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怎么了？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最近这么多人在找他？”看到两人这般情状，古砚农也是一怔，之前张富贵过来找自己打听穆风的消息，他就有些奇怪了，没想到班饮和这西州来的马春也在找他。
张富贵是收到太后懿旨前来打探穆风消息的，至于太后为何要找这个穆风，张富贵并没有说，不过古砚农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他也不知道太后找穆风的具体原因，只是很有可能与太后和皇上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白异有关。
班饮见马春面色有异，知道他的心思，帮他询问了一下古砚农刚才和张富贵谈话的一些经过，听完后更是奇怪，问道：“老古，你说这张大人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来寻找穆风消息的，而太后之所以知道这个穆风，很有可能与那个小太监白异有关，此话怎讲？”
“这个事是我推测的。穆风这个人话不多，但往往一开口，却语惊四座，总是能发些其他人所难以想到的声音，所以我对他印象也很深；但不知道他是天性高傲呢，还是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所以很少见到他与其他人闲聊的时候，倒是这个宫里出来的小太监白异，似乎和他有些缘分。穆风经常离开京城，每次从外地回转京城时，就会找白异，这个小太监白异为人倒挺随和的，他如今也是皇上和太后面前的红人了。本来太后和皇上最信任的公公就是这个张大人了，他调任神策中尉之后，就不是每天进宫服侍了；所以如今皇上渐渐地开始宠信这个白异来。白异两年多前，还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普通太监，有次出宫办事时，还被几个不起眼又嚣张的汉子给欺负了，幸好被当时路过的穆风救下。我后来听白异说，穆风不仅出手助他，还给他讲了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所以白异对他很是信服崇拜，要拜他为师。不过穆风似乎并没有答应他，但是对这个小太监也是青眼有加，所以还是愿意继续教他。”说到这里，古砚农停了一会，再道：“穆风这个人沉默寡言，似乎没什么朋友，只是和我偶尔能说上几句话，他也知道我这砚耕斋和宫里有些生意上来的往来，所以就托我办桩事情。”
“哦，是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古砚农看到两人有些郑重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一笑，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穆风似乎并没有什么朋友吗？他又是居无定所，所以他每趟从外地回转京师时，要和白异联系，就托我派人到宫里跟白异打个招呼。我这里反正与宫里有生意上的来往，宫里的很多宫女甚至嫔妃等都喜欢吃我店里的一些糕点，几乎每两三天就有宫里的人过来，有时白异自己也会来我店里购买，所以我只要一知道穆风要来找白异，就可以及时帮他通知一声了。”
听到这里，班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马春问道：“这么说来，穆风应该也找过这宫里的太监白异好几次了，古老板，你记得大概有多少次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也不是时刻都在店里的，不过我刚才也问过店小二，他俩回忆道，大概也有过三四回的样子吧。不过最近这半年，白异公公来过我店几次，都没见到过穆风，他似乎又离开京城去了。”
“两年多前，这个白异公公还是个被人欺负的普通小太监，但现在却一跃而成了张富贵之后最得宠的心腹太监，这其中似乎有些怪异呢。”马春听到这里，若有所思，沉吟道。
班饮看到他的表情，又是一怔，他对这个老友是非常熟悉的，知道这个昔日同窗也是极为聪慧的人物，而且很有些胆色，所以才会被李罡派来，跟上官无妄做对。这些时日来，马春一直在京师各地行走，保持着低调作风，暗里完成了一些事情。前段时间，京师里各种谣言传得漫天风雨，马春虽然没跟班饮说他的具体计划如何，但班饮也猜得到，自己这个老友肯定脱不了干系。此人能够在京师游刃有余，足见能耐和胆色都非同小可，之前面对朝廷里针对这次流言风波的各种调查，他也毫无怯意，含笑面对。如今却在听完古砚农所说的一番话后，竟露出了这般郑重的态度，多半是想到了些什么紧要的事情。
“沐雨兄何以这般严肃，是想到了什么吗？”班饮先看了看古砚农一眼，又看了看马春。
古砚农知情识趣，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关于穆风的事，我知道的还不如两个店小二多，所以你们若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待会去找那两个小厮去问吧，我先去忙会，刚进了一堆货还需要我去处理呢。”
班饮不好意思地一笑：“老古你真是个好人，今日咱有些事要忙，就先走一步，过几日我再来找你喝茶聊天。”
古砚农一笑，摆了摆手，走入店内去了。
班饮叫过小二，让马春又问了几句话，然后结了今日的茶钱，和马春一同离去。
这半年来，马春在班饮府邸不远的地方租了间客房长住，本来班饮是他住在自己家里的，不过却被马春拒绝了，毕竟他这次要长住京城，如果只是住一两天倒也无妨，这么长时间一直住别人家中，多不好意思；何况他还不是一个人，还带着好几名属下呢。
班饮见他坚辞，也有些明白，马春这趟奉命前来公干，主要的目的就是针对上官无妄。西州和上官无妄两方针尖对麦芒，各出奇谋，迟早搞出大事来。所以马春私底下必然会做很多动作，不想将班饮过多牵涉其中也是在情理之中。
虽然班饮自己也是痛恨上官无妄祸乱朝政多时，也有心扳倒于他，但马春既然有这些顾虑，他也只能由得马春搬出去住了。
