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新娶两妾,不同于张琳的外室平妻。不过风流秀才纳小尼姑,小道姑为妾,不管那个时代都是喜闻乐见的事情,大家都要赞声好个风流书生。
尤其是高廉为二人所写的两句诗,“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夜读书”“花如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更是勾起了文人雅士的兴致。要知道那时美妾换名马这一典故就出在大文豪苏轼身上,虽是悲剧收场,但在那些文人眼中却是美谈一桩,以后苏轼仕途坎坷未必不是因为这事情恶了同为女性的执政太后。
因为这两句诗,高廉在崇安的名气彻底响了起来。县令带高廉参加崇安一地的文人聚会时,大家也不会因为高廉的白身而排斥他。席间县令还笑问这两句的完整诗句,作为自己在崇安任上的雅事流传出去。高廉也没有辜负老大人的厚望,其一“万里桥西野老居,五株杨柳宰官庐,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夜读书”,其二“自许山翁懒是真,纷纷外务岂关身,花如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赢得一片喝彩。
诗句流传,崇安纳妾之风大起,不知刮倒了多少葡萄架。林红袖,石可人在张琳不在时分管了高廉的生活。一个专管内书房,一个专管高廉的衣食住行,每日高廉吃什么穿什么都有石可人来操心。张琳这个大大咧咧的妞也想不到那里去。等张琳由山上回来时,家里已经多了两个地位低她很多的小妾。张琳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是高廉惹的麻烦,自家也是平白让人钻了空子。又想到自家到底不是高廉明媒正娶的嫡妻,底气不足。再一想这两个又不像自己有家有业,不受嫡妻管辖,到时候烦恼的又不是自家一个。到了夜晚有这两个分担火力,张琳转而能轻松几天,自然对两个人热情起来。
高廉见妻妾和谐,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在崇安已经生活了将近三个月,是该启程的时候了,发了帖子给高玉,司行方,准备由水路前往福州。这水上买卖是高玉家经营的,自家的茶叶经水路到福州卖给胡人能卖出大价钱。高玉见高廉寻觅大船,凛告自家老爷子,赠送了五条大船,为首的是一条双层画舫,却是高玉叔父到杭州游玩,见到西湖的画舫,心中羡慕,请了高手匠人到崇安专门制作的,极尽华丽。画舫未成,高玉叔父便急病去世了。这画舫便留在高家,无人使用。高玉见高廉要走,方想起来,索性同货船一并赠送。这回是乘船,人手便要不了许多,崇安城中还要留一部分使用,出发时人数少了三分之一,护卫不到百人。
小镇尤溪口,在闽江与尤溪交汇之处,闽江在这里向东北转折,江上水流变缓,沿闽江而下,从尤溪口到福州水路有三百多里。顺江而下,每日行船六个时辰,三天即可到福州。小镇便成了天然的码头。在这里因为是闽江中游,官家设了税关衙门,往来的客商都要在这里歇脚纳税。此处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睹坊、兑坊,勾栏妓院甚是繁盛。这一日,码头旁停了五艘大船,船上尽是精壮大汉,早有码头上的苦力挨挨擦擦的要向船里去,都被赶了下去。却是高廉离了武夷山,转陆为水,沿闽江而下。
朱武领了几个伴当来到岸上,到税关前寻了一家酒店,自家要了个暖阁,吩咐几个伴当在大堂吃喝。朱武在阁上,看着衙门里官人出入,酒保自来铺下酒盏菜蔬果品按酒,都搬来摆了一桌。
朱武吩咐道:“小二哥,且寻你家主人说话,客人有事相询。”
酒保去了,不多时一个圆脸胖子走了进来,作揖道:“客人有何吩咐?”朱武道:“店家请坐,初来宝地,某家有事相询,且请饮酒。”酒行数杯,朱武拿出一锭银来,推给店家,方问道:“店家,这税关中可有熟人?”“有,有,客官有何吩咐。”“那便好,店家,这税关中谁人做主,为人如何,烦劳店家与我说个明白。”
这店家收了那银子,脸上笑得花一样。“客人,你且听我说。这税关原本是县里的韦大人做主,新近来了个李大人,据说是州里的关系,同韦大人斗个不亦乐乎。客人如果不是在这里长住的话,单是路过的话,倒是不用烦劳两位大人。小人的表兄世代在税关为吏,却能行个方便。”
朱武道:“如此倒要烦劳店家引见,某家虽不是长住,但以后说不得要常来常往,有令表兄做主也可方便一二。”店家起身道:“小人这就去叫家兄来见客人。”朱武笑道:“且慢,不争这一刻。店家喝酒,某家还有事情问询。”店家方又坐下:“客人,请吩咐。”朱武道:“我看这里甚是繁华,这地面上各店里并各赌坊兑坊可有人管着么?”
