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魔教教徒光天自日之下公然挑畔武林盟总舵,教徒蜂涌而至,很快攻破府门,府内护卫仓皇应战,正在王府做客的武林豪杰也拔刀自卫。闻讯的武林同盟并未去求援,而是纷至不远处观看形势,想坐收渔翁之利。王锋头一回遭遇这么棘手
的事,转念一想,没去找妻商量,而是自己主持大局,武功较好者速速退至聚英堂,武功较弱者迅速撤离此地,以免死于无辜。宁芙坐在卧房里听到这个消息感慨者,他真是天性善良啊,对着铜镜插上最后一枝珠花,也向聚英堂走去。此时
聚英堂己站满一堂,各人表情严隶焦虑,偶尔私语两名。王锋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你来了?”宁芙道:“或许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王锋剑眉一挑,看着在座的几十名好手,说:“但你不会出手,此战系我一门荣辱,许胜不许败,与你何干?”宁芙惊讶从他口里说出的话,看这个她称为“夫君”的人,形象忽然高大起来,再也不是那个天真浪漫的少年。这一惊又忍不住多望了几眼,王锋的眼角已有了刀刻般的皱纹。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匆匆走进聚英堂;目不斜视地向王锋走去。“弄儿,你来干什么?”宁芙心一紧,担心起儿子。王弄抱拳道:“察告母亲,弄儿知此战是背水一战,愿与父亲共同御敌,同生死去荣辱。”王锋像看一个男子汉一样拍拍儿子的肩,说:“弄儿,你很勇敢。但爹是义不容辞,而你的躲避绝不是苟且偷生。如果我,在座的各位好汉牺牲了,只有你,只剩下你,才能振兴武林盟。现在,你认清他们每个人的脸,然后带你娘离开这儿,照顾好弟妹。”王弄眼睛红了,却没有颤抖,沉声道:“爹,保重。”随后在宁芙的介绍下一一看在座的每一个人,他沉着地带母亲离开。走出聚英堂门槛,他顿了一会儿,却强忍住回头的欲望,闭上眼睛,眼泪迷糊了周围的事物,一个念头重重地铭刻在他的脑海里,我会再回来的。宁芙再看了一眼王锋,只觉得他与她遥不可及,百感交集下已泪流满面。江横一行势如破竹,魔教教徒压近。王锋缓缓拔出了剑,瞳孔收缩,目光聚集在人流中一,一个鬼面具上——江横。江横随着众徒一起前行,并不显眼,甚至没有处于中心位置。可是,一个细节引起了王锋的注意,其中一个鬼面人朝左右望了望,他身边的人于是点点头。王锋叫声“不好”,魔教已经发起攻势。对于势均力敌的对手,速度等于生命,真正的高手并不多,武林盟与魔教的厮杀很快占了下风。王锋倏然从椅上腾空跃起,脚蹬宝座,飞向江横,然而江横不但没有出手,反而往人群中闪躲,一群麻木的不怕死的教众的人肉质已把王锋的紧锐之势减了一半。王锋定睛一看,一人脱下面具闪出门外,从众徒的周围中跃起,骂道:“贼子!”也夺门而出。江横不知是修炼了什么邪功,原本一张净脸苍白发青,他朝着秋水园跑去,还不时回头望着王锋笑,无血色的脸愈发狰狞可怖。王锋开始后悔追击江横,因为,因为他看见宁芙不躲不闪地站在花丛边,张望着谁。江横一把揽过她的腰,说:“无心,你说过只要报仇以后武林盟就是我的了。怎么?迟迟没有动静,莫非是留恋这个由你一手扶持的盟主丈夫?”宁芙表情漠然,用陌生似的眼光打量王锋。江横阴沉着脸道:“整个武林,包括你的妻子都是我的。”王锋早己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长啸一声,使长剑发起攻势,招招致命,霜月洗空,长剑从半空中划过一道长弧,把洒横面前的空气震出了血腥味。江横突然变幻剑法,跃起雨俯冲,出其不意地将王锋击倒在地。二人杀意四起,两柄剑像两条银蛇缠绕在一起,死不松口,王锋渐渐发现江横与他的剑法属同一剑系,只是细节处有所不同,虽然自己是在父亲一笔一画练成的正宗“制希瓦剑谱”,但他的细节处也是精妙无比,杀机重重,而且他的进展速度如此之快,除非得人点拨,定是宁芙!一分钟,一道寒光扫过王锋的脸庞,“一碧千里”,制希瓦剑谱的第八层,如闪电惊现,青碧的光波笼罩着他,血顺着嘴角淌在华服上,他一手撑他,一手紧握着剑。“我不杀你。”放在他颈上的白刃随着江横轻蔑的表情收回。王锋怒目而视,想再战。江横鬼影般移到他跟前,掐住他的脖子说:“你以为你是谁?”然后侧转着道:“无心,杀了他。”宁芙依旧漠然地走来,蹲下身子,运动抬掌正要直打太阳穴,江横冷笑道,忽然宁芙的手掌没有打下而是转向江横。江横遭袭后一口鲜血喷出,恼怒地要置宁芙于死地。二人都知没有实力与江横抗衡,只作鱼死网破之争。既然撕破了脸皮,宁芙抽出王锋的剑迎战。她的剑法似乎并无精湛之处,只是招招干净利落,没有花招,简单明了地要致人于死地。
