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与吴寒、清涟坐在桌边,.各怀心事。云生问:“二弟,你为什么不陪她去呢?如果你当时坚持。”吴寒道:“我知道她是不想太依赖我。”他看了清涟一眼,道:“大哥,孤焚当真是你要寻的人?清涟姑娘又是何时与你有了联系?”“寂路帮的忙,”云生道。“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吴寒对他只有浅浅的印象。“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败大将军。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他似乎对名利没什么兴趣,”云生道。“路,是帮我,他早就知道清许是我妹妹,他说新是身份也许对大家都有好处,他想帮她。他希望他关心的每个人好,他也是这么做的,”清涟说完,想起了上次的见面:那天在街上看到寂路,她恍如隔世,不知所措,偏偏寂路也看到了她。他从容不迫地走到她面前,轻轻吐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她天天走的路变得好长好长,她风风火火的日子一下子凝滞。台上的凤冠霞披不能带给她往日的骄傲,尽管依然是满堂彩;出游江湖再也没有豪气冲天的得意,尽管依然充满奇闻逸事。寂路在她身边,像绝世玄铁,周身的冷气把纷纷扰
扰的她迷恋的尘世冻结成黑白纸片。剥开繁华的外表,一层又一层,她看见自己黑白的心中最原始的图。过去,她追求繁花如云,风花雪月,呼风唤雨。她轰轰烈烈的爱情,夭折了,迷失了,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乐此不疲。繁花不如新月,
月华如练,她悄悄把手指放进寂路手心,寂路对她微笑。有一个心意相通的人原来胜过拥有世界。可她有时候觉得寂路和她一样,甚至比她强烈:他不会停留太久,为任何人。她强烈的占有欲烤灼着她,寂路抚不平她那么害怕失去的心情,
带她去郊游,目的地是夕岚山。
闭塞的山村,养育了淳朴的山民,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寂路还在往前走,沿着山间唯一的河——苦水河蜿蜒而上。清涟掬起一捧水,水有点甜味,只是清冷彻骨,唤起她无名的恐惧。她想若是被它浸没,该是多么可怖的感觉。寂路却是
欢喜,一笑着朝河里打水漂,很自在地在水里捡石头,它是那么的熟悉。清涟生怕失足跌入水中,虽然她是善泳的;紧跟着他,他又喜欢近着水。
“我的家到了!”寂路甩开手里的石子,对清涟道,“就我一个人住。”清涟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看着他所谓的家:远远看去,像在水里。‘下面两层是玲珑的架子,上一层才是屋子,很巧的结构,加上极淡的木色,令人生出倘恍迷离之感。上楼梯时清涟的心情好了起来,快活地哼起了江南小调。他们站在风掀动的帘子下,透过几乎算不上窗户的巨大的竹框,可以看见一座年久失修坍塌的红砖房。清涟环顾四壁,一张床,一张长几上放着灯盏,一束散放着的蓝色野花,墙上黑色的剑架,这不食烟火的布置让她徒生一种从头到脚的寒凉。而此时的寂路还望着那座房子,她听见他的叹息。寂路转过身,要她坐下,向窗外膘了一眼,道:“河的对岸是我师父的墓,也是我少时的住所。”清涟道:“倒塌的房子?你师父的墓怎么会?”寂路轻笑,道:“师父是不喜欢束缚的人,我猜他应该喜欢呆在地上胜于地下。不用怕,他其实是像这野花一样的。”他敲敲桌面,震得蓝色的花向两边分散。清涟一笑:“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的,我怕什么。路,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寂路摇摇头,摆弄着几案上的花儿,道:“眼下先让清许认父吧。”清涟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缘分吧。清许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她的人生应该有趣些,虽然一开始我是因为她是你妹妹而对她好的。”寂路听见鸟叫声,眼睛朝树枝上掠去。清涟不解道:“难道你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寂路笑道:“我怎么会知道?虽然清许一定会和漠也在一起,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地互相了解。清许害怕拒绝与抛弃和漠也的野心。唉!希望这些都迟些发生。”清涟的脑袋瓜迅速地运转,还是弄不请因果,眨巴着大眼睛注视着他深爱的男人,良久,开了口:“你是否和我一起等清许回来?”“不了,我还有事做,”寂路一笔带过,“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比爱情重要一万倍。华丽的烟云,燃烧过后,生活还得继续。小涟,你说是吗?”一个人不管多强大,乖张,桀骜,可是无欲无求,始终觉得冰冷,而冰冷恰恰让她心疼,无能为力的感觉。寂路摸摸她的脸,道:“为什么要这样呢?你一直是坚强和开朗的。这个地方,是我的家,在我下山前我对自己说我会回到这里,不管我走多远。我会带我爱的姑娘来这里,没有人打扰。”清涟豁然明晰:
所谓缘分,是不需要太过奢华的布景的——生死相托是缘,萍水相逢是缘,相忘于江湖何尝又不是?
鱼总要在海里过完一生,我们总想与人群逆向,最终不得不回到人群。我们从彼此的眼睛看到了彼此的屈服,然后互相鼓舞,分开上路。
鱼游于江湖,相忘于江湖------
夜,山里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十指相扣,摸索着下山。山脚,寂路轻轻吻了清涟的额头,与缠绵无关,单手握着她的肩道:“一记住上山的路了吗?”清涟自信地扬起头:“当然,我记性不错。”他重重地拍拍她笔挺的肩,“走夜路小心点。回家好好睡一觉,晚安。”清涟眉眼如风,低迷地说:“晚安。”寂路伸手,向她的腰,却不是揽她,碰了一下,道:“还好,你剑在身边。打起精神来,你可是草木庵大师太无日的传人!”清涟扑哧一笑,寂路也笑了,二人转身上路。寂路不走大路,他喜欢探寻捷径,他似乎熟悉每条羊肠小道。清涟桀然一笑:这不算承诺的承诺竟己让她下决心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