店家道:“这镇上有个苟正苟大官人,精通拳脚,武艺绝伦,是这镇中一霸,各店里并各赌坊兑坊每月交些例钱与他。但有江湖好汉打拳卖艺之辈,行院**之人,到这里来时,先要来参见苟大官人,然後方能趁食。其次有个金毛虎封大个子,生来不怕官司,前些日子又说拜了福州城擎天神沈刚为师,这厮惯会讹诈人,为祸乡里,各家也与他一份利钱,求个平安。镇上就这两个。”
朱武笑道:“如此说来镇外还有么?”店家喝了一杯酒,方道:“这镇外之事,小人也不太清楚。都是听过路客官闲言,做不得准。小人也就这么一说,客人就当笑话听吧。”朱武笑道:“且说来听听。”店家道:“这闽江上前些年水贼横行,江面上没个清净。后来自相火并成了三伙人,这最大的一伙首领叫玉爪龙成贵,就在这闽江中游横行。”说完又小声道:“在镇上有一家成家旗店。过往的老客商多半在店中买一面成家旗,客人不妨去看看,能保平安啊。”朱武暗记在心。两人又闲话几句,便见酒保来寻店家。
朱武道:“店家与我换一席来,代我邀请令兄来此一叙。”店家答应着自去了。不多时,一个方面大耳的小吏走了进来。两厢见礼,通了姓名,这人姓李名广宗,家里世代为吏。朱武一包银子过去,李广宗飞快的收入袖中,朱武眼见袍角处绣着淡淡的火焰标记,心中一惊,面色不变,张罗着喝酒吃菜。酒过数巡,李广宗问道:“朱官人手中的货物可有什么尴尬之处么?要小弟效劳,只管直说,小弟无有不应。在上官处小弟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同僚也肯照应。”
朱武笑道:“不瞒李兄说,货物没甚尴尬处,只是量大。查验时需要高高手。”“兄弟先看看路引等物。”李广宗查验了路引茶引等物:“原来是天师府的路子,这个没问题。只是兄弟职责所在,必须走上一遭,也好给堂上官人个回话不是。”朱武笑道:“应该的,只是家主有内眷在第三艘船上,某这就叫她们回避了。”手中又是一锭五两的银子塞了过去。李广宗随手收了,笑道:“天师府的面子不能不给,既然不便,只看那四艘也可。”二人吃酒完毕,朱武带了伴当随李广宗到了衙门,填了一应文书。定下第二天前去检验货物,两人这才分手。朱武自去船上回话。
李广宗出了衙门,左转右转的来到一处酒店,酒保上前迎道:“李官人来了,还是平日的酒菜么?”“老地方有位置么?今日可有肥羊肉?”“有,有,李官人您楼上请。”说完,酒保吆喝一声:“楼上雅阁一位。老客人了,上菜快些。”李广宗坐不多时,门帘一掀,进来一位客人,三十左右,浓眉大眼,八字胡须,一副商人打扮,只是一双手洁白如如玉,与众不同。
