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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亚特兰蒂斯(一)

当最后一抹光线从地平线上消失之后,帝都加莱便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夜晚。

与白天时候不同,夜晚的加莱到处充斥着灯红酒绿般的奢靡之气。

“炽天使”逐一亮起,绚丽的彩色一瞬间倾洒在这座城市,从高空俯瞰,加莱的街道更像是平铺在大地之上的彩色光带。

“炽天使”也不是只能发出亮眼的白光,在经过特殊处理后,光元素也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来。

此时加莱公园附近一座堪称宏伟的建筑门前,穿着庄重得体的贵族们从疾驰而来的马车上走下,擦得锃亮的皮鞋踏在用高级羊绒做成的红毯上,略微整了整自己笔挺的燕尾服和领结后,才将怀中的请柬递给守门的门童。

门童看了看请柬,确认无误后躬身朝着客人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客人们则轻轻点头,抬脚迈入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

“珀薇”,这座建筑的名字,一个贵族们用来交流和建立关系的交际场所。

“珀薇”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整体采用坚固的大理石建造,建筑外围的墙上还雕刻着万年前天空之神“阿尔丁斯”与诸魔奋战的群像。

每逢夜晚珀薇举办大型宴会的时候,它的内部总是灯火通明,即使是透过雕花的玻璃窗,也隐约能看到里面舞动的人影。

今夜的“珀薇”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生日晚会,所有收到请柬的贵族们都应邀前来参加。

平常时候“珀薇”是不会轻易举办大型宴会的,其一是“珀薇”的租金太高,一般的贵族即使倾家荡产也未必能租上那么一晚,其二则是能租下“珀薇”的都是帝都那些地位高贵的大人物。

所以能收到请柬的当然也是那些在帝都颇有地位的贵族。

“珀薇”的内部装潢独具一格,极尽奢华之气。位于大厅的几根立柱上雕刻着极其复杂的铭文,作用是为了加固整根立柱,防止外力导致其断裂。铂金做的壁纸则将整个“珀薇”的上半部分贴满,其上绘有诸天的神魔。六翼的天使与两翼的恶魔不断厮杀征战,鲜血染红大地也染红天空,巨大的日轮逐渐隐没在地平线之下,落下之后,天幕一片漆黑。

“诸神之黄昏”,诸神之战中最著名的一场战役,也是最后一场,在那之后,奥加巨型火山喷发,诸神穷尽神力封印恶魔后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想来当初作这幅画的画师也是一位心思细腻的家伙,天使和恶魔的面部表情栩栩如生,赤裸的身体上线条清晰如起伏的群山,圣洁和堕落两种完全不相容的概念在他的手中毫无违和感地融合在一起,同时跃于墙壁之上。“珀薇”巨大的圆形穹顶正中还悬挂着一盏巨型吊灯,将半个穹顶都掩盖住,只剩下亮得刺眼的灯光。

此时“珀薇”的正中大厅,戴着白色手套的服务生们穿梭在人群中,将手中端着的餐盘放在餐桌上。穿着华贵的贵族们在“炽天使”的灯光下举杯对饮,畅聊人生,空气中夹杂着“迪兰”的清香和红酒微醺的迷醉。

并非所有人都喜欢在这种场合喝酒,年轻的贵妇们更倾向于“迪兰”清新的茶香。

对于贵族们而言,夜晚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在帝都这个庞大的交际圈里,每天总会认识那么几个新来的贵族和容貌靓丽的少女。

如今的苍穹之歌已经进入了“科技”的时代,贵族们的夜生活也逐渐丰富起来,再也不是像以前那样仅仅局限于夜晚时候在煤油灯昏暗的微光下挑灯夜读。

但这种改变其实并未开始多久,在两百多年前,整个苍穹之歌大陆还是处在煤油灯照明的时代,那时候煤油和矿石还是主要的矿产资源,无论是帝国皇宫里的贵族亦或是平民百姓,都无一例外的使用煤油灯作为照明工具。

