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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死亡谷

向冲生和女孩小心翼翼地来到船板上,天已经有些暗淡,正是昨天向冲生在江上闲逛时的傍晚。

货船离岸不算太远,大约五十米,两人悄悄地沿着船沿行走,寻找逃生的方法。

“小石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老冯,我去看看。”说话的是阿标,声音来自顶楼的驾驶室。

接着一根带火星的烟头从向冲生和女孩头顶飞过扑向水面,直吓得两人魂飞魄散,还以为被发现了,原来是从顶楼窗口扔出的。

两人明白,必须赶紧找到逃生的方法,否则后果相当严重。

两人壮着胆子轻手轻脚地继续向船西边前进,遇到一扇小窗,向冲生偷偷从窗沿向里观看,只见是一间小小的睡房,放着一张床,空无一人,挨着窗口放着一张小书桌,书桌上横七竖八地放着碗、筷子、方便袋、矿泉水瓶子、发黄的书、烟和打火机等,一片狼籍。

向冲生伸手拿走了打火机和一包烟。

两人继续向西前进,这次经过了机房,眼尖的向冲生一眼就看到了黑呼呼的一罐汽油,这是他现在梦寐以求的东西。

船上最好燃烧的东西是船东边的货物箱,两人不敢犹豫,要赶在未被发现前,跑到东边引燃货物,然后趁乱逃生。

“不好了,老大,他们逃跑了……”底部船舱传来了阿标大喊的声音。

“不好了,快跑!”向冲生拉着女孩的手,拼劲全力的往船东边奔去,这次女孩没有反抗,随着向冲生向东狂奔。

“他们在货物那边!在货物那边!”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正是掌舵的老冯。

向冲生靠近货物时,松开女孩的手,一面奔跑,一面倾倒汽油,接着迅速点燃香烟,举手朝倾满汽油的货物扔去,轰的一下,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王八蛋,老子非宰了你们不可。”赶来的吴龙见到滚滚的大火,心痛不已,怒视着火对面的向冲生和女孩,愤怒地狂叫。

情势紧急,也不容向冲生和女孩细想,向冲生顺手拿起船栏上的一个小救生圈,抓紧女孩的手,直接纵身从货轮上跳了下去。

咚的一声,水花四溅,两人身体急剧下沉,向冲生紧抓住女孩的手不松开,两人紧闭嘴唇,直至身体沉到底后浮出水面。

向冲生捡起水面上的救生圈,套在女孩双腋下,然后拉着泳圈往岸边游去。

只见货船上此时火光映天,照得四周本已阴暗的空间有如白昼。

船已经停止运行,吴龙他们正在紧急救火。

“喂,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吧?”正在奋力前行的向冲生突然扭头微笑着问女孩。

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现在终于逃离虎口,尽管此刻仍在有些凉快的江水中,但总归松了一口气,向冲生心下舒坦不少。

女孩也一样,尽管自己是在寻死,但发生这一场变故,心境也放松不少,此时感觉轻松多了,因而爽快地回答:“看在你这么卖命的份上,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我叫秦思怡。”说时嘴角露着微微的笑容,这是她与向冲生见面后的第一次微笑。

“你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嘛!”向冲生见她笑起来很是漂亮,不由夸讲道。

没想到秦思怡由笑脸立马变成气脸:“你们男人都是好色鬼!”随即要推开向冲生的手。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向冲生忙解释,“我要是有那种想法,让我不得好死。”

“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

向冲生忙点头答应,继续专心往岸上游。

游了一会儿,离岸还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向冲生借由救生圈的浮力,省劲许多,不过因为已经一天没怎么进食,还是有点疲累。

突然一束强光射向他们旁边的水面,并快速向他们这边移动。两人回头看去,只见货船上的火已经熄灭,船正快速的向岸边靠拢,吴龙正拿着照明灯在扫射,寻找他们的身影。

很快,灯光把向冲生和秦思怡照了个透明,两人隐约感觉到吴龙那愤怒而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把两人生吞活剥。

向冲生这时急了,使出吃奶的劲全速向岸边前进。

不一会,在两人离岸边还有十米远时,两人的脚已经可以踩到泥土,而此时货船离他们也就只有七八米远,刺眼的灯光一直盯着他们死死不放。

两人再游得几米远,干脆抛掉救生圈,艰难地朝岸边奔去。

待得两人上岸时,货船已经在不远处搁浅,吴龙等四人已在江水中朝他们这边赶来。

上岸的地方没有什么路可走,反而被树木杂草遮掩,前方则是层层山峦和灌木。

两人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但顾不了这么多,两人不敢停留在岸边哪怕多一秒钟,立即朝密林深处钻去。

