森的杀气,在场的几个,大多数修为颇深,也不自禁心里发寒。

凤衣老者仍不死心,抱拳道:“老朽栖凤堡姬凤梧,阁下姓封?“

那人道:“不是,我是来吃饭的。“一双冷厉的眼晴若隐若现地上下打量了星流一下,星流心里冷飕飕的,小灰也一声低叫,藏到星流身后。

那人又道:“麻烦半斤老酒,一斤牛肉干。“声音干冷冷的,没有半点情感。

这人连头都没向那群人侧一下,捡了靠窗户的一个桌子坐了。

姬凤梧判断失误,讨了个老大没趣,更可恼的是,那位冷少庄主居然偷偷洒笑,虽然自己瞧过去便即收敛,毕竟已显示出大不尊重。也令他收起对黑衣女子的小觑之心。北宫皓月对自己一干人带搭不理,却对这女子口称”仙姑“,大为客气,曾让他老大不服气。毕竟关西栖凤堡虽比不上玄梅山庄和华岳的名气,在关西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一号。

这时星流去报菜,沈二胖子忙不迭地端了几盘拿手的小菜出来。见又上了客人,虽然样子古怪些,也大为兴奋。

不过他引以为豪的菜肴,桌上几人连看都没看一眼,大家都暗暗对刚进门的这位斗笠客留上了神。

这个地方,居然出现了来历不明的人,而且这人的气机还不同寻常,虽与要阻击的对象有大不同,也不能不小心提防。

一时间,小店里没人做声,只听见四瘌子喝酒吃肉的吧嗒嘴响。

直到听到了两道锐响声,似从天际直划下来。

这次大家都听到了。那黑衣女子冷声道:“好强的元气流,几乎能到‘地元境'了。”

众人瞿然一惊。姬凤梧一听此言,才若有所悟。无怪那女子说刚才那人非华岳的人,世上御空飞行的人有很多种,有驭剑的,有驭凤的,有驭光的,华岳封氏却靠体内真元从足底“涌泉穴“喷出,以元气流的冲力飞行,元气愈厚,飞行速度愈快,声音也越刺耳,除非到先天元境,才会发出毫无声息的气流。

华岳能到先天元境的元宗,只有封电一人,封电十有八九不会为这小事出关,所以说刚才那人不会是封氏的人。

这常识姬凤梧活了近百岁,也不会不知,不禁懊恼之余,反倒有几分舒坦,不是自己比人家差太多,而是自己忽略了。

念头快,声音更快,锐啸声由远及近,不过在转瞬之间。犹如电光石火,已到店外,倏然止住。

姬凤梧舒了口气道:“这次是华岳'一'字辈长老,断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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