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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阑珊之际,杨坚问杨广:“并州的情况真如王韶、李彻等人奏报的那样,物阜民丰,百姓安乐吗?”
杨广说:“父皇放心。托父皇、母后洪福,去年上天眷顾,风调雨顺。确是田亩丰收、百姓安乐。绝无半句虚言。”
“并州全境皆是如此吗?”杨坚又问。
杨广答道:“并州辽阔,各地略有不同,但总体都是极好的。请父皇放心。”
杨坚说:“并州其他地方倒也罢了,朔州地处僻远,人烟稀少,气候恶劣。而那里又是我大隋重要门户,外族常有骚扰,虎视眈眈。叫朕如何放心得下。”
杨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然后说道:“儿臣正想禀告父皇,朔州的情况,父皇更是完全可以放心。总管郭大人也曾苦于朔州地处僻远,人烟稀少,气候恶劣,外族虎视。但自从我大隋平定江南之后,国运蒸蒸日上,外族深为慑服。郭大人于是选取土地肥沃之地,引兵屯田,不仅士卒粮草完全自足,且有上万石富裕呢!”
“此话当真?”杨坚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广说:“千真万确。儿臣哪里敢欺瞒父皇。我还想隔日带父皇和各位大人一同亲自到朔州去看看呢。”
“倘若确是如此,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杨坚也有点喜不自禁了。
杨广说的朔州总管郭大人,名叫郭衍,字彦文,太原介休人,乃三国时期曹魏大将郭淮的九代孙,西魏侍中郭崇之子。
郭衍年少时就很骁勇,马上功夫尤为精熟。受北周陈王宇文纯器重,将他引荐到身边当侍从,累功升至大都督。当时,北周经常受到北齐的威胁,郭衍奉诏从天水招募兵马,以镇守东部边境,驻陕城,官拜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每当有齐军来犯,郭衍率兵抵抗,屡屡获胜,声名远播。
575年,北周武帝巡幸云阳,郭衍到行宫觐见。正值商讨出兵北齐,郭衍请命为前锋,并一举攻克河阴城,因功授任仪同大将军。次年,北周武帝再度讨伐北齐,率领大军包围北齐的晋州。郭衍与北齐后主高纬大战,乘胜追击齐军到高壁。后随北周武帝攻克并州,因功加任开府,封为武强县公,食邑一千二百户,赐姓叱罗氏。
580年,杨坚为大丞相,执掌北周朝政,相州总管尉迟迥不服,起兵反叛。郭衍奉命跟随行军元帅韦孝宽讨伐尉迟迥,先在武陟击败叛军,乘胜进逼相州治所邺城,在邺城南面与叛军交战,大败叛军并攻克邺城,尉迟迥自杀。此前,尉迟迥派侄子尉迟勤担任青州总管,率领青州、齐州的部队来帮助尉迟迥。尉迟迥兵败死后,尉迟勤与尉迟迥的儿子尉迟惇、尉迟佑等人想东奔青州。郭衍率领一千精锐骑兵乘胜追击,打败他们,在阵前活捉尉迟佑。郭衍进占济州,并在济北歼灭叛军残余势力,彻底平定叛乱,并将叛首抓送京师。郭衍因功被破格晋升为上柱国。当时,郭衍曾暗中劝杨坚铲除北周诸王,逼使北周早日禅让帝位。从此,深得杨坚信任。
581年,杨坚建立隋朝,令郭衍恢复汉姓郭氏。当时,突厥因隋朝新立,数次进犯,郭衍被任命为行军总管,率军驻守平凉。惧于郭衍威名,几年之中,突厥都不敢来犯。
584年,隋文帝杨坚下令开凿广通渠,郭衍被调任开漕渠大监,与宇文恺率领水工凿渠引渭水,经大兴城北,东到潼关,漕运总长四百多里。广通渠的开凿并投入使用,使关东的粮食得以西运,有效缓解了关中粮荒,广通渠也因此被当时的人们称作“富人渠”。
585年,郭衍担任瀛州刺史。郭衍到任之后,适逢秋雨成灾,瀛州所属各县多遭水淹,老百姓都爬上高树求生。郭衍亲自准备船筏和粮食救灾,百姓大多得以拯救。郭衍先开官仓赈灾,然后才向朝廷奏报。隋文帝对他的所为非但没有怪责,反而大加赞赏。
后来,郭衍出任朔州总管,受晋王杨广节度。杨广非常敬重郭衍卓越的才能及严谨的作风,从不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而居高自傲,每每将郭衍引以为朋友,乃至师长。郭衍对杨广的屈尊交往由衷感激,为政更加勤勉,交往更加恭顺礼敬。两人由此私交深厚,异于他人。
最初的时候,由于朔州地处边远,地广人稀,气候恶劣,外族虎视,各方面困难重重。尤其境内物产有限,粮食难以自足,需要从并州其他地方调拨。但又因路途遥远,道路崎岖,通行不便,劳神费力,结果却差强人意。
为了解决朔州兵粮的问题,杨广和郭衍进行了反复的探讨和商议,在杨广率军伐陈之前,两人最终决定,由郭衍引兵屯田,种以自给。此一做法,因为对结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故而没有及时上报朝廷。现在,已经取得了预想的最佳结果,但在这个时候才向隋文帝杨坚汇报,看似被隋文帝杨坚逼问出来,实质上则未必如此。
对于郭衍的才能和品格,杨坚是非常了解,也非常信任的。因此,无论如何,对于郭衍引兵屯田、自给自足还有富余的结果,杨坚是非常满意,也极为高兴的。
当然,隋文帝杨坚身居至尊之位,对事情的认知和判断,也绝非常人可比。他既了解郭衍,更了解自己的儿子杨广。他清楚地知道,以郭衍务实勤勉的为政作风,引兵屯田、自给自足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在情理之中;但以其谨小慎微、善于迎合的性格特征,即便未得结果之前不通报,事成之后肯定会及时禀告的。他知道,这肯定和聪明异常的杨广有摆脱不了的关系。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暂时还不知道。也因为心里由衷高兴,压根儿没有去细致思考。
最重要的是,看见一直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杨广越来越成熟,杨坚的心情大为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