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琮仿佛能看到廖白想什么，在这关键的时候阔步上前，挡在廖白身前：“这位大妈，警察已经拿到监控，这件事我们没责任，小偷是你自己放走的，炸酱面是他扔出去的。我都没让你赔我饭钱，你还想怎么样！”
“这位同学真是伶牙俐齿！”娇横的女声在门外响起，接上了小琮的话。
那中年妇女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嚎着就扑向来人。
白衬衫，灰色九分西装裤，黑色高跟鞋，标准的职场女性打扮。来的这个女人，尽管眼睛上化了浓妆，还是能很明显地从相貌看出，她和中年妇女是母女俩。
这位长相刻薄的年轻女人一来，手里捏着几张纸递给警察：“警察同志，我妈这条裙子是真丝的，怕她心疼钱我虚报了价格，这是当时的发票，一万三千二百。
那炸酱面不仅损坏了我母亲的裙子，饭还烫伤了她，既然炸酱面是这位小姑娘的，裙子你只需要赔偿清洗费用五百就可以。至于医药费，你的学生证？”
那年轻女子说着，趁廖白不防备，直接把她手里的学生证抢了过去。
看了眼学生证信息，那女子十分不屑地笑：“A大机械院的，很了不起啊？连天云的门槛都摸不到。
等你把医药费赔偿了，学生证就还你。
我知道可以补办，但在你补办之前，我就会去你们学校向校领导反应这件事。”
那女子拿了学生证后竟然不再多言，对她妈说自己下午还要上班，先回去再说，两人竟然扬长而去。
女警察舒了口气，和廖白商量：“这位同学，你那学生证要不就当是丢了吧，回学校重办一个。那对母女一看就是极品，别理她们！她们要是敢闹事你们就报警，我们这里都有证据！”
只能这样了，三人向警察道谢后离开。
经过这么一闹，回到学校第一小节课都下了，廖白才知道下午的课换成实验课在实验室上。
“你们先上去，我去下厕所。”在派出所喝水喝太多了，廖白让阿榕和小琮先去了，自己拐进了实验楼旁边的卫生间。
出来后到楼门口，她才意识到问题。
上课时间，学院实验楼门禁是关闭的，想进去就得刷学生卡。廖白的学生卡在墨画包里。
“没事，学生证给我看看也行。”门卫大爷很慈祥地对廖白说。
去他那个啥的！
她的学生证被那个极品女人抢走了啊！
这会大家都开始上课了，廖白和门卫大爷商量：“大爷，我学生证丢了，要不我登记一下学号吧？”
“那不行！”门卫大爷很负责任，但廖白长得就是三好学生的样子，他又有点犹豫，就建议说，“要不你把身份证放我这里，等下课了拿学生卡来取行吧？”
这个可以有。
廖白急忙翻包取身份证。
片刻之后，她愣住了。
她的身份证好像夹在学生证里边了......
怪不得那个极品女看了眼学生证后急急忙忙要走，原来是因为里边有自己的身份证。
学生证补办很容易，身份证却得回家才能办。而且，补办学生证需要身份证啊！
廖白向来坚强，今天却倒霉的有点想哭。
“大爷，能不能让我先进去，我真的是机械院的学生！”廖白乖巧可爱地和大爷商量。
但这次，大爷看她的眼神变了，语气格外坚定：“不行！”没有学生卡，没有学生证，连身份证也没有的三无人士，坚决不能放进实验楼里去。
这楼里可是有不少贵重仪器呢！
实验室里。墨画悄声和阿榕说话：“你们回来了，寥寥呢？”
“上厕所去了，不过这时间有点长啊......”阿榕觉得不太对劲。
实验都开始了四十多分钟了，这已经是下午第二小节课，要是寥寥来不了，就做不了实验了。
偏偏今天练习的都是很基础很重要的操作。
两个班总共五十五人，实验仪器有二十组，每三人一组仪器，现在刚刚好十八组。
还缺了个人。
杨衍扫视一圈很容易就发现，两个班本应有七名女生，现在只有六名。
“廖白怎么没来？”杨衍踱步到阿榕和小琮跟前。
楼下，廖白决定还是给墨画打个电话。
只是没想到，接电话的还是杨衍：“廖白，真有事可以请假。但你的同学都回来了，你还逗留在外不来上课，是想直接放弃进天云实习的机会吗？”
杨衍那严厉的语气，让墨画几人的心都揪起来了。
“杨老师，对不起。”廖白暗暗决定了这周六就去庙里拜拜，她尽量简洁地给杨衍解释事情经过，“我的学生证和身份证都被人抢走了，刚才上厕所耽误了一下，现在进不去楼里。”
“等着。”
杨衍把手机还给墨画，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走出实验室。
这种情况下，廖白觉得杨衍开了门后一定会很严厉地批评自己。结果他只是默默对门卫大爷出示了证件，把廖白领进门，然后一言不发地等电梯，进电梯，出电梯，进实验室。
把廖白领到单独的仪器跟前，扔过来讲义，讲解重点，示范操作。
一系列举动下来，行云流水，让廖白忙的都忘了今天的倒霉事。
“自己做一遍，得出数据，下课前交给我。”杨衍做完演示就走了。
廖白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做实验。
今天都是基础操作，要得到的数据很多，廖白比别人晚来了一个多小时，到下课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完成了实验陆续离开，廖白擦擦额头的汗，静下心来继续做。
“后两节没课？”杨衍收好数据，看着剩下的两组人。
一组是墨画、阿榕和小琮，另一组是单独的廖白一人。
阿榕小琮上来的时候墨画刚做到第二个实验，所以她们现在手里正在做最后的实验，墨画自己的已经做完了，就大声回答：“后两节没有课。”
