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我准备在决斗中使用武器，所以您是否也需要配备武器呢？”
少女朝对面问道，恭敬有礼。
独眼士兵摆摆手：“不用了，你直接上吧。”
“好的，我明白了。”
少女神色谦卑。
“那么，决斗开始。”
独眼士兵没有主动上前，而是静静立在原地。
艾歌伏下身子，猛地蹿出。
手掌一翻，袖口寒光骤亮，朝男人喉间直直割去。
独眼士兵迅速出手，瞬间握住少女的手腕，向后狠狠一扳。
咔擦——
骨头轻而易举地折断，虎族的力量名不虚传。
一道寒光刺入眼中，男人不由眯起右眼。
这样看来，少女的动作丝毫没受剧痛影响，另一只手依然行动着。
在刺目的光芒下，男人下意识挥出一拳，想要重击对方的手臂。
突然，他收住拳头，身子一弓。
当兵多年练就了高强的机体反应，先于大脑思考，身体便会条件反射般地判别出危险。
那道寒光压根不是刀片，而是迷惑视线的反光！
随身体之后，他的大脑也反应过来。
一刀落空，少女提起一脚，踹向对方头部。
男人侧头一闪。
眼看一脚落空，少女改踹为下踢，腿狠狠砸落。
碰——
士兵伸出手臂，挡住了下踢。
少女腿关节一曲，照着男人的侧脸撞击过去。
咔——
脆弱的鼻梁骨瞬间碎裂。
男人闷哼一声，狠狠挥出一拳。
艾歌目光一狠。
她不躲不闪，竟手肘一弯，用那只手腕脱臼的胳膊紧紧夹住了对方的手臂。
锐利的风从左面袭来，战意冰冷。
男人左眼失明，左侧属于视觉盲区。用右眼去看情势，为时已晚。
他喉间一凉。
一把冰冷的刀片，贴住了他的皮肤。
少女左手未被扭断，依然可以挥刀。
“承蒙指教。”
她收手。
掌心翻转，刀片重新没入袖中，隐去寒光。
“虎族之力果真厉害，尽管您已经手下留情，在下还是承受不住，凭借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才能侥幸躲过啊。”
少女笑着感慨，眼神真诚。
然后她伸出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咔擦——
令人牙酸的骨折声。
脱臼的手腕扭了回去。
少女甩了甩手腕，适应关节灵活度。
场地旁，士兵们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场地上，身材高大的男人沉默不语。
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寒意残留。
“泰格托，完事了就下来！别忘了你今天还要站岗！”
营长大声叫嚷，声音洪亮。
独眼士兵看了艾歌一眼，眼神复杂。
“喂喂！我说的话不管用了？！前些日子你还一口一个亲哥呢！”
“……”
泰格托摸摸脑袋，最终什么都没说，走向场地外。
少女向着他的背影鞠躬，而后也走出场地。
她从药剂师男手中接过白袍，重新披到身上。
“我还有别的事情，请恕失陪。”
少女略微侧身，示意站在身旁的药剂师男。
“诸位若仍有疑问，可以向这位药剂师求解。”
“这个弱鸡可没你这么有意思！”
底下某个士兵起哄。
“要不要经常来我们营玩玩啊！”
“小妹妹，哥哥可以再教你几招哦~把泰格托那家伙一拳轰翻不是问题！”
士兵们吹着口哨调侃。
艾歌笑了笑：“看来我很受欢迎呢，那么请在工作上配合我吧。我手下分管的‘药师分队’还缺一些士兵空位，希望诸位能够支持。”
解决完问题，少女不再多留。
白袍翻飞，她的身影很快便没入林中。
“那姑娘是混血种吧？不像是魔族，也没有兽族的特征。”
“多代混血吗？”
士兵们一边擦拭武器，一边议论。
“最近的年轻人，都很有前途啊。”
营长一甩臂膀，巨斧向下一掩，直接扑灭了燃起的篝火。
男人想起那个银发少年，凯撒.沃尔福的小儿子。
第一营地隶属银狼族，基于首领凯撒的指令，由少年直接分管。
起初，他们也不在意这个首领二代。
毕竟，这位末子不同于他的两个哥哥。
他名不见传，因某种原因，从小就被带出领地，养在安全地带从未出征，能力完全无法让人信服。
然而，第一个月的战绩发布。
第一营地，排在了第一。
出乎所有人预料，少年分管的第一营地，以最少的物资消耗量，凭借最低的伤亡，抵挡了一次次的魔兽暴乱。
更令人震惊的是，第一营地，将他们的防线前拉了整整二十公分！
二十公分的战线延长！
其他营地的营长震惊。
这小子怎么做到的？！
不是说当吉祥物养大的，从没打过仗吗？
为什么比我们还熟练啊！？
然后他们再次发现，拉长防线之后，第一营地的物资消耗和伤亡，居然还是最低的！
营长们心情复杂。
非银狼族的士兵们唏嘘不已。
想着营地中的传言，虎族营长坐在木桩上，暗自沉思。
这群年轻人……
能带来改变吗？
他望着天空，目光悠远。
禁忌森林外，少女回到了学院。
银铠甲的骑士从身边走过，白袍药师举着药剂，招呼运货马车。
之前因学生休学，亚特兰蒂斯内十分冷清。
如今各大军队驻守，学院成为后备储地，以及部分军人的休憩场所，人便多了许多。
艾歌朝实验室走去。
领口的金纹闪闪发光，与她擦身而过的人见此，皆露出尊敬的神色。
少年安静地立在门口，抱着一本厚厚的书。
他穿着一身黑袍，胸前挂着银色的十字架。
“贝伦多先生，您又使用实验室了？”
少女看见他，叹了口气。
