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繟然可以夜里去陈府溜达一圈,但是晚上一来看不清东西和人,二来她也着实太累了。
最好白天去,光明正大的。
林繟然把目光投向了她的嫡姐林悦然。
林悦然的母亲崔氏是个普通的贵族小姐,林老太爷还没身居高位的时候给林大老爷定下的亲事,姿色平庸手段一般,嫁进林家后深深倾倒于英俊潇洒又才华绝伦的林大老爷,却无奈林大老爷觉得跟她实在无法交流,并不喜欢她。成亲数年,只生了一个女儿。
不得已,崔氏给林大老爷抬了通房丫头,一年功夫林家的庶长子林恒伦就出生了。
林桓伦出生后,崔氏按着娘家人的意思去母留子,毒死了跟了她十几年的大丫头,将林桓伦抱到了自己屋里养。
林大老爷虽然不耐烦家里这些庶务和琐事,却也被崔氏的手段震惊了。他刚出生没几天的儿子,就因为崔氏娘家人的几句话,就没了生母?何其残忍。
偏偏崔氏一副她做得很对的样子。
从那以后林大老爷就彻底厌憎了崔氏,开始了流连花丛的生活。
崔氏恨得咬牙切齿,却拿林大老爷无法。文人风流,说出去还增几分雅趣。
后来林大老爷又有过一房妾侍,乃是友朋赠送的,难以拒绝,大老爷就把人安置在了院里。结果不出半年,又得了风寒死了。
从此林大老爷不再纳妾,崔氏也对林大老爷外面的那些事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邵氏大着肚子进门,进门不久后生下了林繟然。
那段时间,林大老爷破天荒地待在家里,贴身小厮随时候在邵氏院前听候吩咐,整个院子铁桶一般,崔氏根本伸不进手去。
当听到邵氏生下了个女儿时,崔氏抓心挠肺的心情才好了些。不是儿子就好,若是儿子,这还不得上天。
而正当她打起精神来准备搓磨邵氏时,邵氏却不见了,一起不见了的还有那守在门口的小厮。
有说小厮带着小妾私奔的,有说有人买通了小厮将小妾带走的。总之,林大老爷被戴帽子了。
林大老爷铁青着脸喝了几个月的酒,被林老太爷狠狠打了一顿才缓过劲来。
自此林家谁也不许提邵氏,只要有人提起,立刻打一顿撵出府去。
林繟然小的时候,一个世仆喝醉酒后提了一句邵氏貌美似妖,当天晚上人就不见了踪影,据说是被打断了腿送到家庙看坟了。
在林家,林大老爷看都不想多看林繟然一眼,仿佛自己没有这个女儿。下人们自然更不把她当回事。
众人本以为崔氏会把林繟然弄死以解之前受过的侮辱,谁想到崔氏反而没有动手。
林繟然记得崔氏指尖的温度,她抚摸着她的脸庞,漠然地说:“死了一了百了,有什么意思,活着才好,你个烂****生的小****,活着被我折磨才好。喔,不,你还得笑着感激我,跪拜我,伺候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繟然那个时候已经被典狱司选中开始了司里的训练,对着轻易就可以杀掉的崔氏并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她有病似的。
然而面上,她还是那个有还不如没有的林家庶女,扮演着因为崔氏的怜悯才能过有饭吃,有衣穿,有人伺候的日子。
林悦然对待林繟然的态度跟崔氏如出一辙。
林繟然暗中观察着林悦然,琢磨着怎么利用她到陈府走一趟。
林锦然的表哥,陈府的长房嫡长子陈伯陵,自从见过林悦然一次之后,可就对这位林家表妹念念不忘了呢。
她正想着,突然门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老夫人,京里来人了。”
屋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到了门口。
京里来人?什么人?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跟御驾有关吗?
众人都思考着这一串问题。
老夫人显然也不知道,有些惊讶道,“是谁来了?快进来让我看看。”语调和蔼,还带点惊喜。
不管门外是哪家来人,这也是给足了面子。
丫鬟撩起帘子,一个穿着青色禙子,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的妇女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给老夫人见了礼。
林繟然细细打量了这人,是个普通人,行为规矩,确实是京城来的。
然而还没等她再仔细想想,那妇人突然开口说了句话下了她一跳。
“奴婢顾府云青家的,见过林老夫人。”
顾府。
林繟然吃惊,顾隽家的?
其他人只有比她更吃惊。
林老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得非常开心,“哎哟瞧瞧,这么多年过去了,小云青的媳妇儿都这么大了。快,走近来让我仔细看看。”
云青家的应声走上前去,林悦然看了她一眼,突然眼光一扫看向了林繟然。
林繟然不理她。
顾家当年不过是个入京述职的小官,林老太爷跟顾老太爷是同科,却已经是礼部尚书。林老太爷跟顾老太爷私交甚好,两人经常一起品酒赏茶,辩论文才。
顾隽出生后,顾老太爷就试探性地问了林老太爷。
林大老爷知道了跟崔氏商量,崔氏让娘家人去打听顾家,听说顾老太爷本次考评不好,朝中又没什么关系,马上就要远放琼州了。
崔氏自然不同意,消息传出来,林家三位夫人,没一位同意的。
林老太爷生了气,老友这次去了,以后可能就不能再见,他怎么能拒绝?
偏偏家里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事最后就落到了林繟然身上。
顾老太爷也知道林家这些事,心里自然是不满的。但有这么个亲家总比没有好,也就应了。
两家就交换了庚贴。
刚开始几年也没什么,谁知道后来琼州发生****,顾老太爷平乱有功,明帝大喜,将顾老太爷召回了京城。
恰巧,那几年北部边境都比较平稳,鞑靼和金人都在休养生息,满朝官员论起功绩来,没人比得上顾老太爷。再加上顾老太爷是科举出身,文采亦是斐然,明帝愈发觉得这种人才缺乏,应当安置在重要位置上,顾老太爷不久便升任兵部尚书,入内阁议事。
后来太子逐渐开始监国,需要一个兵部出身、文武双全的人任少傅,毫无意外,这事又落到了顾老太爷身上。
琼州一战之后,顾老太爷就乘上了青云榜,最终位列三夫,直至病逝。
顾府后人之中,最出色的便是顾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