本来是英语听力课程，英语老师请假了，所以没有。
墨画做完自己的实验，就想走过去帮助廖白。毕竟大家都是三人成组，廖白却是一个人在做实验。
刚到廖白身边，杨衍的声音就冷冰冰响起：“让她自己做。你们三人成组是因为仪器不够，而不是因为实验有难度。
做完实验后不要逗留，整理好仪器就赶快离开。”
杨衍说话并没刻意严厉或者怎么，就是让人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力，墨画三个果断抛弃了杨衍。
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廖白深吸口气，要镇定。
“身份证被抢走了？”
波澜无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廖白手上一抖，量好的溶液在容器里晃荡晃荡眼看就要洒出来了。
廖白两只手握住容器，那不咸不淡的声音又响起来：“我的话，你当耳旁风？”
他是在责怪自己吗！
廖白快疯了，她还有最后一个实验要做呢。
勉强自己稳住心神，把注意力放在实验中。调好仪器参数，测各项数值，记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的间隙，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廖白松了口气把所有数据记录好，拿去给杨衍。
他坐在实验室老旧的大椅子里，只占到一半宽度，衬衫解开三个扣子，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
廖白的视线忍不住就往那里看过去。
狠狠咬了咬下唇，这才控制着视线移开他身上。
自己做了这么多小动作，那人只是不觉，专注地看廖白记录的数据。
倒数第二个实验数据很多，横竖记了八行八列。他就伸出手指压在数据上横向快速划过，第一行，第二行......然后是竖列数据，食指伸长，遮住可能会干扰的数据，仔细对比。
手指匀速移动，廖白大气也不敢出。
他的手忽的在最后两列顿住了，廖白立刻把视线拉回来看他表情变化，果然，他好看的眉此刻轻轻蹙起。
廖白有点忐忑，这个实验要是有一组数据错了，就得全部重做。
杨衍忽的坐直身子，微微抬头，恰好和廖白对视。
这个角度，他的眉眼愈发好看了......
就这么对视着，廖白忐忑的心换成了另一种节奏砰砰跳动。
他这么看着自己，要不要先开口说点什么......听墨画说，杨老师曾经也是A大的学生，她们入学那年，他毕业的。称他为师兄，应该可以的吧，今天走廊上好多女生就喊得师兄......
那喊完师兄呢，要不要谢谢他今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不过瞬息功夫，心里的念头转了又转，廖白深吸口气，决定开口。
就见杨衍偏了偏头，抬手示意廖白往边上站站：“你用的是倒数第二组仪器？”
原来他是要看仪器，廖白尴尬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丢人啊，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怎么会觉得，他对自己和别人不同？
廖白同学，你犯什么花痴啊！
他是你老师啊......
座位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远处的仪器，杨衍就起身往那边走过去。廖白愣了愣，然后赶紧跟上。
杨衍仔细察看过后，把数据交给廖白，确定地点头：“数据没问题，你可以走了。”
要说刚才心里是尴尬的话，廖白现在失望到了尘埃中。虽然没有真的开口和他搭话，心里就是觉得很丢人，自己竟然会幻想和杨衍搭话。
相比之下，他对那台仪器更关注。
廖白收拾好书包，站在实验室门口对杨衍道别：“杨老师，再见！”
“恩，再......等一下！”杨衍俯身在看仪器背后的什么，上半身都趴在实验桌上，抬起左手向廖白示意。
廖白赶紧上前：“杨老师，要做什么？”
这次她不会再以为杨衍是要和她说什么私人的话题了，廖白心态十分端正，因为杨衍无论是讲课还是实验，都超高水平的严谨。
“门口桌上有新的电阻元件，拿过来。”
“把绝缘手套捎上。”
“小镊子。”
廖白老老实实扮演着主刀大夫的助理角色，一次次往返于各个储物柜和实验桌前，把杨衍要的东西拿过来。
过了不知多久，杨衍起身，松了口气。
“这台仪器的电阻元件全部老化，所以你的数据少最后一位有效数字。”杨衍拍拍手，心情很好地给廖白解说。
廖白恍然，怪不得刚才他盯着自己的数据出神。
还有那个让人想入非非的眼神，根本也是他在全神贯注思考问题吧。
好丢人......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手机铃声救星般响起。
电话那头小琮尽量压低声音，廖白还是听出来她隐忍的怒气：“寥寥，你实验做完了吗？那个讨厌的女人，真找导员来了，我们三个现在四楼办公室呢！你等会直接下楼，别管我们了！”
那个女人，就是抢了她学生证和身份证的人。
廖白叹气：“小琮，我倒是很想逃，可我身份证在学生证里，都被她拿走了。
大不了，我花钱买回身份证好了。
最多，再给她道个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