李广宗起身道:“成大哥来了。”“这么急叫我,可是江上那个大买卖?都弄清楚了?”“嗯,都是夏布、茶叶和清油。明着是天师府的路子,不过我看有问题。最少不是天使府的嫡系。多半是买通天师府某个管家,冒名顶替。”“不是天师府就好办了。”“就怕他们去小姐那里买通路旗。”“你明天看清楚点,咱们再说。我妹妹那里,我去说。”说完,那客人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因为要验货,高廉想起卖旗的成家店,心中一动,决定领了三个小妾前去逛街,顺便也买几杆旗,麻烦能少一点是一点。自打离了武夷山,张琳,林红袖,石可人就没有逛过街。仪琳的头发还没有长长,只好在头上带了帽子,脸上蒙了纱巾。小镇虽是不大但是街上甚是繁华,在街上走了不大一会,张琳买了个精致的布老虎玩偶,林红袖则挑了一个竹制的笔筒,石可人买了一套紫竹作成的茶具,自从林红袖,石可人入门后,张琳的身体大为好转,三个人同桌而餐,同榻而眠。张琳把手中的东西往高廉怀中一塞,又拉着林红袖往另一家卖泥人的摊位走去。石可人静静的跟在高廉身边,微笑着,看张琳跟摊主在哪里侃价。买完之后,不管高低都塞入高廉怀中。高廉看着这些漂亮的小鞋子,衣服,首饰,点心等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不得不挥手叫过几个伴当,把东西捎回船上。
前面的小巷口一杆成字旗在空中飘扬,走进去,两边是高高的围墙,巷子底部却是一家四敞大开的瓷器店,一眼望去却是大大小小的花瓶居多,尤其门前摆着几个大花瓶最为夺目,花瓶中都插着一杆小旗。高廉走过去伸手拿起一杆旗子,抖开来,一个大大的成字绣在上面。高声问道:“店家,这旗子怎么卖?”,应声由店后走出一个少妇来,身材婀娜,小腹微凸,俏脸微黑,一身的阳光气息。“那个大花瓶啊,五十两。”要知道柴进捧出二十五两一锭大银送与林冲,已经是江湖上难得的人情了,宋江与李逵一见面送出十两纹银,便让这黑厮死心塌地的跟了一辈子,最后一杯酒同归于尽。一个普通的大花瓶要五十两绝对是天价。
“店家,我问的是旗子,不是花瓶。”那少妇笑了起来:“这里现在是瓷器店,当然只买瓷器,旗子什么的是奉送的。”“那么这个小点的花瓶多少钱”,“那个呀,别人买可能是一贯,两贯,客官要还是五十两。”“看来,我买那个都是五十两了。”“那当然,你是五艘大船,一艘船放个十两的大花瓶,不就是五十两么。”
高廉心中一动,“你这里只卖瓷器么?”“那倒不是,有什么卖什么了。不过前些时日进了这批瓷器,当然要买瓷器了。花瓶你买不买呀。”“买,当然要买。不过我想买些正经的瓷器。不知道你这里有吗?”“正经瓷器”那少妇沉吟一下,“倒是真有,和这批瓷器一起得的,贵得很,客人要是真的要呢,可以给你取来。”
店主转身进了店里,一会取出一个檀木的匣子来。打开匣子,一抹天蓝色宝光直入眼中。高廉吸了一口气,细细看去,里面是色蓝如天空的茶盏。高廉伸手把茶盏拿了起来,只见其薄如纸,弹指轻叩,当真是其声如磬:“可是雨过天晴?雨过天晴云***者般颜色做将来的柴窑瓷器。”那少妇笑道:“是与不是,客官心里自然知道。”张琳、林红袖、石可人三个人也围了过来,高廉看着眼中闪光的石可人,微笑起来。
“店家,这个什么价。”
“一千两白银,不讲价。”
千两纹银,几十斤重,绝对不是随身能带的东西。“店家,同我去船上取银如何?”