“您是以‘传教士’的名义来到学院援助的，可不是作为‘首席药剂师’。”
“……”
少年保持沉默。
掏出钥匙，艾歌打开实验室的门。
“好吧。”
她苦笑，看着身后跟进来的少年。
“您还是不打算听从提醒呢。”
实验室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艾歌看了看四周，发现实验桌上放着一个铁盒，异味不断从缝隙中溢出。
“其实……事实上，我本人对《全书》毫无兴趣。”
贝伦多推了一下眼镜。
“艾歌小姐，这几天我同时使用“化学”知识和‘元素分解’，做了新的实验。”
艾歌坐在实验桌前，戴上手套。
贝伦多从橱柜中取出一剂药剂，放到了桌上的试管架内。
“你所制作的，直接增幅魔力的魔药，与我的增幅基础药剂，确实能够做到叠加。”
少年深呼吸，按捺情绪，谈到魔药时他不由自主地就会很激动。
“这样一来，魔力天赋论根本就不复存在，魔药会成为力量的根源！”
“但是，这种叠加并不完美吧？”
否则，少年不会等在门口，急着要与少女商讨。
贝伦多点点头，严肃道：“没错，确实有问题。”
艾歌低下头，仔细看着试管中的液体。
深紫色，半粘稠状态。
从表面上看，它与普通魔药无异。
“使用这种魔药，一个人的各项数值将得到暴增，然而，以非正当途径获取力量，随之而来的代价就是……”
贝伦多掀开铁盒的盒子。
一股难闻的异味扑鼻而来。
麻雀的尸体躺在铁盒中，它浑身漆黑，如同经过火焰炽烤。
“唉，这种结果我有所预料。”
艾歌撑着额头叹息。
当前，市面上常见的“增幅”魔药，其实并不是在原有基础上增幅。
它们只是利用魔药，刺激身体本身的天赋，对外呈现出拟似“增幅”的效果。
艾歌之前制作的原创药剂，原理也与之类似。不过比起普通的体质层面，她的魔药直接刺激魔力气场，属于极其少见的魔力“增幅”。
但眼下，她和贝伦多所尝试的，却是那份真正意义上的“增幅”。
果然行不通吗？
艾歌揉了揉眉心。
当年击败黑龙，该隐强大的魔力不可或缺。
可纵观整个魔界大陆，该隐那样的天才不可能复制。
她原本想增加士兵数量，然后用魔药彻底强化，试试看如此一来，能否让军队实力勉强触及该隐的层次。
然而……
打破一个事物原有的框架，需要遵循因果。
规则碎裂，开拓者也会迎来代价。
这样危险魔药，如同禁术，无法投入使用。
贝伦多偷偷瞥了一眼艾歌。
见少女似乎在苦恼，少年咳咳两声。
“艾歌小姐，那个……我个人认为，一种新的研发本身就足以让人激动，至于它的实用性……其实并不需要多加考虑。”
他一边说着，一边合上铁盒，掩盖住麻雀的尸体。
艾歌思考着魔力的问题，突然开口。
“对了，该隐是因为施展禁术而死的，对吧？”
贝伦多点头：“是的，不过有关该隐的禁书，我阅读较少。”
他一本正经道。
“如果你想看这方面的书籍，我可以去禁书库把……”
“您别这样！”
没等他说完，艾歌连忙摆手。
“贝伦多先生，您千万别再私自偷拿禁书了，这真的不是小事！”
“…好…吧。”
少年推了一下眼镜。
他目光下挪，似乎有些沮丧。
艾歌松了口气，继续说该隐的问题。
“我在想，该隐或许是因使用与增幅魔药效果近似的禁术，才达到了那样惊人的高度，与此同时，他也被禁术反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贝伦多歪了歪头：“我想并不是，因为我印象中，有某本书籍记载，该隐隶属于某个古老的、需要觉醒的纯血魔族。他一出生就处于完全觉醒状态，年幼时便展现出了惊才绝艳的一面，这样看来，他无疑具有那个天赋。”
“不，对该隐这样的人来说，力量永无止境。”
艾歌想起书中对该隐的描绘。
——疯子！暴君！无可救药！
——他一生都处在强权思想的巅峰，追求着至高的帝国。
——此人的贪婪如大断层般幽深，对权与力的无尽索取，迟早会将他推上断头台！
艾歌摸了摸下巴。
有空的时候，再去趟图书馆第四层吧……
少女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贝伦多先生，现在我得去医务室那边了，您……”
“我留在这里。”
少年坐在桌前，戴上实验手套。
他面无表情，看上去很不近人情。
然而艾歌心中一暖。
她真诚地鞠躬：“真的很感谢您，这些天的高等魔药，您几乎包揽了四分之一。”
整个药剂师团队唯一的首席，大陆屈指可数的上银级别之一。
贝伦多自己动手，独自一人，就能轻而易举地跃过上百名普通药剂师的昼夜努力。
轻而易举地制作出复杂度繁琐、常人难以想象的高等魔药，效率还高得惊人。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
少年顿了一下。
“我来这里，本来就是想……和你探讨一下魔药知识，然后制作魔药……之类的。”
他想了想。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这个理由吧……？
“好的，我知道啦。”
一杯咖啡放到桌面上，正好是少年能顺手拿起的位置。
“那么贝伦多先生，请您注意间隔休息，不要忘记吃饭的时间。以及……”
少女笑了笑。
“要记得拉开窗帘啊。”
亚特兰蒂斯，是个很美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