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流暗想道:“这问天又是什么怪兽,让它来做什么?难不成它能看出来我是忠的奸的?如果不合它的脾胃,会不会张开血盆大口给吃了?”
灵宇见他脸色有异,凑到他身旁,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这神兽脾气可不大好,它不高兴的时候,最喜欢刨出人的心脏来吃了,血气淋淋的,好不吓人。”
星流听了却不分外害怕,一是他对生死并不是看得很重。另一个他也认为灵宇不过是夸大其辞,随便吃人心肝,那是妖魔鬼怪所为,还算什么神兽?所以他对灵宇所言只是付出淡淡一笑。
北宫皓月道:“问天神兽虽是伏魔神物,可又怎能识出这小孩的身份?”
封一唳怪笑道:“北宫将军是王朝大将,镇守双关,位高权重,可对我镇宗神兽却孤陋寡闻。这神兽乃是灵界异物,有两千年以上道衡。千年以前,龙族兵犯北域边塞雪雁门。我祖师天雷尊者,就是乘此神兽,击毙了圣龙元尊座下的护法玄龙使者,立下大功。数百年前,玄沙罗潜入关内,也是问天神兽用炽日金晴在万里之外看到,发出警示,我灵仙道宗各系才提前防范,未让他阴谋得逞。我父座封电,也是乘之击毙了四大神鹫,使翼族实力大减,终致落败。”
上官皓月笑道:“据我所知,四大神鹫可非令尊一人击毙,而是与封震元联手而为,不知是也不是?”说话间笑着侧头瞧了荆天行一眼。
他见封氏势众,自己的目的已是希望渺茫,索性出言挑唆紫电阁与玄雷阁的关系,自己也好隔岸观火。
荆天行铁青着脸,并未有半点表情。
封一唳瞧了荆天行一眼,又盯着北宫皓月道:“楚郡一战,惊心动魄,靠家父一人,的确很难独力将他们完全击杀。封师伯也确实在旁襄助。不过最后家父以紫电剑施展“列缺十七剑”,手刃了三名护法神鹫。封师伯只击毙一人,而且那人也被家父剑气所伤在先。北宫将军旧事重提,不知是何用意?”
北宫皓月耸耸肩,笑道:“本帅之事顺口一提,哪有什么用意?”
突然荊天行身后有人“哼”地一声。
声音虽不甚响亮,但充满愤慨之气,满厅之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封一唳缓缓扭头,瞧向荆天行身后的一个黑脸膛的黑衣少年,面容冷峭,双目发出森然蓝光,尖声道:“你哼什么?”
荆天行回头瞧了发声的荆锐一眼,对封一唳道:“小小孩家,头一遭外出行动,又中了妖妇之毒,想来是有些不大舒服。”
封一唳冷道:“我没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别有用意,我还听得出来。”她正对着荆锐,竹杖拄地,身子稍微向上直了直,眼光冷厉,如同鹰隼发现了猎物,森然道:“小娃儿,你哼什么?”
封一啸、封一鸣二人冷眼旁观,似乎都没打算阻止。
北宫皓月则背负着双手,笑吟吟地瞧着场上诸人,他目的已经达到,正好侧在一旁看热闹。
荆锐方才见封一啸对身为首座的大爷爷荆天行颐指气使,毫不客气,早就老大不忿。偏偏荆天行忍气吞声,毫无抗争之意。后又听封一唳所说的事,有意颠倒黑白,胸中怨怒交炽,一时忍不住哼出声来。听封一唳一问,并不愿自圆其说,当下大声道:“没哼什么。”
封一唳道:“我听你方才声音,似有大大不忿。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欲言又止算什么汉子?”
荆锐昂首而立,并不做答。
封一唳阴着脸瞧着他翻了几下眼皮,冷道:“你可知道对长老不敬,根据我厉电堂铁卷,该怎么处置你吧?”对他上下一打量,又道:“你爹是荆长空,你是荆天凌的孙子吧,荆天凌也算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想不到一辈不如一辈,他的孙子竟如此脓包。”
荆锐明知她说话激自己就范,也忍耐不住,傲然道:“说了又有何访。我听说当年楚郡萍湖一战,情况并不像你说的那样。”
封一唳身子颤巍巍地,冷吟吟地道:“那又是怎样的?”