偏偏越是简单的招术亏越是稳健得没有破解之处,当初,忘忧林组织就在这种明快的节奏中不知不觉得杀死几大高手的。王锋从宁芙的眼里读出了一个杀手的冷漠,舞动的粉衣渐如霜冻般凝固。江横顿了一下,此刻似乎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宁芙欲以长剑当胸穿过。王锋隐约觉得事有蹊跷,忽然江横的脸青丝浮动,两腮竟有些发紫,周身形成了一个毒气罩。一剑未成反面弹了回去,江横趁机数掌并发,打得宁芙无还手之力。
“好个贱人,果然夫唱妇随,你说什么爱铁箫都是假的,你忘了他的心愿吗?”剑咣当落地,宁芙后退几步,恍惚中泪落连珠子。铁箫是她的恋人,是她少女时代最美丽的季节。他是个的捕快,地位不高却十分负责,嫉恶如仇却冷静理智。她骑马时,马突然受了惊,冲到大街上,正在巡逻的他为了阻止老百姓的伤亡,在无法控制住缰绳的情况下用身躯挡住了空。她父母受人陷害,对方是位高权重的国戚,没人出来讲话,即使真相明摆着,只有他,拿出清清楚楚的证据,当堂反驳,差点惹来杀身之祸,仅仅是为了素不相识的她和她的家人,其实是为了他的梦,理想,再后来……,父母不让他们见而,她心中常悲苦,以书信寄情,他便在院墙外吹箫,那样宁静温馨的箫声使她安定下来。她甚至任性地要他深夜吹箫,伴她入眠。一次,她得知他有个危险的任务,想助他一臂之力,吵着闹着要陪他去。无奈之下,他答应了,条件是不管他对她做什么她都要乖乖的。铁箫似乎不急,慢悠悠地骑着马,她问起也只是在左顾面其他,好玩的她也未在意。天黑下来,他们也没走多远的路程。住宿时,铁箫提出同住一间客房,她有些怕,可是铁箫不仅没什么举动而且先睡熟了。待她醒来,觉得很暖和,抬头看到的是他挺峻的下巴,原来她正靠在他怀里,而他在马背上。骑马的速度竟然比白日快多了,她很舒服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可是,当马停的时候,她睁开眼上自家的门前。她佯装睡着,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抱着她悄悄潜入她卧室,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拉上被褥,转身要走。她手急眼快地抓住他的衣摆。“你这算什么?”铁箫俯下身说:“你答应我乖乖的。我不想毁掉你的名节,等到我办完这件事情,我就名正言顺地向伯父提亲,不管他们是否反对,我们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她坐起身满眼的憧憬,都忘了其实自己的武功用于他几倍。然而,那一夜成了永别“晓某,我有些后悔给了你承诺,这次访查生死未卜。我不该让你承受这种打击,但我坚信只要我回来,一定可以给予幸福,潘袁这老狐狸屡次逃脱法网,希望此行能找出扳倒他的证据。你总是担心我,埋怨我的风雨无阻,你不了,先父生前是名镖师,遗愿是:为正义而拔剑,你以为我不知道,几次暗中相助的神秘人是你吗?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我不愿你踏入雷池一步啊!但若我身死,请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而拔剑。衷心希望此信永世不得到你手。如果不如先愿意,记住我的坏,或者全然忘了,再开始新的生活。死的重量并不是你稚嫩的肩膀所能承受的。晓芙,当你读到此信时,我已有负于你了。箫”宁芙颤抖地从怀中摸索出一只年代久远的箫管,兀自吹奏起来,“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愿为蝴蝶”,宛转凄幽的箫声在耳边缠绕,不料闭音孔内抽出两根如发的细丝,神不知鬼不觉地刺入江横心扉.
江横脸上笑容凝固,举步维艰地说:“你——”手却紧握着两根细丝,砰然倒是,宁芙看着他未合上的眼睛,说:.“正是因为箫的理想,我更不能把武林盟交给你。”王锋几乎是带着哭腔问:“芙儿,你爱过我吗?”宁芙拾起地上的剑,很用心地摩拭着说:“晓芙自从铁箫死后就是‘无心’了。你对于我,或许‘亲’大于‘情’吧。真相大白,我再也不能以任何一个身份活下去了。请记住,一直和你生活的是无心。”手起刀落,粉颈上一抹淡淡的血痕,她便在生命舞台上轻盈地旋转,恰似一片枯叶,缓缓落地。王弄焦急地跑来,看到的是父亲苍白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母亲尚有余温的尸体,催促道:“爹,快走!各大门派的人已破门而入。”王锋忽然清醒过来,’淡淡地说:“把你娘放下,她己经死了。”王弄默默地不愿服,错愕地问:“可是——”他不明白深爱娘的爹怎么忍心让娘抛尸荒野,任人践踏。王锋蓦地站起来,提起儿子的后襟,道:“你娘是武林盟的象征,他们既然见到你娘的尸首,定会以为我们一天幸免。成大事者应懂得如何取舍,弄儿,我们王氏一脉总要回来的!”王弄虽然似懂非懂,还是恋恋不舍地望了几眼娘,匆忙跟上大步流星的父亲,他作为遗物带走了娘身上的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