直到一个叫亚特兰蒂斯的小公国在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中崛起后,一种名为“科技”的力量手段才走进了大陆各国的视野。

在那场著名的战役中,亚特兰蒂斯仅仅凭借着三门名为“圣者裁决”的水晶大炮,便不费一兵一卒的毁灭了敌国一支全副武装的圣装甲兵团。

而更令人震惊的,却是面对敌国人数接近一万的“破天者”,亚特兰蒂斯竟然只付出了几百人的代价,便全歼了这只对于小国亚特兰蒂斯而言无异于噩梦的军队!

在这之前,“破天者”军团一直是战场之上所有军队的梦魇,因为能够灵活运用元素力量,形成大规模的杀伤,所以“破天者”又被所有国家称为“人头收割机”!

“破天者”,诸神的遗种,血脉的贵族。

一万年前诸神陨落,苍穹之歌进入“无神时代”,但诸神依旧遗留下了一种名为“神谕”

的伟力,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就被称为“破天者”。

“神谕”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只有诸神在万年前与普通人类结合而遗留下来的血脉才能觉醒这种近乎逆天的力量。

凡是觉醒“神谕”之人,都能轻易沟通天地间与之相亲近的元素,并能将该元素变成任何能够形成的东西,譬如盾、剑或者火焰这样的单纯元素形态。

“破天者”在每个国家中都拥有很高的地位,而七大帝国的皇室,则是目前最知名的“破天者”家族。

这场堪称奇迹的战争让亚特兰蒂斯一夜成为大陆各国会议上提及最多的名字,所有知晓那场战争的人都为之陷入了疯狂和恐慌,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国家是如何拥有这种令人恐惧的力量。

而在那之后,教廷“苍穹之羽”也派遣了七大主教的其中五位前往亚特兰蒂斯,并开了一次会议……不,更恰当点说应该是进行了一场谈判。

谈判的过程无人知晓,但谈判的结果却令所有人为之惊愕。

那次谈判后亚特兰蒂斯与“苍穹之羽“签订了一份协议,内容很简单,只有简短的两句话:大陆任何国家、团体和个人,不得以任何名义任何方式侵犯亚特兰蒂斯,凡是触犯这条协议者,将受到“苍穹之羽”的通缉和追杀,如若是国家,无论结果如何,将面临灭国的制裁!而作为回报,亚特兰蒂斯愿意无条件分享一部分科技成果给大陆各国,并每年提供一些名额给七大帝国,让他们挑选人才进入亚特兰蒂斯的科技学院进行观摩和学习。

对于这份协议包括七大帝国在内的所有国家都感到万分不解,不明白这份看起来有点可笑的协议怎么会出自于有着“神在世间的代言者”之称的“苍穹之羽”。

于是愤懑的七大帝国便请求教廷撤销这份协议,因为如果这份协议生效,无异于亚特兰蒂斯将成为一个凌驾于其他各国的存在,如果让亚特兰蒂斯发展起来,甚至能威胁到七大帝国的地位。

怎么能让一个弹丸小国凌驾于自己之上呢?这是七大帝国皇室的共同想法。但“苍穹之羽”却驳回了这个请求,至于原因也并未做出解答。

不甘心的七大帝国和其他诸小国则派遣外交使臣陆陆续续进入亚特兰蒂斯,打着两国交流的名义,打算深入打探一下这个弹丸小国一夜崛起的秘密。

但这次打探却着实吓了诸国一跳,七大帝国也终于明白了“苍穹之羽”签订这份协议的真正原因。

那哪里是他们想象中的弹丸小国啊……那简直是光与科技交融汇聚的钢铁堡垒!

神迹!堪称神迹!这是诸国外交使臣目睹亚特兰蒂斯真容后的一致想法。宛若一夜之间诸神降临这个弹丸之地,布下救世的火种!

