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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暗涌

赵因亦是一笑,对李罡先介绍江松袏:“这位就是子由曾跟将军多次提及过的那位多年至交江秋江松袏了。”

江松袏早看到李罡,见他一身甲胄,虽然面相文质彬彬,但是儒雅之中却是霸气隐透,不愧是鼎鼎大名的西州将军,见李罡朝自己看来,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数:“在下江松袏,见过李将军。”

李罡曾听赵因说过多次,他也深知赵因这个人看似随和,其实心气甚高,这世上才人虽众,能被他看在眼里的却为数不多,柳无山等寥寥数人之外,就只有这个江秋江松袏了,赵因也曾多次向他举荐过此人,李罡早对这江松袏记挂在心。如今终于见到赵因设计将这人逛了过来,一见之下,只觉此人气质高雅,果非凡俗,不由得大是心仪,亦抱拳道:“早听子由说过先生多时,如今一见,真是见面更胜闻名,本将深知子由眼光,得他如此推崇者,绝非等闲。我李罡先有子由效命,如今又得江先生来此相助,实在是喜不自胜。还请先生不吝赐教,与子由一道匡扶我西州,为我西州百姓请命。”

三言两语之下,已尽显李罡爱才重才识才之气,江松袏听罢亦是心下钦敬,微微一笑:“将军既然有心,在下敢不从命?”

李罡哈哈一笑,又看向红梅和枫雪二人,薛红梅他是认得的,知道赵因有个义女叫薛红梅,不过赵因向来将她藏在人后,说是等她成长起来,日后必当成为西州一大助力。如今总算在众人面前见到了这个薛红梅,想来赵因总算舍得放她出山了。见到薛红梅也是英姿飒爽,不让须眉,更是心中大乐,不过本着亲疏有别原则,先朝红梅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一下,然后又看向面目陌生的欧阳枫雪,问子由道:“这位俊俏的姑娘是?”

赵因笑道:“她是松袏兄的大弟子欧阳枫雪。”

欧阳枫雪亦上前一步:“枫雪拜见将军。”

“好好好,看枫雪气度,亦大是不凡,想来我西州在翟清水之外,又将多出欧阳枫雪这一名女将军了。对了,还有你薛红梅,你这老古板的义父赵子由,如今既然舍得让你当众亮相,想必也已经准备让你为我西州效力了。”得到李罡当面夸赞,欧阳枫雪和薛红梅都是面露羞涩,同声谦逊。

赵因笑了一笑:“将军法眼无差,欧阳枫雪深得松袏真传,精于兵法战阵,武艺亦是精熟,日后必当在我西州军中大放异彩。至于我这义女红梅,如今也该到她出来的时候了,不瞒将军说,这次能劝松袏兄来我西州,红梅功不可没。”

“好好好,这其中详情,待我们回去后,子由得好好说说。想不到红梅年纪轻轻,这已为我西州立下汗马功劳,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如今红梅为我西州请出江松袏这尊大神,李罡必为你红梅记上一功。”

众人寒暄,柳无山却在那边不置一词。

李罡也看到了他,知他对自己冷落后方仍有不爽之处,他知道这个爱将的性格,嗜战如命,如今自己在水蛮前线打得热闹,却没他柳无山什么事,心中不快那是理所当然的了,遂朝向柳无山笑道:“柳副将,咋的了,见到本将得胜回来,也不过来见礼道贺?”

柳无山上前一揖,涩声说道:“末将得罪,请将军恕末将甲胄在身,不便大礼参拜。”

李罡哈哈一笑,也不以为仵:“都免礼了吧,我们军旅中人,不喜那些繁文缛节。今日多谢众位前来迎接,我西州新得如许之多良才,实乃李罡和我西州大喜之事,且吩咐下去,让庖丁准备一桌酒宴,本将要请各位好好吃上一顿,算是补请各位的到来。无山,你也别强撑了,我又不是不了解你,过了这许多天,你的火气还没消下去?我才不信呢。我相信以你的聪颖,也早该猜到了我刻意留下你镇守西州的用意,行了,你去帮我叫叫翟清水吧,今日酒宴中,也让她来参加。”转头又对尤金、赵达二人说道:“你俩先将这潘如风关入军牢,好生看管,吩咐下人用酒菜好生款待,然后你俩也过来参加晚宴。接风洗尘之时,我也有些事情要与诸位商量。”

