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长。”
“到。”
“出列。”
“刘进、李洪、带走。”
四十多位新兵站在寒风里,等待着闫队长的分配。夜已深,北风呼啸着掀起层层白雪,在黑夜中仿佛孤魂野鬼,游荡在部队大院。我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心里默默祈祷着,可以分配到一个仁慈的班长。姑姑家的哥哥对我说过:“当你的脚踏进这里,生杀大权就攥在新训班长手里。所以,一定要跟班长搞好关系。”我憧憬过,班长高大威武的形象。憧憬过,他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人类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林佳诺。”
“林佳诺。没在队伍里吗?”队列里的新兵四下打量,寻找着人。而我正低着头,思绪还在游走。
“林佳诺。”
我猛的一激灵,啊了一声!随着人群左顾右盼!
“是喊你吧?”旁边一位身高一米八,体态健壮的新兵,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我跟着他一起,把头转到了队列前。
“到!”我边喊边拖着行李箱,往外挤。
“五班长带走......”我跟在一位体态肥胖的新兵身后走,趁着透过灯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他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小白脸,脸白皙,双颊红晕。我确实是他,因为那份讨厌的嘴脸,看着着实让我不痛快。
我们走进了新训楼里,跟在班长后面。转了一个走廊,走进了一个摆满桌椅的大厅。这里,已经陆续有人坐在了位置上,双手捧着碗,头也不抬的吃着面条,几乎每个人都是用筷子往嘴里送,却没有人敢发出声响。我们就这样随着班长,找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班长笑着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打面条。”我非常听话的坐着,一动不动,对着班长直点头。旁边小白脸,却主动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椅子嘎吱嘎吱的响,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小白脸说:“班长,我跟你一起吧。”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嘴里像卡住了什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事的我来,你们俩坐吧!(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部队的规矩。”班长说完,示意我俩坐下。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小白脸,他并没有坐下,我看了看他,看了看班长,又看了看椅子。心想算了,还是站着吧!我俩就这样杵在了那里,眼巴巴的看着班长忙活。张班长身高一米六八,身子清瘦,人长的精神,眼神中透着机灵。如果要用一个参照来形容,我会想起“炊事班的故事”里小毛,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他嘴角边多一颗俏皮的痦子。
班长走到我们身边,把盛满面条的不锈钢碗,摆在我俩面前。班长笑着说:“坐呀!”我俩屁股一沉,摔在了凳子上。班长把筷子递给了小白脸。他殷勤的伸出双手去接。班长递给我筷子,我赶紧站起来弯腰去接。班长说:“吃吧!”我俩低头开始吃。这是一碗用挂面煮出的面条,我熟悉这种样式。因为,我在家总吃,里面放着圆白菜,还有看不清蛋清蛋黄的鸡蛋。我握着筷子迟迟没有下手,用余光瞄了眼身边的小白脸。只见他态度平和,一脸从容的往嘴里送着面条,嚼都不嚼的咽了下去。想必外人看来,这一定是很好吃的食物,我当时是这样认为的,看着小白脸一脸满足的样子,我动起了筷子。我试着用筷子夹起面条,可是没有成功,面条断掉了,落回了碗里。我抬头尴尬的看着班长笑。而后试了一下,依旧没有成功。索性低下头用筷子往嘴里送。
“妈的!糊了。”我在心里骂出了声,脸上还要故作淡定。面条在我的嘴里折腾了几番,几乎要吐了出来。
班长笑面如花,看着我们问:”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听好吃的班长。”小白脸一副讨好的模样,像极了伸着舌头的柴狗,等待着主人的爱抚。
”呸,真是虚伪。“我在心里骂道,平生我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于是,我强忍着把面条咽了下去。对着班长伸舌头,讨好的说:“老好吃了!班长。”
班长问:“那在来一碗?”
我俩一起摇头。
班长看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把筷子放下,坐的规规矩矩。回答道:“报告班长,我叫林佳诺。”
班长哦了一声,又说:“吃吧,你俩吃完,我们好上楼休息。你们这是第二波,明天陆续还有SD跟SC来的新兵。”
“是,”我跟小白脸一起回答。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条,我不禁皱起眉头。心想,别人能,我也可以的!于是,我低下头猛往嘴里噻面条。
刚放下碗,就听见班长说:“来,碗给我。”说着班长站起身,拿起我俩面前的饭碗,向了水池边走去。刚听见水声,我心中咯吱一下。心想这下毁了,班长这是给我们刷碗去了。谁能想到,小白脸快我一步,已经站在班长的身边。说是迟,那是快,他已经从班长手中,抢下了不锈钢碗。伸着舌头,等待着班长的爱抚。我呆呆的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那副令我作呕的嘴脸。心中骂道:“真是虚伪,臭不要脸。”又看了看班长,似乎他很满意眼前,这个溜须拍马的家伙。我清楚的看到,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五班位于三楼右侧,第二个房间。感应灯随着班长的一声轻咳,亮了起来。大理石铺成的地面,映照着灯光,发出一阵阵刺眼的光晕。在我们三个几番争抢下,班长并能从我们手中抢下行李箱,就这样我俩人抱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进了五班。
拉开房门,屋子里灯关着。班长没有开灯,而是指着两个下铺,分配我们两个人的位置。我像木偶一样,顺着班长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当我坐下,四处打量一番才发现,整个房间摆放了六张上下铺的铁床。屋里足有三十多平米的大小,靠着窗边的位置,有一张桌椅摆在那里。挨着窗边的两张床上,安静的躺着两个人,他们的背对着我们,面对着墙,似睡似醒,整个屋子死气沉沉。
“你俩早点休息,我去找队长汇报情况。”说完,班长走了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安静,小白脸忙活着他的行李箱子。
我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窗外的月亮照进屋里,带着一点凄凉。“不知道家乡的夜晚,有么有月亮?不知道这时候弟弟睡了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哥哥。”我叹息着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才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