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诗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因为柴房几乎没有任何光,但是她听到外头的鸟叫声,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头疼得要死,但是昨晚发生了什么都记不起来,她看到身边放着一个酒壶,不由脸黑——她喝断片了。
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她举起一看,居然是一个雪白的馍馍,这时极应景的,她饿了。
二话不说就一口吞了,喉中一梗,只有进的气儿了。
今天真?倒霉,安小诗边顺气,边暗骂道,实在缓不过来,于是把目光转向了酒壶。
算了,应该不会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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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府。
主堂里,一长相端正,脸色却有些不好的中年男子端坐于前,他身穿华服,头戴锦冠,一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
他身边伴着一个长相温婉的中年妇女,只是她看似温柔的眼眸中深藏着一份精明。
旁边一袭青衫的清秀少年赫然就是上官宪,只是眼圈太深,显得整个人都阴郁了不少。
上官倩一袭红裙,恍若仙女下凡,脸上带着完美的微笑,微微弯腰道:“父亲,母亲。”
“咱倩儿是越长越标致了。”上官府大夫人卫氏笑道,上官倩是她的亲生女儿,越看越喜欢。
上官震天满意地点点头,道:“倩儿请起吧。”
上官宪眼中痴迷一闪,连忙奔到上官倩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撒娇似得道:“倩姐姐,上回你答应了我的金错刀呢?宪儿可是盼了好久呢。”
“你个调皮猴子,我既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上官倩并无责怪之意,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早让秋月给你包起来送你屋里了。”
“倩姐姐对我最好了!”上官宪像个孩子似的笑了,其实却在拼命掩住自己眼里的情感。
一番谈天之后,上官震天因有事匆匆便走了,上官宪看出上官倩与卫氏有事要说,也借口说要去看金错刀走了。
上官倩看着庶弟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随即便若无其事地坐到母亲卫氏身边,端起一杯大红袍,瞬间四周茶香泗溢。
卫氏看着这个端庄美丽的女儿,眼中笑意更深,放下茶杯道:“倩儿,可是有什么事?”
上官倩只抿了一口,便也放下了,她踌躇了一下,方才道:“母亲,父亲是否抓了一个女人?”
卫氏脸色立刻就黑了,不过没有大怒,只是握了握拳道:“倩儿,你说什么瞎话?”
上官倩从衣袖中摸出一块木牌,递给卫氏,卫氏脸色大变,立刻严肃地问她:“这是哪里来的?”
“一个人捡到的。”上官倩眼中倏地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旋即又道,“他说,他的朋友被我们抓了,要我放了她。”
卫氏眯了眯精明的眼睛,心中计量一番,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倩儿,你先下去,我自会问你父亲。”
上官倩微微颔首,莲步轻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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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震天的书房中,卫氏行了个礼,看着正在看书的上官震天,不语。
“夫人,有什么事吗?”上官震天放下手中的书,捏了捏太阳穴疲惫地道。
“老爷,你是否抓了个人回来?”卫氏也不多废话,相反直入主题,一双眼睛有些凌厉,似乎不肯放过上官震天一个细微的表情。
上官震天一向惧内,人虽有些小聪明,但一直是夫人掌管生意,他也只是个纸老虎罢了。
“是,如何?”
卫氏更奇怪了,他一直不过问生意,更何况抓人?
“你抓人作何?还派出了熙?”卫氏像盘问犯人一样逼问自己的丈夫,把木牌扔到书桌上,气势逼人。
上官震天沉默,他早就知道前些日子他们关人的据点被人发现,只是那时卫氏外出采买,他为重拾一家之主的威严,故意隐瞒了下来,一直着手调查着,终于给他查到了蛛丝马迹,为万无一失,他派出了王牌杀手熙去抓人回来,没想到抓回来的是个没用的女人,更没想到熙会失手落下木牌,让卫氏发现了,给了她咄咄逼人的理由。
“上官震天,你不要以为我嫁给了你,你就可以瞒着我做任何事!”卫氏终于撕破了温婉贤淑的皮,狠狠地瞪着丈夫,警告道,“带我去见那个女子。”
上官震天心中恨恨,但是还是无法拿她怎么样,她手中有娘家的嫁妆,并且上官家的账簿还在她手里,平日里也是精打细算,积累了无数人脉威望,上官震天想跟她斗,恐怕没有几分胜算。
但,他才是姓上官的,卫氏不过一个婆娘,他还弄不死她么?等到他斗过了她,看他会怎么折磨她!
