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楠皱了皱眉，右手按着脑袋，她一把掀开被子，整理了衣装跨上书包出了门。
早已习惯按心情每天就睡个几小时，亦或不睡。
已经是正午了，在小卖部买了杯咖啡后，一股热流从咽喉传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呼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下走进了教室，午自习的老师没讲什么。
她坐在最后一排微闭着眼，有一道凌厉的目光从第二排射来，不知其中夹杂的是是关心，还是厌恶。张楠感觉到了，但仍然闭着眼。她知道是谁，并不想理会。
一条讯息从她的手机屏幕上跳了出来，
“起了没，程怡说你昨晚回去后吐了，还好吧！？要我一会儿下课买杯热咖啡带过来吗---李旭云。”
张楠心里颤了一下，
“没事，不用来。”
回了讯息后一个女孩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肩膀，脸上神情有些紧张，她告诉张楠，老师在办公室等她。或许因为旷课次数过多，上学时间少，她现在连自己班上的人也都尽是认不得的，刚刚那个女生就是个例子，张楠刚开始迷惑，慢慢才也只是模糊的记得有这人，其余的，一概不知。
办公室内已开了暖气，或许有些夸张，现在还只不过是秋天罢了。
“张楠，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对吧”说话的是张楠的班主任何茜，她戴着一副方框的黑眼镜，显得很知性。
“聊什么”张楠淡淡一笑带着点苦涩。
“比如说……你昨晚去哪了。”
“玩去了。”
何茜没想到张楠如此直接，毫不解释。
“去哪玩？”
“酒吧。”
“那种地方好玩吗？”
张楠装作思考了会儿的样子：“不好玩。”
“那还去干嘛？！”何茜像捕捉了什么重要的讯息，急切地追问。
“不然坐在教室里听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戴着老花镜讲课，还是睡觉虚度我青春年华。”
何茜倒是气得不行了，却又依旧强忍。
“你一个人？”
“和朋友。”
“谁？”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想要知道的所有事吧，何老师。”
她皱了皱眉，若不是心里早有对张楠的定义，否则一定认为这是个无药可救的学生了。她压压火气，尽量平静的问：
“打算这么过下去吗，不想再回到以前的辉煌吗？！”
“回不去了。”
“为什么？”
张楠一脸平静，目光短暂的无神了会儿，很快就强忍住了。
“没有意义了，这个问题，更何况我也没什么辉煌，谢谢你为了我煞费苦心何老，还耽误了您时间，实在麻烦了，还有其他的事吗，如果……”
“如果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何茜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感冒药倒进嘴里。她刚大学毕业，没想工作就遇到这样一个棘手的班。
“生病了就去看医生，喝点冲剂没用”清冷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很快背影就从楼道拐角消失。
虽然自己的学生都不是省油的灯，让何茜一个菜鸟老师很头疼，但这些爱闹的孩子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往往是因为承担了太多不属于他们年龄段的责任或者痛苦才过早踏入社会，但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的心，只要还在读书就不会太黑。
她心里忽然有了种莫名的感觉。
张楠是个特别的人，何茜还在读大学的时候见过她在酒吧里拿酒瓶往别人头上砸，似乎不用考虑后果，鲜血一点一点从血管里涌出，张楠只是看着，接着一脸冷漠的让里五的风云人物李旭云收场。
也见过她在别人冷漠的时候找来救护车将路边犯病的老人送去医院；在她到这学校的后，从办公室的窗户常看见几男几女翻墙旷课，其中总有她。在夜深人静时，何茜下班路过教室，除了几个年级上拔尖的，张楠竟坐在教室最后看一本心血管的医书。
她隐隐约约听过几个学校高层讲，张楠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几个跟她以前亲近的人都闭口不谈，更别说想从李旭云，章程怡口中问出什么来了，只是知道，有一些对张楠很重要的人，一次事故……全部…………离开。
“张楠或许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但她一定是个优秀的人。”在校职员工大会后，校长把何茜单独留下，亲口讲了这句话。
“为什么自甘堕落！为什么不学习，你对得起你父母吗？！啊？！”开学第一周时何茜曾愤怒的质问过。
“我不高考，学什么。”
“不考试读什么书？！”
“混张毕业证。”
在她看见张楠关于冠心病的论文在国内最大的医科报刊登之前何茜也以为是张楠所说的如此，但现在，她下定决心要挽救一个暂时不是优秀学生的天才。
“小何，干嘛对一个这样的学生上心，你还年轻，有些学生该放弃的就放弃，他们以后只会成为社会底层的人，多费心倒是没意义，你刚毕业，很多的不懂，反倒是你班上的王静予，以后考重点大学的好料子啊，可别让那个张楠跟她靠太近。”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教师。
何茜只能尴尬的笑笑，碍于可以说是前辈的面子，她也不是那种没头没脑的愣头青。
那老教师倒是看出何茜并没有对自己的话太上心，也没多讲。
张楠回了教室，打算继续上课。但可不因为何茜的话感动了她，只不过是除了上课，她没什么可做的。
或许没几个能真切的感受都张楠的痛苦。她不再配像从前那般以学习来填满自己的人生，也不能像自己周遭的人一样，沉醉迷离于歌舞烟酒，她不用努力赚钱为生活发愁，她也并不在意身边是否对她都只是一颗干净的心。
她还不能颓废，她还有事没做，
但她却无能为力，失去了依靠的支点，掉着一张皮，勾着一块身躯，勉强的活着。直到变得麻木吗？
她会艰难的用意念撑住，用意志活下去，张楠尝试不再那般悲观，她努力将肋骨分给朋友……她害怕有一天她支撑不了，她需要有人分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