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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下)

阮咸不明所以,想着她不要就算了,便继续去买其他东西。

然而等他结了帐走出来,却看到那女孩坐在超市门口的长椅上,握着自己的包包带,望着小区里的树木发呆。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

她穿着很随意的人字拖,修长的腿交叠着,左右晃动,长长的马尾也自由地晃着,就像夏日里树上的叶子,随着微风自由地晃动,却如此令人心情愉悦。

阮咸有些不明白,他从自己的购物袋里拿出那瓶酸奶,放在女孩身边的长椅上,“这个还是给你吧。”

女孩看了一眼,说,“谢谢你,我不要。你已经付过钱了。”

“没关系,就当我请你喝的。”

“那可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女孩笑得友善,态度却十分认真。

阮咸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一瓶酸奶,不过三五块钱而已。”

“三五块钱也是钱,我又不是付不起。”说着便开始翻包,却只找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我可没有零钱找给你。”阮咸望着她笑道。

“我没有零钱了,这样吧,加个微信,我转给你。”说着便拿出了手机。

阮咸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只是三五块钱,何必这么麻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姑娘,你不会是……借机搭讪吧……”

女孩听了这话惊讶地望着他,“虽然你长得帅,但是是你先跟我搭讪、要给我酸奶的,你不愿意就算了,酸奶你拿回去吧。”说着抬起了头继续望着小区的树林发呆。

阮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固执的女孩,他忽然想起了迟姗姗歇斯底里的样子——

“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厌倦了你!我厌倦了在这样的出租房里蜗居!我厌倦了每天穿这些廉价的衣服,用那些廉价的化妆品!就像今天是我的生日,而你却只能在家给我做一桌不咸不淡的饭菜!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做公主,我想穿着美丽的裙子,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过生日!我想要更好的生活,我需要钱!我需要一个能给我更好生活的人,你懂不懂?”

许多年以后,阮咸有问过唐心画,当年她是真的想给他钱,还是以此为借口搭讪。唐心画非常认真地回答他,“主要是为了给你钱,顺便要你的联系方式,当然如果你不这么帅的话,这酸奶我是肯定不会要的了。”

只是,此时的阮咸或许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固执、单纯、平凡的女孩,在未来的人生中,会与自己有着那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罂粟进入身体、陷入骨髓,再也戒不掉、斩不断。她的自信、阳光会让自己彻底放下今日被背叛的痛苦,此时的他,绝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带给他那么多的快乐与幸福。

而此时的唐心画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帅哥竟然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他会带她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实现她所有的期盼与梦想,让她的那份梦幻变成现实。

阮咸苦笑着摇摇头,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伸到她的眼前。

女孩抬头看了看他,开心地拿起手机,而就在她按亮电源键的瞬间,阮咸看到她的屏幕锁正是韩烯元,一丝惊讶扫过阮咸的脸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收到女孩的好友认证。

“韩妹儿是你吗?”阮咸通过了好友认证,马上便收到了女孩的五元红包。

“谢谢你了帅哥。”女孩开心地拿起酸奶,撕开盖子舔了舔上面粘稠的酸奶。

阮咸被她这一“豪放不羁”的举动默默地吓了一跳,好歹自己也是个陌生男子……他干咳了两声说:“你已经付过钱了,我们两清了,还谢我干什么?”

女孩旁若无人地继续两口舔完了盖子上的酸奶,“一码归一码,付钱是应该的,谢是谢你把最后一瓶酸奶留给我了。”

阮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觉得十分单纯好笑,忍不住想多逗她几句。“你也是住在这个小区里的吗?”

女孩摇摇头,“这小区这么贵,我哪住得起?”

“你不住在这里,那这么晚还不回家?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怕危险吗?”

女孩却不以为意,“我长得安全,不怕。”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坏笑着说:“再说,如果危险的人都像你长的这么帅,那我也认了。”

阮咸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调戏了?

