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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斩龙剑

陈阿花麻木地顺着驿道不断艰难前走,心中满是担忧和哀怨,东方渐渐发白,这时风停雨住,驿道上熙熙攘攘有了赶路的行人或来往的客商。驮马队清脆的铃声不断在山涧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让人忘记了前一日夜里山崩地裂般的电闪雷鸣。

陈阿花只要遇见从对面过来的行人便会询问是否见过他的痴儿陈三星,可一路走来都毫无陈三星的行踪。陈阿花顺着驿道来到龙泉山顶的朝天崖,见静心庵的师傅素灵正在清扫积水,于是上前双手合一施礼道:“素灵师傅好,请问您今日可曾见过我那傻儿陈三星。”素灵还礼道:“我昨夜的确见到三星,他一边呼喊一边没命地在暴风雨中奔跑,我本好心叫他进庵避雨,谁知他竟胡言乱语说什么妖怪要吃他,一转身便顺着驿道往后山奔去。”陈阿花还一直担心三星会因慌不择路坠下山崖,闻此言心中稍安。于是俯首连连称谢道:“我儿昨日夜里不知受何惊吓,冒着风雨没命地往外跑,拉都拉不住呀,害的我寻了一夜都没能见到他的影子。师傅您是知道的,我就这么一个苦命的儿,他可是我的命啊!”说完低头抹泪。素灵心中一沉道:“都言可怜天下父母心,陈施主你也莫要伤神,陈三星只是受了惊吓,现在不定跑到哪里躲着的,等会儿天色大亮他自会回家!”陈阿花于是与素灵师傅道别,然后继续顺着驿道往后山寻找,一边走一边呼喊陈三星的名字。

下山二十多里路便到了有名的九眼拱桥,陈阿花走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路走来都未寻得陈三星的半点讯息,她站在九眼拱桥上急得直跺脚。一见到有从斩龙垭方向过来的行人便询问是否见到一个他儿子模样的人,此刻已至辰时,距三星走失都过去了四五个时辰,不知傻儿三星现在身在何处,她生怕三星会通过石桥往云雾山方向去,如若这般那可怎么办啊,陈阿花越想越着急。这时一个挑柴的老汉对她说自己卯时便从斩龙垭方向过来,打算将柴挑到灵泉县城去换点盐巴,一路上并没见过像陈三星这样的年轻人,劝说她要不就倒回去再看看。陈阿花固执地认为她儿三星肯定是朝这个方向来了,因陈三星向来胆小,黑天暗地他不敢往小路跑,这一路过来便只有九眼拱桥这里是一个大的叉路口。要是陈三星没有往斩龙垭方向去那定是前往云雾山了,说完横下一条心就准备走过九眼拱桥前往云雾山寻找三星。

卖柴老汉见此诚恳地对她说道:“老嫂子这云雾山还是不去的好啊,一直都听说这山中有不干净的邪物,多少年来都是有进无出。我有个一起打柴的老弟兄素来不信邪,早年进云雾山砍柴,他说这云雾山山高林密树木茂盛,结果一去就从此没了音讯,家人也不敢前往找寻,这一晃就十多年过去了,我盘算着该是死在这山中,只可惜连个尸首都找不着。”

陈阿花从小就曾听公公婆婆说过云雾山的种种古怪,那时只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究竟如何邪性却无从得知。卖柴老汉见陈阿花心存疑虑于是放下担子,用系在腰际的布帕擦掉满头汗水后一脸肃然地对陈阿花说道:“话说这云雾山曾今乃是一方净土,它位于龙泉山脉的龙腹之中,乃是聚阴阳凝丹气之风水宝地。清朝以前一直是川东云雾寺之佛门净地,该寺于盛唐时期由得道高僧云起禅师募资修建,建有大殿九座,僧房百余间,金碧辉煌气势磅礴。当初云起禅师得道后曾云游中华大江南北遍访名山,最终选址在此建寺布道普法,建寺之初就曾断言该地能聚正气福泽苍生,于是一时间僧众香客云集,虔心参拜者无不灵验,此后云雾山呈现一片繁华景象。云雾山中物产丰富山清水秀,乡民世世代代在山中劳作耕种繁衍生息,倒也算得上是一方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后来清兵入蜀,以寺庙僧侣私通叛匪为名将该寺众僧遣散,并将寺庙捣毁,于是此地渐渐冷清萧条。到了清朝中期又闹一通匪患把好好的一方净土搞得乌烟瘴气。后来乡民发觉家中喂养的鸡鸭莫名丢失,仅找到些皮毛干骨,一到深夜更是鸡鸣犬吠不得安生,接着越演越烈连猪羊牛狗等大型牲畜都会在夜间被生吞活剥,仅余下一堆白骨。据说有胆大者从门窗缝隙中曾看见一全身乌黑如鬼魅之物,它动作迅猛、飞檐走壁力大无穷,瞬间便将一头牲畜扑倒在地,于是在一阵牲畜临终悲鸣和鬼魅咀嚼撕扯咆哮声之后,便只剩下满地血污。再到后来夜深明月时分屋外山道上有如阴兵过境般凄风惨惨、声势浩大,还夹带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即使在白日里也时常发生乡民被毒蛇虫蚁咬伤的事件,这个被虫蚁所伤可不简单,那是要人性命啊,伤口会迅速恶化、腐烂扩散,药石均无效,继而全身流脓暴亡,死相惨不堪言。后来云雾山方圆百里便逐渐绝了人烟,人们纷纷传言山中游荡着害人的恶鬼。而与云雾山一河之隔的川渝蜀道却相安无事,河东行人过往如织,商贾马队日日穿行不息;而河西的云雾山则终日在云雾笼罩之中,不见天日。

