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令朱宇目瞪口呆。
当着神殿主人的面，竟然有人向着一个外来者表达着狂热的虔诚，这简直骇人听闻到了极点。刹那间朱宇终于明白了孟青冥口中‘慎言’的真正含义。或许只要自己站出来指着皇座上的那个人高喊一声‘他不是你们的王我才是！’真的就会天下大乱。
“诸位主教大人，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圣骑士本人。”那是执掌整个神殿防务的孟青冥。关键时刻，老头显然是用了武道中的某种功法，呵斥声中蕴含着一股醍醐灌顶的力量。
混乱的场面终于平息了下来。跪下的人群中开始有人站立了起来，只有朱宇身侧的中年主教依然死抓着朱宇的皮靴仿佛溺水者眼中的一根浮木。
朱宇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教皇本人，而是问匍匐在脚下的那位色目族主教：“请告诉我，圣女陛下预言的内容。”
中年人：“这个世界正在走向灭亡，而在两百年后会有一位与圣骑士同名同姓的救世者驾驭飞火流星降临凡尘，他会拯救整个文明。可临走前圣女陛下却并不希望这一幕的出现，在其眼中，这里的人们已变得不可救药！”
“什么？”朱宇震惊了，怎么也没想到虫洞刻录在另一个自己的记忆竟会延伸到两百年后的今天。只是尚未来得及细想，他的思绪便被一声怒斥所打断。
“住口！什么叫不可救药？布鲁诺，你已被罪恶蒙蔽了心智！”
中年人终于放开了紧抓着朱宇皮靴的双手，回头反驳：“罪恶？难道你能否认那些最符合实际发生的实验结果？！”
“那是异端！布鲁诺！你不配这一身庄严的神袍，从此刻起你就是个该死的异教徒。”那人尽量拔高自己的声音，却连蕴含其中的恐惧也被放大了。
“我只站在真理这边！”
“让他的真理见鬼去吧！”布鲁诺的无神论终于引来了众怒。
“世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他对神的不敬！”
“烧死他！烧死他！！”
……
布鲁诺？
暂时忘却那段骇人听闻的预言。眼前唇枪舌剑的一幕不禁令朱宇回想起了中世纪那位因为坚持日心说而被宗教裁判所烧死的天文学家。而脚下同名同姓的色目族中年人，则成了那段尘封历史的真实回放。
“够了！全部都给朕闭嘴！”
眼看神圣的教廷竟有了菜市场的味道，保罗十八世不得已再次摆出了自己的权威。只是未等其做出最后裁决，朱宇便抢先一步请求道:“陛下，我希望您不要为难这位布鲁诺主教！”
朱宇语调铿锵有力令得全场一片死寂。这一刻，先前群情激奋的人群居然没人敢站出来指责朱宇的大不敬。众人只是屏住呼吸目光游离在自己脚尖，等待起了教皇陛下的回应。
很难想象眼前的一幕，在种族歧视根深蒂固的水瓶星，众多高高在上尊贵族群的掌权者竟然对一位低贱的人族如此忌惮。大殿内的空气凝固了许久，直到保罗无比威严的质疑再次划破令人心悸的静默。
“你凭什么？”
“凭我身后所站着的那个文明。还有，我想我就是预言中的朱宇。”朱宇终于不再隐瞒。
……
圣堂之上。
众人再次吸气，原先站起的几位跪了回去，布鲁诺垂地的双手又一次抱紧了朱宇的皮靴：“真的是救世者！神！请您帮助我们！”
看着众主教双腿打颤已有了摇摇欲跪的架势，保罗这一次不再拖泥带水。。
“你承认了？”话虽冲着朱宇，但教皇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大殿入口处的唐毅。之后见对方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气势徒然一散无力道：“好吧，朕答应你。”
教皇妥协了，朝身后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捧起地面的礼冠小心翼翼替布鲁诺戴了回去。而保罗自己，则是感觉被人拂了脸面，丢下了冷冰冰的一句话转身走向了后殿。
“朱宇，你随朕来！”
……
主人离开了，大殿内却依然保持着先前的肃静，所有人只是拘谨地看着朱宇，目光像极了两百年前他们的前辈，朱宇则完全无视那些射向自己的好奇与惊讶，只是拍了拍布鲁诺的肩膀，待其松开双手便独自一人追随着教皇的脚步消失在了圣堂的后殿。
两人一前一后，徒步穿越了空旷的长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偏殿。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交流，而随处可见的守卫侍从则更像是一尊尊成为摆设的雕塑，从他们眼中朱宇甚至看不到一丝聚焦。
挥手支开了偏殿大门处的守卫，保罗陛下亲手反锁房门。之后来到里间取出了一只二尺长一尺宽四四方方的铁盒平放在朱宇身前的桌案。整个过程他一直都显得很小心翼翼，感觉盒内存放的是薄如蝉翼琉璃质地的稀世珍品。
朱宇则根本没将心思放在盒中之物，从第一刻起他的注意力便被翻盖处那枚显眼的GASA徽记深深吸引了。情绪复杂中凝视了许久，这才重新抬头给了保罗陛下一个询问的眼神。
“打开它，证明你的身份。”保罗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视线却下意识避开了朱宇投向了它处。
“这是圣女陛下留下的？”
“属于圣骑士朱宇，在其陨落后由圣女陛下保管，离开前又交给了先皇保罗六世。”保罗口述了一段很离奇的传承。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圣女陛下最后去了哪里？”
“现在还不行，你必须打开它向我证明！”
“难道之前有没有人打开过？”看着被岁月蒙灰已失去往日光泽的钨钢盒面朱宇问。
“你说呢？”保罗陛下的眼神变了，看着朱宇仿佛看到了白痴，最后还是错开视线道：“所有的问题留在以后吧，现在朕只需要看到结果，之后，只要你愿意朕可离开。”
“明白了。”
铁匣看上去很简单，因为盒盖并没有上锁。待朱宇上前轻轻翻开才发现里面居然还藏有一道设有电子指纹锁的内置隔层。
那是最先进的生物识别技术，能出现在中世纪的水瓶星绝对算得上骇人听闻。识别指纹想必来自两百年前平行宇宙中的另一个自己，不过既然两者同为一体，某人并不担心最终能否打开的问题。
看了一眼对面的保罗陛下，朱宇没有从对方脸上找到丝毫的惊讶，有的只是浓浓的期待。看来之前神殿曾经做过无数的尝试只是一直没能成功。于是他又重新合上了盖子。
“陛下，您只需要知道结果是吗？”
“你……朕已忍让你再三，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保罗知道对方是要自己回避，脸色顿时变得狰狞。上位者的气势在那一刻溢满整个偏殿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挤压着对方的灵魂，令普通人有了一种臣服其脚下深深忏悔的冲动。
只可惜，朱宇并不是普通人。
“杀与不杀这得由陛下您来决定！”那一刻，有人甚至是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之后找了一把椅子缓缓坐下仔细欣赏起了保罗胸前那枚镶满宝石的纯金挂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