阮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又觉得有些丢脸,“你……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一个女孩子家,自己在外面多不安全。”他看了看周围,周围没有别人,就迅速灰溜溜地逃走了,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不安全的人。

他上了电梯,再次打开微信,点开朋友圈,便看到这位“韩妹儿”刚发的朋友圈——

老韩,来你的小区买你爱喝的酸奶,偶遇帅哥一枚,还把最后一瓶酸奶让给了我。四年了,如果有一次偶遇的是你,那该多好。

阮咸哭笑不得,原来竟然是韩哥的粉丝。

他点开她的头像,又往前翻了翻,看到白天的一条朋友圈:“绿茶婊,人人得而诛之。”配图她与其他朋友的聊天记录截图。

“唐唐今天真是大快人心!我们都不敢动手,就你敢!”

“这样的绿茶婊就该打!唐唐我们支持你!”

“平时就受她的气,唐唐今天真是为我们出气了!”

……

阮咸笑了笑,想起了刚才在冰柜前她与自己对视的一瞬间,她红红的眼睛,又想起她坐在长椅上落寞的背影。

“谢谢你,我不要。你已经付过钱了。”

“那可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三五块钱也是钱,我又不是付不起。”

想起她固执而单纯的样子,阮咸又不自觉地笑了。

回到韩烯元家,他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想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子。

“笑什么呢?”韩烯元倚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傻笑的样子问。他家是三室两厅140平的大房子,所以让阮咸自己收拾下次卧来住。

阮咸抬头看了看韩烯元,一脸八卦地说:“韩哥,我刚才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你的粉丝,而且是私生粉,在楼下等你呢。”

“哦?”韩烯元挑挑眉,“我的私生粉可多了,有什么稀奇的。那女粉丝长得怎么样?”

阮咸脑海中又想起了女孩的坏笑——

“我长得安全,不怕。”

“再说,如果危险的人都像你长的这么帅,那我也认了。”

阮咸有些磕巴了,“还……还好,不算漂亮,挺清纯的。”

韩烯元拍拍手,惋惜地说,“这样的女粉丝最好骗了,你要是说你是我的助理,她即刻拜倒在你的牛仔裤下,你说什么她信什么,你信不信?”

阮咸扑哧笑出来,“韩哥,粉丝我也见了不少,哪有那么夸张呢。而且我看她,也不像是那种脑残粉。”

韩烯元撇撇嘴,“都追到我们小区里了,还不算脑残粉啊?不过话说回来,只是一个粉丝,从前你见了那么多,从来不会上心的,今天怎么了?”

阮咸挠挠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女孩挺特别的,怎么说呢……不矫情,大咧咧,也挺可爱的。”

韩烯元笑笑,“是啊,看你前女友那样,就知道你从前一定受了不少苦,以后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女人了。这段时间要是难受就说出来,韩哥陪你喝喝酒聊聊天,不要自己憋着。”

阮咸愣了下,没想到韩烯元说得如此直接,但知道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叹了口气,“姗姗……她心高气傲,自尊心很强,确实有时候我会觉得挺累的。我现在心里对她的怨恨还很深,无处发泄确实难受,但是过段时间会好的,韩哥不用担心,也谢谢你收留我。”

韩烯元蹲下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谢,我知道你的人品,才放心让你搬过来的,你呢,也不拥有心理负担,安心住下来。今后你做了经纪人,工作会很忙的,忙起来也就没有时间伤心了。况且这是你第一次带艺人,困难应该也会有很多,你怕不怕?”

阮咸认真地摇摇头,“不怕。韩哥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让你和公司失望的。”

“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以你的天赋和能力,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什么都不用怕,尽管放手去做,我和公司都会支持你的。”

阮咸感动地望着他,“韩哥,真的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韩烯元突然忍俊不禁,“你再肉麻我可让你以身相许啦!”

阮咸也笑出来,“不是昨晚已经许过了嘛!”

韩烯元大笑,“好了别贫了,快收拾下睡吧。”

白天,某公司。

唐心画戴着眼镜,正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打着字,嘴里念叨着正在敲入的内容,全神贯注。

迟姗姗浓妆艳抹,踩着高跟鞋身姿妖娆地走到她身边,一脸笑颜地问,“亲爱的,翻译的怎么样了?”