外交使臣们在进入亚特兰蒂斯后就被他们所看到的东西深深地震撼到了,每个人眼里无一不透露出对眼前事物的震惊、虔诚……和深深的恐惧!

“神迹!神迹啊!”其中一位年事颇高的老人举臂高呼,神色虔诚,目视着亚特兰蒂斯帝都中央的庞然大物,一瞬间老泪纵横,“神还未放弃我们!神还未放弃我们!这才是救世的火种啊!”

亚特兰蒂斯帝都中央,一座通天的铁塔从平地上拔地而起,巨人般的身躯直抵苍穹!它用钢铁制成的骨架上一圈一圈地缠绕着细密的铁线,铁线上悬挂着一排一排密集的透明的方形装置,装置里还镶嵌着一种能够吸附游离光元素的聚灵石,聚灵石上则绘有某种密密麻麻的纹路,通过一种精密仪器的驱动,其上的纹路被激活,聚灵石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原本吸收的光元素释放出来,方形装置就能够发出温暖明亮的光。

一到夜晚,这些名为“炽天使”的灯匣就被齐齐点亮,昏暗的铁塔于一息之间光芒四射,夺目的灯光像是要将整个夜幕都给点燃!

惊呆了的使臣们都傻傻地愣在原地,在还是煤油灯照明的时代,这项具有革命意义的伟大发明委实吓了他们一跳,以为神从高天而降,带来最后的光明。但清醒过后他们都匍匐在地,口中不断念叨着诸如“神啊”“这是奇迹”“这是光明之神降临人间”之类的词语,面露虔诚,亚特兰蒂斯的居民们则惊异于这些外地使臣的举动,不明白一座铁塔何以能够让他们震惊成这样。

不过在那之后使臣们的行为终于有所“收敛”,不再做出某些怪异的举动——倒不是这些平常在谈判桌上唇枪舌剑的家伙忽然有所醒悟,而是他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变成了如今的麻木。

在亚特兰蒂斯,他们不仅仅看见了通天的铁塔,还看见了许多甚至不存在于神话中的东西:横跨于天上的钢铁长桥、永远转动显示时间的钟楼、能射出穿透力极强的元素子弹的小型手枪,甚至还有当初不费一兵一卒就歼灭了敌方一整支圣装甲军团的水晶大炮!

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原先的认知……震惊、恐慌、无力……种种情绪不断冲击着使臣们那颗小小的心脏,巨大的疑惑笼罩在他们心底……一个当初毫无存在感的小国,是如何拥有如此惊世的力量?

一封封公函被寄回,使臣们在公函里不停称赞着亚特兰蒂斯所创造的奇迹,同时还不忘提醒自家的君主们三思而后行,其中一位使臣在寄回的公函里这么写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这次的亚特兰蒂斯之行给予臣的震惊无疑是非常巨大的,也让臣了解到了亚特兰蒂斯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个弹丸小国。也许他们的领土仅仅只是我们的百分之一,但依臣所看,亚特兰蒂斯拥有的军事力量至少是我国的十倍以上!这不是臣的妄自菲薄,也不是对我国军事力量的藐视。陛下,您也许无法想象臣在参观他们作战用的水晶大炮时内心的震撼和由心而生的无力感……哦天那,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东西,只有神才能创造出那种可怕的武器!臣私以为与其和亚特兰蒂斯交恶,不如派遣学生前往这个国度的学院中进行交流学习,从中汲取有用的知识和技术!臣相信,只要学到其中哪怕百分之一的技术,也能让我国的发展进程提前几十年!”

