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宇的深思熟虑落在教皇与布鲁诺眼里却成了令一种含义，两人的眼神变了，像是基督徒看到了上帝、看到了圣母、看到了天使。
“救世者，希望您的伟大能带给我们答案。”布鲁诺开始大声吟唱道。
教皇保罗在一旁点头伴奏：“在这条路上朕会始终在你背后，虽然有时候朕也身不由己。”
“……”
朱宇不敢说出自己的假设，面对两位大神突如其来的虔诚，他只是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或许是被人崇拜转产生压力的缘故。总之他没有给出任何暗示便匆匆告辞扭头返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有太多事情需要朱宇去思考，可实际上房门合拢没多久屋内就响起了很有节奏感的鼾声，在此之前某人甚至都没看一眼那只有着太多神秘的指纹箱。这种现象无法解释，自从来到水瓶星发生过多次，仿佛在某一刻大脑被注入了大量巴比妥，将休眠强大成了一种不可抗力。
（注：巴比妥——神经镇静类药物，临床上可与肌肉松弛剂和高浓度******调合成安乐死药剂。）
梦境中朱宇看见了恒星撕裂其行星的一幕。一颗红超巨星散发出极端的潮汐力分离着一颗环绕其轨道运行的行星；将星体上的一切磨成粉末，然后吸入自己的大气。
这是中央恒星濒死前的最后疯狂。站在行星的角度，这种疯狂又在朱宇视野中被放大为无限——大地龟裂，无数块大小不等的巨石悬浮在整片苍穹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远处，浩瀚大海化为连绵无尽晶莹剔透的水幕，倒灌入深邃的太空，很快，朱宇的身躯亦随着周围的一切兵解成灰加入到了物质逃逸的行列。随着其灵魂渐渐放大在了那位天体吞噬者的面前，耳畔竟隐约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咆哮。
“杀死他！”
“杀死他！”
声音由缥缈渐渐过度到清晰，当现实中的逻辑榨干残留在大脑的最后一丝虚幻，朱宇被一阵喧嚣再次带回到神殿内的某间卧室。
房内没有沙漏，朱宇不知道此刻的时间，他只知道窗外人声鼎沸，如同蜂群飞舞。期间夹杂着一道尖锐的男声，听似昨日大殿上某位叫嚣着要烧死布鲁诺的主教。此刻他的语调同样疯狂，却已没有了之前对真理故作无视的惶恐。
“他是魔鬼！”那个声音大叫到。
“下地狱吧！该死的畜生！”随之而来的是一呼百应。
谁曾想，水瓶星文明最神圣不可亵渎的神殿居然成了充斥着诅咒怒骂的菜市场？朱宇片刻惊讶，但随着一个名字突然在脑海浮现，整个人神情急转直下几乎是光着脚丫推开了阳台的大门。
布鲁诺！历史不会真的重演吧？！
……
朱宇的房间是除去教皇居室外整个神殿规格最高的，坐北朝南正对着气势恢宏的光明广场。这座广场始建于万年前神殿教创始之初，作为这个文明的标志性地域，它见证过无数重要历史的瞬间。
今天似乎又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窗户一打开涌入朱宇眼帘的便是人海茫茫，广场中央高高耸立近五十米高的光明主神像，就像是一块神灵丢下的奶酪，吸引着蚁群般教徒塞满近万平米的广场。
神像前十几米处的空地上，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火刑架，干柴堆砌而起的金字塔最顶端，一位衣衫褴褛的精灵族男子被很夸张地钉在了一座十字架上。四根长钉穿透手腕脚腕将其并不强壮的身躯固定在了木质底架，鲜血顺着无力垂下的十指不停地滴落，像似在向朱宇表明降临在昨天深夜的神奇力场已然成为了过去式。
难道是又一个耶稣？
朱宇惊讶，但更令其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不是布鲁诺。看对方那身破败不堪的长袍似乎更符合梦境中魔法师的形象。
或许是对某人假设的一种回应，主席台上响起了保罗陛下满是威严的质问。
“魔法师卡西利亚斯，你知道妄用攻击魔法会带给这个世界什么样的灾难吗？”
“那是神赐予我们天赋，即便您是伟大的教皇，也无权剥夺。”
因为失血过多，那位名叫卡西利亚斯的魔法师回答得很有气无力。回应他的是四周观礼者山呼海啸般的咒骂。
“该死的魔鬼，你的一意孤行几乎摧毁了整座村庄！”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吧！你所谓的天赋剥夺了上千无辜者的生命！难道生命就不是神赐予的吗？”
“自私、卑鄙、阴险！杀光这个世界所有的魔法师！”
“至高无上的教皇陛下，请怜悯我们，烧死他吧！”
见人们似乎有了群情激奋的架势。卡西利亚斯迸发出了最后的不甘：“我做错了什么？每一个强者背后注定会有无数失败者的墓碑，一个世纪前你们会这样对我？哈哈哈，你们只会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亲吻我的脚趾！”
“混蛋，我要杀了你。”
“挖出他的心脏，如果他有的话。”
卡西利亚斯看蝼蚁般的语气终于触怒了千万根紧绷着的神经，人群开始拼命挤压神殿守卫组成的隔离人墙，远远望去就似惊涛骇浪不停冲击着堤坝。
“无药可救。”
教皇保罗摇头，之后朝着身后某位宗教仲裁庭的大主教使了一个眼色，便让出了演讲台。对方连忙躬身施礼，待教皇陛下坐回居中的主位，这才走到幕前开始了公式化的宣判。
“依据神启历13851年神殿关于全面禁止使用攻击性魔法及取消相关评定职称的修正法典。针对魔法师卡西利亚斯这种……”
洋洋洒洒一大篇总结陈词过后，一位手持火把整张脸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神职人员点燃了干柴堆的最底层。
火势随风蔓延，很快将卡西利亚斯的恐惧转化为惨叫，但瞬间又被四周观礼者的欢呼所掩埋。那一刻整个光明广场沉浸在狂热与激动中，直到火神将整个火刑架一口吞下，人们这才停止欢呼默默倾听起了受刑者的濒死惨叫。
由高亢到虚弱，当叫声最终停歇，浓烟夹带着魔法师扭曲的灵魂开始蔓延在偌大的广场。之后，远处阳台上一直冷眼旁观的朱宇不禁眉头微皱，那是自己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一股浓烈焦臭。
“尊敬的救世者，您知道人们为何停止欢呼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男声，某人循声而望，居然看到了隔壁阳台与自己有着同样表情的布鲁诺。于是冲着对方摇了摇头，朱宇又将视线再次转回到光明广场。
像似一种默契，之后两人开始保持沉默，直到火刑架连带着受刑者成为一堆灰炭，围观者陆续散开，布鲁诺才放下紧捂鼻子的手解释：“受刑者的惨叫对受害者们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抚慰，是一种补偿。我想这就是当初火刑发明者的本意。”
“虽然残忍，但他该死。”开始习惯了空气中的怪味，朱宇神情再次变得放松。仿佛之前是在观看一部小成本历史纪录片。
“没错，淡漠他人生命最终践踏到的会是自己。”布鲁诺点头同意，之后不免生出一丝感慨：“无法想象两百年前魔法师还是这个世界最神圣的职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