荆天行插口道:“他一个小小孩子,又知道什么,不过是信口胡绉罢了。”
封一唳冷笑道:“我看他言之兴凿凿,似乎并非空穴来风,你让他说完。”
荆天行还欲再言,荆锐已不顾萧铭在旁扯衣袖使眼色,大声道:“我听人说,当年是我曾祖父为了救封祖师,用‘烈火轰雷'硬接了赤鹫、白鹫的风火魔轮。将双鹫震成重伤,自己也受重创,才成就了封祖师一剑杀三鹫的英名。”
此言一出,不但封一唳脸色大变,封一啸、封一鸣也是勃然变色。要知道封电在华岳是神一般的存在,封电一剑杀三鹫的传说也是华岳门人引以为豪的资本。据荊锐如此一说,封电俨然成了忘恩负义、踩着别人的残躯上位的小人。
紫衣人群和蓝衣人群中开始有人嘀嘀咕咕,交头结耳地议论起来。姬凤梧与冷白峰也在私下讨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封一唳尖着嗓子道:“你听谁说的?竟敢如此诋毁祖师爷。你知道什么?乳臭未干的毛孩,当年楚郡之役,连你爷爷爹爹都未出生哩!”
荆锐长眉一扬,说道:“我自然听别人说的,三长老那时想毕也没出生,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吧!”
封一唳尖叱道:“放肆。”枯瘦如鸡爪的手掌一扬,一道蓝光闪动,荊锐一声闷哼,如根木桩般仰面歪倒。
这一击正中他肩头,荆锐只觉蓦地一阵剧烈僵麻,登时浑身僵住,难以动弹。他也当真硬气,挣扎着欲起。大声道:“被我说中了,要杀人灭口么?”
封一唳第一下未出杀招,只用了一成元力,见他还很嘴硬,整个佝偻的身躯上泛起一层耀眼的蓝色光芒。光芒中她的身影若隐若现,传出她的声音也飘飘渺渺:“小娃儿,你冒犯祖师爷威名,我以铁卷执行戒律,又有何下可?”
一道蓝色的光焰,发出滋滋异响,直击向荊锐面门。
突然间“噗”地一声,然后只听砰然闷响,如同绽出一个闷雷,众人只觉地面都似乎为之一颤。
封一唳身上光芒倏逝,厉声道:“荆天行,你想护短不成?”
原来方才是荆天行掌心发出一道无质无形的元气流,与封一唳的“一字电剑”剑力相撞,发出的这声闷响。
北宫皓月暗想:“荊天行的掌心元雷也是非同小可,凭两股气流震击的动静判断,当不在封一唳之下,比封一鸣或许还要稍强,修为能达到中天元境高品级别。”
封一鸣站起身形,看了封一啸一眼,说道:“父亲明令禁止,华岳上下,包括玄雷阁在内,不得私用华岳以外的玄力,这荆天行,胆子也太大了。”
只见荆天行脸上露出一丝悲壮的神色,说道:“小孩子口无遮拦,教训一下也是应该,封师姐却想要了他的小命。这是我二弟遗下的一条血脉,荊某虽不才,拼了老命也要保他一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封一啸心思缜密,眼见若是强行逼迫,荆天行一定以死相搏,又成了血拼之局。虽然自己三名长老,再加上庄一叱等,明显胜券在握。可为了一个少年的几句妄语,就诛杀玄雷阁首座,传出去必会起轩然大波。再加上这事原系北宫皓月挑拔,若一动手正中他下怀,堂堂紫电阁首座,岂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轻咳一声,把厅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沉声道:“小孩子年幼无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语,小惩大戒即可,不必动用华岳铁卷的戒律。至于荆师弟,他护孙心切,情急之下施展了自己原来雷泽的元功,虽有过错,也是无心之失,可以原谅。”
北宫皓月没想到封一啸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处理此事,不由得一怔。
荆天行脸色稍霁,拱手道:“多谢封师兄法外施恩。”
封一唳哼道:“如此践踏戒律,不严惩安能服众。”
封一啸道:“戒律不过人情,小小过失,日后再说,没的让没来由的人看笑话。”说话间向北宫皓月横了一眼。
北宫皓月以笑容相对,似乎这事跟他没半点干系。心中却惊讶他心思细密,隐忍有度,最重要目光深远,能看透并掌控大局。
封一唳还欲再言,突听一声尖啸,像鹰鸣不是鹰鸣,像虎吼不是虎吼,异常响亮,刺得一众人耳膜鸣痛。
封一啸袍袖一挥,站直身形道:“神兽大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