上官震天虚伪地笑了,带着卫氏去了关押安小诗的柴房。
此时虽是白日,柴房内却依旧是漆黑无光,二人无法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卫氏吩咐人取来一盏灯,二人相依走进,方才看清里头的架势。
面容清丽的少女,面色酡红,倚着铁栏,身姿曼妙均在一身松松垮垮的绿衣下展露出来,她一对美眸见了光,瞳孔缩了缩,随即弯了弯眼,笑道:“咦?终于有人来看钢管舞表演啦!”说着,扭动着身体,靠着铁栏,整个人像一条灵活的蛇,盘旋在杆子上,一双美腿就这么袒露了出来,在场的男人上官震天不由吞了吞口水,心中肆意意淫起来。
“鼓掌啊!”安小诗不满地撅了撅小嘴,看着二人。
上官震天正要鼓掌,被卫氏一个眼刀挡了下去,卫氏脸色青白,开口便是审犯人的架势:“你叫什么名字?”
安小诗笑嘻嘻:“我叫戴安娜~”
上官震天连忙道:“不对,她叫安小诗!”
卫氏的眼仿佛猝了毒的利刃,一刀一刀地割在安小诗的娇躯嫩肉上,凶厉地再道:“你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因为不乖。”安小诗怕怕地缩了缩头,模样楚楚可怜,“小诗不乖,母后不要骂。”
母后?!
上官震天和卫氏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眼中震惊可想而知。
难道,自己抓了个公主回来?
可是大唐适龄的公主,只剩下高阳公主了啊,难不成,这个举止放荡的少女,就是那传说中温婉贤淑,不出闺阁的高阳公主?
不太可能啊。
“不管怎样,我们既然抓了她,就不能放了!”上官震天严肃地道,他并不算笨,如果此时放了她,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他们。
“失礼了,公主。”卫氏似是下定了决心,转头对上官震天道,“把她关起来,严加看管。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安小诗奇怪地看了看二人,打了个酒嗝。
她就是小公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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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冷水,如雷霆之势,一下全泼在安小诗的头上,她一个激灵,怒气便蹭蹭而上!
谁有胆子敢泼她?上次被泼,是被武则天抓了起来,卖到青楼的那次。
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从此就恨死了冷水!
“哪个混账东西!敢泼老娘?!”她眼睛还没睁开,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劈头骂道,狠狠地睁开眼,打算用眼神秒杀那个人。
卫氏心中一惊,再看那女子,真是毫无皇家风范!
她不会是公主的,应该只是酒后乱语吧。
有了保障,卫氏和上官震天也就肆无忌惮了起来,卫氏冷冷地说:“先抽她几个鞭子。”
话毕,身边的一个黑衣大汉就手握一根手臂那么粗的鞭子,劈头就向安小诗的娇躯抽去!
“呃!”安小诗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皮糙肉厚,这一下却是结结实实地挨着了,不禁咬牙,守住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她的衣服已经破落不堪,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臂膀和香肩,可见的地方满是鞭痕血迹,可怖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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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熙墨步履匆匆,他方才做完任务回来,打算看看那个女子,却找她不到了,他心中却无端端一紧,他已经寻遍牢房,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有去了。
那地方,她一去,必然凶多吉少!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君熙墨,此刻却深刻地体会到担心的感觉。
他温润如玉的眼中滑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脚下却如风。
“呃!”牢房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只是伴着丝丝痛苦,她在忍。
“弄死她算了,没用。”上官震天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冷酷虚伪。
“哼。”卫氏冷哼一声,淡淡命令道,“弄死吧。”
人命,在他们眼中,竟如此廉价么?
君熙墨头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
此刻不容他多想,潜意识已经驱使他潜入了牢房中,他打晕了上官震天和卫氏等人,看着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安小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二话不说,抱起只剩一口气的她,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你,为什么要救我?”怀中的小人儿轻轻地问。
君熙墨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看不惯他们而已。”
“你不是他们的人吗?”安小诗自然不傻,他就是那天绑架她的人。
君熙墨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含糊地道:“我乐意。”
安小诗自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也架不住浑身难受,干脆睡了过去。
君熙墨无奈地看着她,原本灰暗的眼中闪现一丝笑意,明明知道是他绑架的她,居然还敢在自己怀里睡着?说她是天真呢还是傻呢。
君熙墨冷冷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上官震天,他不会杀他,只是因为他是他父亲。
也只有这一次而已。
他该尽的孝,他都尽了,接下来,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而且,在母亲的下落还没有查清楚之前,他就不能死。
君熙墨如风的身影瞬时消失,只留一阵微旋的波动,昭示着他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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