唐心画没空抬眼看她,随口说道,“就快好了。”

迟姗姗迅速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她桌子上,“那这份也麻烦你了,我明天要出差去上海,请你下班前发给我,辛苦啦!”

唐心画一惊,立刻打开文件夹,看到的是满满的几页英文。

“迟经理,等一下。”

迟姗姗回过头看着她,“怎么了?有问题?”

唐心画指着那份文件,面无表情地说,“您可能搞错了,我是韩语翻译,您给我的这份是英语文件。”

迟姗姗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英语你也可以翻译呀。”

“可是我的工作是韩语翻译,英语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迟姗姗走回来,冲她一笑,却是笑得伪善,“我知道,公司一向做的都是韩国的生意。不过这个是公司的新项目,是美国的一个大公司,我这次去上海就是要谈这个的,时间紧急,也找不到别的翻译了,只好麻烦你了。”

周围的同事纷纷抬起头,紧张地望着对峙的迟姗姗和唐心画。

唐心画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文件夹想要递给迟姗姗,“抱歉,迟经理,这个工作我实在不能接。”

迟姗姗不解,“为什么呀?”

“我手里还有其他要翻译的文件,实在没有空。而且这也不是我的工作范围,回头我会和汪总说的。”

迟姗姗笑得妩媚,“汪总已经先去上海了,这份文件急着用,就麻烦你了哈。”说着就要转身走。

唐心画气得咬着牙,随手就把文件夹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哐”一声,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投来了注意的目光。

迟姗姗听到声音,也转过头,刚才妩媚的笑颜不复存在,她挑挑眉望着唐心画,“唐心画,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心画没有理她,坐下继续敲字。

迟姗姗不甘心地走到她身边,看着垃圾桶里的文件,横眉怒目。“唐心画,我跟你说话呢!”

唐心画并没有看她一眼,“没用的文件,当然是要扔掉。”

迟姗姗抱起了胳膊,“怎么?我这个经理都指示不动你了是吧?你不过是个小实习生,领导给你任务你就要完成,有什么资格在这挑三拣四的?”

唐心画深吸口气,站了起来,迟姗姗被吓得退后了一步,唐心画站起来比她穿着高跟鞋还要高几公分,也自然比她壮一些。

然而她却很快稳住了心神,“怎么?你还不服气是不是?”

“对,我就是不服气。”唐心画坦然地点点头,周围的同事都为她捏一把汗。

看她如此态度,迟姗姗更加生气了,“哼,那你还能怎样?你去告诉汪总?看他会不会为你做主?”

唐心画冷笑,“汪总自然不会为我做主,你是他的小三,是他的情妇,我只是一个实习生,他当然会听你的,不会听我的。”

“你……你说什么?你血口喷人!”迟姗姗被她当众揭穿,气得直发抖。而其他同事却是看笑话一样,早就心照不宣,只是没人揭穿罢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脸做小三就别怕别人说啊。谁不知道汪总是有家室的人,你们在公司都那么明显,所有人都看到你们有奸情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迟姗姗目眦俱裂,扬手便打了唐心画一个耳光。

“啪!”整个空气都凝固了下来,所有同事都看呆了。

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响亮的一声“啪”,唐心画竟然立刻打了回去!

“你……你敢打我?!”迟姗姗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打的就是你!”唐心画毫无畏惧,仰起头鄙视地看着她,“迟姗姗,我受够你了!这个破公司,老娘不干了!”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包就要往外走。

“唐心画!你不能走!”迟姗姗一把拉住了她,还呼叫其他同事,“快!拦住她!”

然而其他同事皆是冷眼旁观,并没有人理会她。

唐心画哪里还理她?用力一个甩手,迟姗姗便倒在了地上,推到了身后的椅子,碰到了桌上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绿茶婊,看见你就恶心!”唐心画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留下迟姗姗独自坐在地上抓狂,周围同事都低着头偷笑,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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