众人纷纷应命,一同返转西州。

当晚,李罡命人在将军府中摆开筵席,宴请赵因、江松袏等人,柳无山、欧阳枫雪、薛红梅、尤金、赵达等人都在被请之列,另外还多出三人,分别是天璇营统领翟清水和她的副尉冯尘,以及李罡的另一名亲信文臣长史何安。何安是西州本地人,和马春是多年同窗,也深得李罡信任,在西州担任长史,辅佐代理刺史的李罡管理一些州务。

翟清水是衔允族人,今年三十六岁,八年前狄狨可汗元貔貅与西州签订合约,止息了多年双方间的战事,元貔貅更送上了一匹良骥“逸龙驹”赠与李罡。在李罡的率领下,原本不可一世的狄狨被收拾得很惨,元气大伤,不但向西州求和,连带也放松了对其他一些民族的欺压,这其中就包括了翟清水所在的衔允。

翟清水的父母都死于狄狨刀兵之下,对狄狨充满了仇恨,为此也养成了她一副冷冰冰的性格,即使因为报恩之心,来到西州效力,但始终保持着冷艳的模样,即使今日坐在热闹万分的庆功宴上,她还是一脸的冷酷。她和周围人基本上没话说,就算对着李罡,也是爱理不理的。

唯一能让她多说两句话的,也只有她身边的这名副尉冯尘了。冯尘,字落叶,晋安东南部大州宁州之人,他曾是一名江湖游侠,在武林中浪荡多年,后来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来到西州加入了西州军队,被李罡看中,安排他做翟清水的副手,和翟清水一道统管天璇营。他的武艺也非常精湛,飞身术尤其不俗,有神行万里的美誉,所以来到主要工作就是打探消息的天璇营,那是最合适不过。不过李罡最看中的,还不是他的武艺,李罡觉得他的性格最适合与翟清水做搭档。翟清水终日冷冷冰冰的,谁看了都有点不寒而栗;她武艺虽然高强,也有主管军旅的能耐,但如果属下都看她害怕,多少会有些影响天璇营的士气。而这冯尘,就和翟清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他终日笑眯眯的,和谁都能搭得上话,妙语如珠,就连翟清水遇到他时,面上的寒冰也能够消减几分。所以也只有他,能和翟清水说上几句话。

众人先是寒暄一阵,说了这大半年来的各自见闻和相关事务。李罡自领兵十万征讨水蛮后,这其中也着实发生了一些事情,自然有必要互相交代清楚,才方便进行下一波的事务探讨。

李罡先让赵达说了一些这趟他征讨水蛮的相关事务,并将自己在哲州的一番见闻和思考也告知了赵因等人;赵因则将招徕江松袏前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与李罡,并说了遇到穆风的前后经过,以及马春赶赴京师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又将之前朝廷发来的斥责李罡的圣旨和榜文诸事也一并告知。

对于朝廷的指责,李罡完全没当一回事,上官无妄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他李罡再明白不过,他会真有这么好心替自己说好话?除非李罡脑子坏了不成,至于他如今装得甚像,瞒过了许多人,但日后终归会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这件事不在李罡心上,但是对那穆风,李罡也是颇为好奇,再三询问,不过赵因除了上趟见到穆风,得他提点之后,也就再没有任何关于穆风的消息。至于马春在京师有无探到什么消息,他除了上次派人发回一信,便再没有更多消息传来了。

先不说这边西州众人畅谈,京师那边,则是另一番景象。如今那太师上官无妄,正在自家的一间密室里,和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叙话。他每次见这位神秘人时,都是在这间密室,密室下有地道,直接通往外界,自己的属下家人都不知道此密室和地道的存在,自然也没见过这位神秘人了。上官无妄官封太师,也就相当于丞相,他也向来以“本相”自称。