这次的亚特兰蒂斯之行对于诸国而言堪称意义非凡。

小到诸小国,大到七大帝国,无一不对使臣们在亚特兰蒂斯的所见所闻感到震惊。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各国会议上反复提及这个令人恐慌又极具神秘色彩的国度,高层们则看法不一,有的主张继续派遣使臣进行学习交流,如果能够从中学习到他们先进的技术就更好,有的则认为应该观望一段时间,观察一下其他国家的举动再做另一步打算。

但无论是主张交流的还是主张观望的,所有高层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无一例外地选择了避免和亚特兰蒂斯交恶这一选项……哪怕是号称“大陆霸主”的七大帝国。

这当然不是忍气吞声,这完全不符合大陆霸主们的风格……即使亚特兰蒂斯拥有令人惊惧的力量,但毫无疑问,和七大帝国比起来,亚特兰蒂斯依旧脆弱得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只有那份和“苍穹之羽”签订的协议,才是他们真正忌惮的原因。

“苍穹之羽”,神在世间的代言者,自从诸神黄昏后便一直存在,主要职责是维护大陆的整体和平和牵制七大帝国。“苍穹之羽”并不干涉世俗之事,除非发生动摇整个大陆的危机事件,平常时候可以说得上是异常低调。但包括七大帝国在内的诸国却从未轻视过这个万年前由诸神创立的教廷,在仅有的几次大陆危机中,“苍穹之羽”无一例外的都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整个危机都扼杀在摇篮之中。在大陆各国心里,“苍穹之羽”的神秘更在亚特兰蒂斯之上,而各国的人民,哪怕是那些高傲的贵族,也绝大多数都是教廷“苍穹之羽”的信徒,自幼便以能进入“苍穹之羽”而感到自豪。

而这正是七大帝国畏惧“苍穹之羽”的最关键原因!在任何国家,“苍穹之羽”都不乏大量信徒,下至平民上至高层的掌权者们,其中信徒的数量可以说已经庞大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信仰”当然可以让一个国家坚不可摧,但在某些时候,“信仰”也可以让一个国家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在这一万多年的时间里,“苍穹之羽”的影响力早已渗透到了各个国家的内部,如果“苍穹之羽”愿意,完全可以让一个帝国在短时间内沦为废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苍穹之羽”才是整个苍穹之歌上最强大的势力,不过因为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维持七大帝国之间的平衡,避免出现大陆危机,所以平常时候“苍穹之羽”只会在大的层面进行干预。

而这次的干预也着实有效,虽然并不清楚“苍穹之羽”为何与亚特兰蒂斯签订这份协议,但七大帝国也不敢轻易为了一个小国而违背协议触犯“苍穹之羽”。

这之后,七大帝国陆续派遣学员进入亚特兰蒂斯进行交流学习,亚特兰蒂斯方面也遵守协议,共享了他们拥有的除军事方面外的绝大部分科技。

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整个苍穹之歌已经开始进入科技时代,大多数诸如煤油灯等落后的旧时代产物逐渐被取代,大陆各国的居民们生活水平也大幅度提高。

其中受益最多的当然还是那些附庸风雅的贵族们。科技的发展让他们的夜生活更加丰富起来,他们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只是局限于夜晚关着房门挑灯夜读,内心的风骚与寂寞之情无处发泄。

于是久而久之,舞会夜宴成为了贵族们度过漫漫长夜的绝佳之地,每天夜晚华灯初上,贵族们便会着装打扮一番,坐着彰显自身贵族身份的豪华马车来到舞会地点,擦得锃亮的鞋子踩在羊绒织成的毛毯上,将手中的请柬交给守门的门童,昂首阔步踏入舞会大厅。

这时候戴着白色手套的服务生会恭敬地将客人领到他们的座位上,然后端上早已准备好的酒水。

交流搭讪当然是每次晚会的主题,空气中不断流动着红酒和迪兰的醇香,其间伴随着荷尔蒙浓郁的气味。

贵族们谈笑风生地举杯,每一次碰杯都代表着一次交流的结束。所有人都秉持着作为一个贵族该有的礼节,温文尔雅,谈吐谦逊,偶尔还会躬身邀请身旁的女伴到大厅中央跳那么一曲。

大人们的世界里总是充斥着那几样永远不变的东西,比如美酒,比如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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