“两个兔崽子给老子站住,否则非打断你们的狗腿。”吴龙见两人已经上岸,惊雷般地咆哮起来。

声音仿佛就在向冲生和秦思怡背后,直把他俩吓了一跳,两人更是加劲,只恨两腿不听使缓。

而此时,吴龙四人已经上岸狂追过来。

此时,月明星稀,隐约还可以看清东西。两人也是拼了命了,不管什么枝叶藤条,有路无路,只是疯狂乱闯。

吴龙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时传来。

两人跑得太急,突然,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向冲生一时没刹住,哗拉拉摔倒,秦思怡接着撞在他身上一起滚下了旁边的开阔陡坡。

高低不平的土坡,刺人的杂草直把两人折腾的惊叫连连,直到坡底才停下来,两人痛得仿佛全身骨头都散架了。

“快,他们在那边!”

向冲生和秦思怡不敢怠慢,两人相互搀扶着爬起来,继续往山林里一拐一拐地前进。

“老大,不好,他们进了死亡谷。”四人到了坡底,阿标有些恐惧而惊讶地说。

其他几人听到阿标的话,也面露恐惧之色。因为他们清楚,进了死亡谷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回来的,他们在这一带跑货,常常听到这样的段子。

“两个臭家伙把我们辛苦拉的货烧了个七零八落,害得我们白忙活一场,这口气老子是唵不下的,别说是死亡谷,就算是刀山火海老子也去了。”吴龙脸一沉,咬牙狠狠地说,“继续追!”

吴龙率先往前跑,其他三人只好跟着前进。

不一会,轰隆隆竟打起了雷,响声振聋发聩,而此时月亮依然皎洁如玉,根本不像下雨的节奏,大家都甚感奇怪。接着,划过几道闪电,倾盆大雨接踵而下,非常诡异。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正慌不择路的向冲生疑惑道,身体瞬间被淋成个落汤鸡。

“你刚才有没听到,死亡谷!”秦思怡特意把死亡谷放慢了说。

在这样一个有些阴暗的夜晚,下着大雨,向冲生听到“死亡”两个字有点发毛:“我们赶紧找个地方避雨。”

两人已经完全弄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凭着感觉,哪个方向路好走就往那个方向走,高大的树木枝叶也阻挡不了狂泻的暴雨,本就模糊的光线也被挤压的微乎其微,两人几乎成了瞎子。

突然一个闪电划过天空,秦思怡兴奋道:“快看,那边有个山洞。”

向冲生顺着秦思怡所指方向看去,但闪电瞬间消失,哪还看得到东西:“那我们朝着那个方向走,便能找到山洞了。”

两人朝着秦思怡所指方向走了十几米,脚果然碰到一些石块,隐隐约约看到面前的一个巨大山洞,洞内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么,两人暂且就在洞口雨淋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么大的雨,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终于找到落角的地方,这时候吴龙他们也不可能找过来,向冲生总算松了一口气,顺便把头发和衣服上的水拧干。

向冲生不好意思脱掉衣服,害怕再次惹怒了秦思怡,幸好现在还是夏天,不至于冷。

秦思怡也正在拧衣服上的水,回道:“感觉就像一个人直接拿盆子在你头上倒水。”

一旦静下来,饥饿立马袭上心头,毕竟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加上剧烈的奔跑,人累得更加受不了。

“真是饿啊!现在要是有一头牛,我都能把它吃下去。”向冲生感叹道,同时伸手接雨水喝,“现在只能喝点水充饥了。”

秦思怡虽说因为受自杀的影响,在船上不肯吃饭,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也倍感饥饿,于是也捧起雨水喝起来:“这水还很甜的。”

“那是因为你太饿了。以前爸妈去世的时候,也有过一两天不吃饭,但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饥饿。”说着,向冲生神情变得有些忧郁。

尽管看不清,但秦思怡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一股忧伤,原来他是个孤儿,不知怎么,心中产生一种亲近感,“一天不吃饭算什么,我还有过三天不吃饭呢!”

“什么?为什么?”

“呵呵,好玩吧!”秦思怡笑笑,但明显感觉笑得不自然。

向冲生也不好多问,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一分钟后,向冲生突觉得背后冷飕飕的,转头向后看去,只见黑黝黝的世界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可能是蛇窝虎穴,也可能是一个万丈深渊,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感。

“你怕了,大叔。”察觉到的秦思怡用略带调侃的语调说。

“你不怕?”向冲生反问。

“有什么可怕的,都是要去死的人了,你也不一样吗?”