如今正是上官无妄在说话,他压低着声音,缓缓说道:“本相与你相交已有十余年。当年大将叶鹏起兵叛乱,你师傅暗中助我,只手翻覆风云,硬是让叶鹏功亏一篑,逃亡海外不知所踪。你师傅如此才情,却英年早逝,却留下了手书一卷,阐述治国及为官之理,兵法谋略之道,让本相受益匪浅,不断研读,每有所获,方有今日上官无妄之成就。今日你又如令师一般前来助我。十余年前初识你时,你不过十余岁,年轻气盛,目中无人。如今却是不动如山,气度沉稳、目光深邃,已尽得令师之风范,而且似乎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想那李罡,文武双全,精通谋略,本相要对付他,本来就已非常不易。更别说要他身败名裂。而你却献计于本相,另出机杼,布下毒蛛网,困牢金翅蜂。层层布网,步步生莲,任那李罡如何聪颖,手下幕僚何等睿智,但这个圈套他是钻定了。待他反贼之名坐实,必然兴兵来犯,本相布网十年,让他先甜后苦,先逼昏君吕梁退位,本相再以诛逆贼为名,一举灭杀李罡,这皇位不就是我上官无妄的了?”

那神秘人声音有些沙哑,亦轻轻说道:“其实以你太师的权势地位,要动李罡,也不算太难之事,不过那太后邱泣颜有意护持李罡,你若没有公开造反之前,对付李罡确实不智。所以我才建议你先逼反李罡,那邱泣颜也好,吕梁也好,都没了再庇护他的可能。”

“是的,那太后邱泣颜虽然没什么魄力,但倒有几分识人之能,知道李罡这人忠义,又懂带兵,有他护佑着晋安江山,至少西北地域是安全无虞的,那吕梁虽然也没什么能耐,但也和他母亲步调一致,不愿意我与李罡为难。所以你的这个建议,确实是恰到好处。”

那神秘人笑了一笑:“如今李罡虽然在水蛮那征讨获胜,但功劳却被你用了漂亮的一招给夺了去,落到你自己人江扬莫就胡奎林等人的手中。不过胡奎林也就罢了,那江扬、莫就二人,可实在不是什么可造之才。”

上官无妄哈哈一笑:“这个是自然的,本相心知肚明江扬莫就二人不堪大用。我也不瞒你说,那江扬等人,不过是本相手中棋子,巧妙用之,亦有一举三得之效。一是借这帮贪婪之徒的脏手,替本相敛财。本相日后要成大事,要养千军,手头无财怎行?二来也借这帮贪婪之徒败坏晋安吏治官声,加速李罡等人的反叛脚步。第三个方面,世人现在以为这帮人贪赃枉法,皆是本相默认庇护所为,但等本相真个上位,就先砍了江扬等人的脑袋,那天下百姓还不恍然大悟?自然以为是错怪了我上官无妄,到时山呼万岁,尽皆服心。”

“嗯,你这招倒也巧妙,先通过贪官敛财,等你自己掌权之后再将这些贪官一举拿下,那些愚昧短视的百姓又哪里知道其中巧妙,自然会将你这个杀死贪官的新朝皇帝视为圣明了。看你也确实拿捏得不错,周边一些地域,任江扬等败坏吏治,在京师这一带,则由你亲自治理,也算主管得不错,百姓还能安居乐业,你上官无妄的名头,在京师一带,还是挺被人看好的。有了民意基础,到时你登位时也容易得多。”那神秘人称赞了一声。

“哈哈,还是你知我。本相虽有此妙计,但却无人可以诉说,憋在心里也着实有些辛苦,还好能找你谈谈,也有宣泄作用。”

“嘿嘿,虽说是如此,还请你不要得意忘形才是。”

“哈哈,多谢提点,本相自有分寸。”上官无妄阴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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