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云中军看着布满血迹的夜光表，十分肯定地说道，“我们离出口越来越近了——如果西边真的有出口的话。”
“你别骗我。真的会有出口吗？”俞功道，“我累了。真的累了。云中军，我不骗你。”
“你想抛弃我们吗？”云中军不敢大声说话，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觉得，把我们送到了出口之处，你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错了，俞功。”
“和自己的老婆、孩子在一起，也很不错，”俞功笑了，道，“云中军，你说呢？”
“可是，你的孩子还活着，是你告诉我的。你不救她了，你是这样的人吗？”
俞功惨笑。
“我怎么救她。我连她在哪儿也不知道。”俞功抓着自己蓬乱的如蒿草的头发，失声泣哭起来。这声音压抑而凄惨。
陆燕燕、上官嫂子坐在一边看着。她们的内心何尝不像俞功一样——绝望、难受、愤恨……却又无处发泄。
俞功道：“你们走吧，我要歇会。”
“你说过要带我们走出去。你得守承诺。”陆燕燕也哭了，“站起来，俞功。没有你，我们走不出去！”
“我对不起你们，”俞功哽咽了，“我真的坚持不了了。”
“不！”云中军道，“你能坚持。我们都能坚持。我们要走出去，它们——地狱魔鬼挡不住我们。除非，我们认命。”
“是呀。俞兄弟，我们不认命。”上官嫂子道，“命是我们自己的。可是，有的人还是把命给了我们——为什么，你比我们清楚。”
俞功默然不语。
“听！”云中军忽然道，“有声音。”
好像确实有声音传来，飘飘渺渺的，神神秘秘的。俞功的脸色变了——有一种慈祥和蔼的神色逐渐爬上了他的脸颊。
“好像是哭声。”上官嫂子道，“是哭声，孩子的哭声。”
“那是我的小鱼儿。”俞功满脸是泪。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岩角，血，顺着岩面往下滴着。。
上官嫂子也哭了。陆燕燕哭了。云中军也哭了。
“我的女儿真的还活着。”俞功终于振作起来了。
“是的，小鱼儿还活着。”云中军道，“她会活着的。”
“走。”俞功站起来，朝着传来孩子哭声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毅然转身，朝前走去。他本来就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再往前走，地势变开阔了。有地狱魔鬼在来回走动。
“就到那儿吧，”俞功指着斜上方那一块高大的岩石道，“就要入夜了。”
“可是这儿有地狱魔鬼，万一……”云中军道。
“前面肯定也有，”俞功道，“但如果找不到好一点的隐蔽点，我们会更被动。”
“好吧。”云中军、陆燕燕、上官嫂子都同意了。
四个人朝着斜坡上方的那一块大岩石攀去。这一整天只吃了一口干粮，大家都累极了，而且还冷。大家只能相扶着往上爬，往上爬几步歇一会儿，再爬几步。
尽管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最重要的是，一个人得知道自己今天做的怎样，是不是对得起自己，是不是有益于他人，这就足够了。
四个人好容易爬到了大岩石的下面——在这儿，能清楚地看见下面的一切。他们发现，大岩石的一半居然和山体连接在一起。大家喘着气，移到了大岩石的侧后——这里既隐蔽，又视野开阔——大家或靠或坐，开始休息。不过，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很开心，都充满了喜悦——大家都在为俞功高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是一剂疗效无比的强心针，让四个人暂时忘却了饥饿寒冷，以及面临的绝境。
俞功看着下面，眼神中满是爱怜，仿佛下面的某一块岩石上，正睡着他的女儿。
干粮吃完了。背囊中除了一丁点煤油、帐篷布条和水，什么也没有了。可一个人光喝水怎么行？
这溶洞内，除了地狱魔鬼，了无生物，哪怕有一只老鼠也好呀。可是，什么也没有。现在唯一可以吃的，只有地狱魔鬼的肉。
陆燕燕突然干呕的厉害。她还只能捂着嘴。
“好冷哪！”陆燕燕冻得在发抖。
“或许是衣服湿了的缘故吧。”俞功安慰道，“大家挤在一起，会好受些。”
上官嫂子抱紧了陆燕燕，相互暖着身子。
亮光在一点一点地退去。夜幕即将降临。不仅是陆燕燕，其他三人也感受到冷的感觉在逐渐地被放大，自己身上的热量像似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带走。
“大家靠紧些。”俞功也开始打了哆嗦。
陆燕燕牙关紧咬，脸色微紫，全身如筛糠般颤抖个不停。
“好烫！”上官嫂子道，“燕燕发烧了。这么烧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俞功、云中军、上官嫂子束手无策。
“点了帐篷条取暖？”云中君道。
“可是，还没到最后关头。”俞功道，语气很坚决。
“我怕陆燕燕等不及。”云中军道。
“要是能吃点东西，她会没事。”俞功喃喃自语。
“你是说地狱魔鬼？”云中军睁大了眼睛。
“我只是说说，”俞功道，“就算是地狱魔鬼的肉，我也没有。不过，我不介意吃它的肉。”
陆燕燕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搅得上官嫂子、云中军、俞功心乱如麻。
上官嫂子紧紧抱着陆燕燕，道：“陆燕燕，坚持，你会没事的。”
“我们走出溶洞了，是吗？”陆燕燕突然笑了。
“是的。”上官嫂子哽咽道，“我们终于走出来了，陆燕燕，你千万坚持住。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有……风，风……我好冷。”陆燕燕说起了胡话。
“什么？”云中军道，“陆燕燕，你说什么？”
陆燕燕牙关紧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燕燕，你说什么？”云中军轻声问道。
“有……风，风呀！”陆燕燕有点歇斯底里，“风好大呀！”
云中军仿佛被什么镇住了。他的一双手狠狠地攥住了俞功的胳膊，让俞功也觉得疼痛。
“云中军，你怎么了？”俞功道。
“风！”云中军道，“我们有救了。燕燕，谢谢你。我们有救了……”
俞功、上官嫂子愣住了。
“你们一定觉得我也疯了，不！”云中君有点欣喜若狂，道，“这儿这么冷，是因为有风。我们的身体都麻木了，连风也感受不出了。但是，陆燕燕感受到了——有风，就有出口。只要找到风的来源，那儿肯定有出口。”
可是，放眼望去，这儿除了岩石，石钟乳，还是岩石，石钟乳。
“一定在岩石的后面，出口被挡住了。”云中军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