一条十余丈宽的碧水河横亘在云雾山与天成山之间,河水汹涌奔腾终年不息,因河水清澈碧绿故名之碧水河,该河发源于天成山之颠。一座修建于唐代的九眼石桥将碧水河东西两侧相连,此桥乃是唐代高僧云起禅师建寺时为方便信徒香客过往而聘请工匠所建造。相传此桥建成后曾连年毁于洪水,重修八次均未贯通,该桥下有一三丈见方的回旋水潭,称之为碧水潭,水潭终年往外喷涌泉水,从未干涸,并深不见底。

话说有一大旱之年,蜀中赤地千里河谷干涸,连碧水河都为之断流,周围百姓见碧水潭中依旧泉水喷涌、雾气盘旋水质清澈,于是纷纷前来取水饮用。却冒出一青衣白脸男子将众人阻拦呵斥,妄言此水乃他家之物,胆敢擅自前来取水者必将灾祸盈门。说完便化作一阵青烟凭空消失,此后人们便传言水潭已被一成精的白脸蛟龙所盘踞。

后来青城山布衣道人张白鹤路经此地,听闻碧水河上建桥八次均未成功的奇事,乃决定由他重新选址第九次修建此桥,并将桥洞加至九孔,故此桥建成后名为九眼拱桥。张白鹤实地勘察时听闻这碧水潭中有蛟龙作怪,于是乎决定将石桥建于碧水潭之上,以镇住蛟龙让他不能再吸食日月精华吞吐龙丹、兴风作浪、毁坏石桥。在择吉日建桥当天,碧水河两岸人山人海,都想来见识一下这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张真人如何降伏恶蛟重修此桥。正午时分日头当空,只见张白鹤左手持一把铜铃历数恶蛟三大罪状,然后抛下镇龙符、布下九天术,而后命工匠放下桥墩。

忽然碧水潭中央的泉水剧烈喷涌如沸腾一般,一白面青衫书生立在水潭之上对张白鹤言道:“尔称有道,吾见却似无道,今日毁吾家园,他日天道循环定当回报。”说完便幻化为一道飞虹消失在水潭中。张白鹤又命人将一只三尺见方的石刻三脚蟾蜍压于桥墩之下,该蟾蜍背面刻有北斗七星,头顶佛门金樽,嘴衔两串铜铃,被称之为镇江神兽。九眼拱桥历时半年建成,桥长十二丈,宽一丈一,并在拱桥西侧放置一对怒目石狮,该石狮威武雄壮、栩栩如生!张白鹤还寻铁匠用镔铁铸造一柄五十于斤重的铁剑悬于桥身之下,剑尖直指水潭中央的泉眼处,剑身两侧用阳文刻有佛经波若密心咒,取名曰斩龙剑。恶蛟龙如有异动,一旦金蟾口中所衔铜铃叮当作响,则桥身下所悬斩龙剑将一剑穿心将恶蛟斩杀。该桥自建成之日起横卧于碧水河上,经历千年风吹、千年雨打依旧矗立不倒,斩龙剑至今仍悬于碧水潭之上,石桥上虫蛇不敢行,牲畜过此也禁声不鸣。

后来人们传言镇在桥下的恶蛟每日修行头顶悬挂的波若密心咒,如今早已得悟真谛,不仅不会毁殁石桥,反而常年守护此桥,使之过往平安。此桥上过一人它便多承受一份载往、多一分修行、多一份功德,待功德圆满之后便可化蛟为龙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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