两人来到马春住处，班饮道：“沐雨兄，刚才有些不便，现在可以说了吧。”
马春面上忧色不减，说道：“多谢酬宾兄。沐雨刚才确实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这其中兜转太多，牵涉甚深，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讲，又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剖析明白。”
“看来沐雨兄所想到的事情还挺复杂和严重的，罢了，如果沐雨兄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了。”班饮倒是很通达，笑了一笑。
马春抱歉地一笑：“这事目前还真不便于跟酬宾兄明说，抱歉了；不过日后或许酬宾兄自会明白。算起来我来到京师也有半年之久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如今定州陆零造反，牵动天下，我西州自也无法独善其身。我恐李将军那边急需用人，正好京师这里的事我也办理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尽快回转西州。”
班饮一惊：“这么急？难道是因为穆风的事？”
马春笑了一笑：“也许是吧，不过我也只是一些猜测，尚做不得数，可能要回去和子由等人商议、并了解一下他们那边的动向如何，才能做更准确些的判断。说起来我也离开西州半年多了，回去的路程也有些遥远，还真有些挂念他们呢。”
班饮看了他数眼，正色道：“既如此，酬宾也就不多挽留沐雨兄了，祝沐雨兄一路平安。对了，这段时间常听你说起西州李罡将军、主簿赵子由以及副将柳无山等人，他们也都和沐雨兄一般出类拔萃，比起朝廷这里的诸多身居高位、却尸位素餐的这帮酒囊饭袋，真有天壤之别。酬宾对西州诸位也是心仪多时，若日后有缘相见，还望沐雨兄为我一一引见。”
“这是自然的了，我这趟来到京师公干，得酬宾兄助益非浅，叨扰了；若是日后酬宾兄来我西州一行，沐雨自当为你做个好向导，鞍前马后为你效劳。”马春笑了起来。
班饮也笑了起来：“那本官今日就先告辞了，沐雨兄一路走好，本官就不远送了。”说完，将手一拱，转身离去。
马春目送班饮离去，微微一笑，召集众属，开始收拾行囊，并处理一些未尽事宜。马春最初来到京师时，带了四名属下，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要在西州和京师之间传递各种消息，几名属下虽然还是四人，却换了个遍。
几人听马春说要立即返回西州，都有些奇怪，不过看了看马春的脸色似乎很是凝重，也不敢多问，立刻收拾行囊，准备回转西州；手头有未完成的事务，则分头加紧办好。
过了两日，马春等人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回转西州而去。
这边暂且按下不表。却说张富贵那日来到砚耕斋，打听过穆风的相关事情后，即刻回转宫中，向太后禀报自己所探知的消息。
太后听张富贵所说，穆风在砚耕斋所做的一些活动后，点了点头，夸了一句：“办的不错，这穆风或许牵涉众多，张大人你以后多加留意，若是有他回京的消息，立刻通知哀家；哀家想见他一下，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于他。”
张富贵应道：“谨遵太后懿旨。不过微臣倒有些奇怪，不知道太后能否为微臣稍做解释呢？”
“嗯，你问吧。”张富贵向来极得邱泣颜的宠信，常派他做这做那，要他更好地替自己办事，自然也不希望他心中有太多疑问，所以随口应了一声。
“这穆风的名号微臣从来没听说过，想微臣身兼神策中尉之职，统管禁军，要为皇宫安危负责，所以也时常会四处走访，查探一些民情舆论，不过似乎从没有听到穆风这一号人物；太后您深居宫内，又怎会知道这个人的。您那封懿旨里并没有说起原因，本来微臣似乎不应该问的，不过微臣又对他很有些好奇，听得出太后的口气对此人甚为重视，微臣有种异样感觉，太后似乎不仅是想见他一面这么简单，而有些想招募他的意思。”
邱泣颜微微一笑：“不愧是哀家最信得过的人，你倒是真的很了解哀家的心思。你说的没错，哀家确实对这个穆风很是看重，至于哀家为何会看重此人，说来有些话长，而且也不太好对你说。”
“好吧，那微臣知道了，照办就是。”张富贵恭敬说道。
“嗯，若是日后哀家真能将他招募入宫，你俩便是一殿之臣了，也许到时你会明白哀家的意思。”邱泣颜微微一笑，再道：“对了，哀家让你去寻找穆风的事情，你自己酌情办理，不要惊动了太师。”
张富贵微微一惊：“太后的意思？嗯，微臣明白了，会注意的。”
邱泣颜笑道：“哀家一直都赞你聪明，你确实从没让哀家失望过。好了，你先下去吧。”
张富贵告退而去，走出宫门，想起太后邱泣颜所说“不要惊动了太师”一句，若有所思，笑了一笑，不过心头却也有些疑惑：这穆风究竟是何方神圣，看来太后对他颇有倚重之势，听砚耕斋里的王小二以及古砚农所言，这穆风很有可能是那白异所推荐给太后的。这次自己入宫并没有见到那小蚁子，听宫中人说，是太后夸他办事有力，所以特许了他一段时间的假期，还给了一些金银珠宝的赏赐，让他回乡省亲。
这些事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杂乱无章，不过若是串联起来一块想，倒也被张富贵看出了几分意思来。
最近皇上明显比以前勤力多了，这个朝廷上下大伙都看得出来；而张富贵则常在宫中行走，要比一般的大臣看得更清楚许多，皇上确实比以前进步多了，似乎出了阮青君那事之后，皇上就有了些改变；而这段时间因为定州陆零造反，吕梁似乎更有些反思过往的味道，亲政的时间和次数都多了，而不像以前那般所有的事情都尽数交给大臣、尤其是太师上官无妄去办理。
刚才太后也说“不要惊动了太师”，不知道太后的具体意思到底如何，是不是因为这次陆零的举兵造反，上官无妄脱不了干系，让太后和皇上有些不爽，而对他产生了些隔阂呢？
当然，这也许也不是真正的原因，只是一种可能罢了，暂且不去管它。张富贵现在更关心的是，让皇上忽然做出了这些改变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