“是啊!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死!”两人相对而笑,尽管看不清彼此。

不过向冲生还是对秦思怡的警觉很佩服,那时去救她时,自己是在她背后,她竟能发现自己也是去寻死。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大叔,我有那么老吗?”向冲生接着说。

“看你已经有二十几岁了吧?”

“二十四。”

“那就对了,我才十六岁呢!”女孩笑笑,“是不是应该叫大叔!”

“那也应该叫大哥。”向冲生反驳。

“不过你的心已经老了!”

一阵沉默,向冲生无言以对,自己确实心老了,变得感叹生死,看不到希望,没有追求。

“小气了,你生气了?”秦思怡以为自己的话伤到了向冲生。

“呵呵,怎么会呢,我是想你说的话很对,叫大叔也不错。”

“那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呢?”这次秦思怡终于主动问起向冲生的姓名了。

“向冲生!”

大雨还在拼命下个不停,世界一片黑暗,两人躺在巨大的山洞口就那样在饥饿疲倦中沉沉睡去。

……

……

……

“走开……救命……”

惊慌而断断续续的声音把向冲生从睡梦中吵醒,睁开眼来,原来是一旁的秦思怡在说梦话,表情恐惧而惊慌,似乎梦到被怪兽追赶。

雨已经停了,天刚微微亮,衣服也干了。向冲生醒之前,正做着一个梦,梦见自己看着一只烧鸡,直流口水,肚子饿得呱呱叫,醒来后,肚子还真的饿的不行。

向冲生转身往洞内望去,不禁莞尔,昨天还在幻想着深渊虎穴,原来就是个小小的坑洼之地,里面长满了各种小草,在洞的右上方还有一个大大的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的山林,在洞最里面的石岩上,有一棵白色的花直直竖立,静谧而美丽。

向冲生再次看向秦思怡时,发现她已经醒了,睁着双眼空洞而没有神采,神情有些沮丧,或许是因为做梦的原因。

“你还好吧?是不是梦到坏人了?”

“你怎么知道?”秦思怡疑惑而有些慌张。

“是你刚才说梦话了。”

“我说了什么?”秦思怡似乎更慌张。

“没什么,你不要紧张,只是喊着救命之类。”向冲生感觉秦思怡似乎有什么心事,但又不愿让人知道,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一个要寻死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伤心事。

“我们走吧,去外面找点吃的,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害怕碰到吴龙他们,两人继续往山里面走,同时看看是否有路可以绕出去。

太阳慢慢升起来,树木花草还残留着昨晚的雨水,经过太阳的照射,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空气清新而凉爽。

两人被眼前美丽的景色所吸引,似乎忘记了饥饿。不过令两人奇怪的是,到现在一直没有听到任何鸟叫声。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什么吃的也没发现,而无穷无尽的山林一眼望不到边。两人决定还是往回走,从西边绕着走回去。

两人再次走了二十分钟,饿的没有力气,走不动了,刚好看到一片空旷之地,遂决定先休息一会。

“大叔,你看,那是什么?”秦思怡手指空阔之地,有些惊恐。

向冲生也已经看到,是四个人躺在地上。当两人靠近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个半死。

只见吴龙他们四人一动不动地平躺地上,眼睛圆睁,面露恐惧之色。显然已经死了,但身上看不出任何伤痕。

“怎么回事?这几个家伙到底碰到什么了?”向冲生有些发愣。

“显然是被吓死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秦思怡有些紧张。

正当两人准备转身离去时,突然轰的一声,雷声再次响起,天空黑压压的大团云雾向他们这边靠来,形如巨人张牙舞爪,黑如致命毒气。

“快跑!”向冲生拉着秦思怡狂命往回奔跑,饥饿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两人跑得一会,回头查看,黑色巨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对他们紧追不放。

再跑一阵,两人重又回到昨晚的那个山洞前,令两人担忧的是,前方出现一个黑团也正滚滚向他们包围过来,天快速变得黑沉。

“快进山洞!”秦思怡叫道。

两人迅速跑进长满杂草的山洞内,山洞右上方的阳光直射进洞,明亮耀眼,与黑云形成鲜明的对比。

山洞最里面石岩上的花朵,白洁如玉,美丽如画,散发着皎洁柔和的光芒,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它婷婷独立,仿佛安静地看着芸芸众生。

很快,黑云涌入洞内,与璀璨的阳光纠缠厮打,蔚为壮观。

向冲生和秦思怡至得死地,反倒安静下来,本是要死,死又何妨,继而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只见黑色如漆,光芒万丈,一瞬间,向冲生和秦思怡就此晕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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