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霍凛都看一眼那布料，并不觉有什么不对。
杨颉却突然笑了，将布料放在灯下又仔细看了看，问霍凛都道：“这布料是怎么掉下来的啊？啊？”一边说着，一边揶揄地朝霍凛都眨眼睛。
霍凛都莫名其妙，“是牵丝索卷过去的时候被她躲开了，只卷下了她右肩的衣衫。”
“啊，那就不是你，是我想错了。”杨颉这才解释，“你看这地方有个手印，”他将布料比划在自己右肩，左手按在了右胸上，“手印是这么留下的，哈哈，”他挤眉弄眼，“这宫女一定跟宫里什么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霍凛都觉得那印记有点别扭，他有点不好意思，却不得不跟杨颉讨论，“一般来说，那……那个，手指尖应该是在中间吧，这个指尖却是朝着腋下的……”
“是这样，”杨颉哈哈笑着，手从霍凛都左边绕过去，环过腰，指尖落在右侧胸前腋下位置。
可能是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尴尬了，霍凛都突然愣住了。
他从杨颉手里拿过布料又仔细看了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手指印。杨颉在一旁道：“你不用费劲了，我眼睛有些问题，所以能看见这个淡绿色的手指印，正常人是看不到的。”
霍凛都这才想起杨颉小时候闹的笑话来，不再去找手指印，反而问道：“淡绿色？”
杨颉肯定地点头，“而且有股淡淡的青草的气息。应该是这个人手指沾了草叶，又去摸人家女孩子的胸，才印在了衣服上，”他觉得更有趣了，又哈哈起来，“该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时留下的，哎，能在泔汜所那块地界幽会，也是厉害，你知道，那地儿是很多宫里处理死了的宫女太监的地儿，一向有闹鬼的传言的……”
霍凛都却没再仔细听杨颉说话了，他脑海里一遍遍地复习着晚上林繟然的身形，和白天他在景山上碰过的宫女的身形，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身高、发型、衣衫、甚至走路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只是宫里的宫女基本都这样，他一开始才没注意到。
难道，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不然，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可是两个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这世界上，有没有人有很高明的易容术，可以随意更换自己的相貌？”他好像是在问杨颉，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啊，”杨颉又呵呵了，“这还不简单么，典狱司的司隶僧林早僧大人，就是以易容术闻名的啊。除了皇爷爷，没人知道到底谁是僧林早，也不知道僧林早会易容成谁。可能他就站在朝堂上，朝堂上的大臣还以为旁边站的是跟自己一起上了十几年朝的老朋友，跟他商议今天的早朝呢。要我说啊，虽然典狱司四大暗卫的排行榜里没有僧林早，僧林早却是典狱司最恐怖的人，没有之一。因为他这种手段，才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霍凛都同意杨颉的观点。“那僧林早有没有收过徒弟？”
杨颉摇头，“没听说过，应该没有吧，被僧林早收为徒弟，想想就恐怖。”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抖了抖身子。
没听说过，不代表就没有。僧林早作为典狱司的司隶，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霍凛都觉得自己大致明白了今晚发生的事，刺杀这事，典狱司怕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媚千波已经都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突然出手，打乱了典狱司原来的安排，所以媚千波才会有意无意地指责他。
而林繟然的出现，的确是个意外。恐怕她也是典狱司的人，无意中被牵连进来了而已。
只是，如果林繟然真的是僧林早的传人，那么，僧林早把她安排在皇宫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想着僧林早的发迹史，霍凛都钦佩之余，也不由提防。龙骧卫和典狱司虽然表面看起来一明一暗，负责皇帝陛下的安全，实际上彼此之间，难免会有些摩擦。而每次这种事情发生后，吃亏的都是龙骧卫。至于为什么会如此，看看今晚媚千波就知道了。
典狱司司隶僧林早，不仅非常了解明帝陛下，还能知人善任，算无遗策，这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对这样的人，霍凛都觉得，以当前之势，还是能合作的时候就合作的好，起码与其作对不是个好主意。
而且刚刚被弄晕了的犯人，看来也是交给典狱司处置比较好。他这会儿再去绕弯子找人解决，浪费时间不说，还可能无功而返。
霍凛都对着杨颉苦笑，“典狱司的人，还真是难缠啊。”
杨颉点头，“但在皇帝的手中，却是一柄再好不过的利器。”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欢意苑。
这是京都最高档的娱乐场所，只有杨颉这样的王孙贵族、高官权臣，才能入其门而不被拒绝。
霍凛都跟着杨颉走了进去，训练有素的女婢恭谨地迎上来，笑容亲切却不谄媚，轻声曼语地问了世子今夜想要玩些什么，曲乐？伶戏？还是骨牌、双陆？
杨颉咳嗽几声，清清嗓子，还看了霍凛都一眼，才低声说道：“要泻火，来两个有意思的。”
霍凛都闻言不禁停下了脚步，一脸不信地看着杨颉。女婢却不以为意，低低应是，派人去安排了。
“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吃惊的，”杨颉扯着霍凛都往院落深处走，“我已经十五岁了，要不是没婚约，明年就得娶媳妇生娃了。而且那些个不怀好意的，早就开始往我府上送人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真是手段非凡，无所不用其极，为了不受诱惑，我得练就一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才行。要知道，成就大事者，必先治小家……”
乐伶低垂着脸儿弹着琵琶，如半睡的睡莲般娴雅美丽。杨颉抱着怀中柔软温热的胴体，手下四处纵火。四周轻绡幔帐飞扬，窗外传来潺潺的溪水声，来自边塞的燕北城的霍十六郎，心里也有些热热的。
他总算有些明白，明帝为什么会放着刺杀的事不查，先跟媚千波诉诉旧情了。
美人帐里英雄冢啊。
他深深吸了口气，旁边杨颉叫来的美女已经眼神魅惑、衣带半解地缠了过来。
霍凛都闭闭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面上浮现出一丝憎恶。
“明天还有一堆事要查，我先找个地方安歇了，你慢慢享受吧，你们，”他挥挥手，“都去伺候晋王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