“好”店主爽快的答应下来。“店家,咱们这也算千金之交了,这旗子就奉送几个吧。”高廉一伸手,拔了几面旗子。
这店家一路上已经与张琳林红袖混得熟了,原来店家姓成名玉,是个寡妇,在这尤溪口小有名气,是出了名的泼辣,张琳与成玉都是打女出身当真一见如故,不多时便开口闭口姐妹相称。一行人慢悠悠地回到码头,才到近前,就听见码头上吵吵嚷嚷。
近前一看,一个醉汉在船前吵闹,几次三番的要冲到船上去。那汉子金刚般魁梧,一头金发,披着一领白布衫,敞着怀,口中骂骂咧咧:“老爷要去福州看师父,如何不载老爷去。”郭世广皱着眉头,只在船前守护,左挡右遮,让那汉子近前不得。周围一圈闲汉在那里喝彩。店家皱着眉喝到:“封狗子,胆肥了,敢在我家客人的船前闹事?”那汉子回头道:“成家大妹子,莫要诬陷平人,这船上可没有你家的成家旗。再说了,老子要坐船去福州。”转头又向船上冲去。这一低头双手前突,如猛牛一般撞去。郭世广脚下生根,牵住那汉子的右手向自家的右面一带一松,双手一推,那汉子身子右歪,向右窜去,脚步却是乱了。
但听一声怒喝“你做谁的老子。”女店家恼了,将手中的木匣往张琳手中一放,窜入场中,那汉子正同郭世广支吾,不提防成家妹子在背后动手,只觉脚下被拌,背后一股大力推来,一跤跌倒在地。
“封狗子,敢跟你成家奶奶动手了。”金毛大汉坐在地上:“老子没和你动手。”“还敢老子老子的,看样打得不够。”金毛大汉翻身而起,转身就跑,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
高廉看看已经晌午时分,船上税关的人早就离开了,请了成家妹子到船上,将千两纹银当着成家妹子的面称好,体贴的用木箱装上。但听得叮当乱响,一阵麻辣鲜香的味道传来。成家妹子一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张琳走了进来:“姐姐,已经是大晌午了,就在妹子这里吃顿好的。”不多时,三鲜丁儿,炒虾仁儿,炒腰花儿,炒蹄筋儿,蜜丝山药,拔丝鲜桃,烧百合,烧苹果,酿果藕等等摆满了一桌子。吃饭之际,张琳见成玉只挑菜吃,一点荤腥不动,不禁好奇道:“妹妹可是长斋,不能吃荤腥么?姐姐这就给你做别的菜。有一道红烧昆仑瓜,一点荤腥不用,好吃极了,也不费事。”说完也不待成玉推辞,婷婷袅袅的去了。不多时,一道红烧茄子端了上来。成玉夹了一筷子,马上被这道菜给征服了。张琳见成玉吃的香甜,又加了一道素三鲜,这菜用腐竹,金针菜,木耳炒成,颜色鲜艳,引人食欲。
正吃的高兴,听见船下有人相唤,打眼望去,浓眉大眼的一条黑大汉,旁边跟的正是一头金发的封大个子。那黑大汉口中只叫主人回话,成玉认得那黑大汉,正是这尤溪口的一霸苟正,拳脚了得,与成玉的哥哥成贵不相上下。当下与高廉说了底细,奇怪道:“这两人素不相能,如何凑到一起。”高廉等人都在窗口观看。
自有朱武前去应对,原来这汉子与封大个子虽素不相能,但封大个子新近拜了福州有名的武师擎天神沈刚为师,受不了苦私逃回家。这擎天神沈刚与苟正本是师兄弟,又爱惜封大个子的根骨,便拜托苟正给这厮一个教训,让他回福州学艺。
封大个子不知底里,与苟正放对打赌,输的人今日离开尤溪口,封大个子输了个干净,只好找船上福州。偏今日尤溪口到福州的大船只有高廉一家,这厮喝送行酒又喝的烂醉,不像个好人,郭世广因为船上有女眷,就拦着不让上船,这厮本就是个无赖的性子,借口船上人不收,想要赖着不走。苟正闻听有高手在船上,这才前来,一则比武较艺,二则送封大个子上船。朱武好言相问,得知底细,心中暗自叫好。让人请来郭世广,郭世广与苟正二人便在船前较艺。要知这二位本就是江南难得的人才,方腊建国,飞豹大将军郭世广,飞云大将军苟正都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虽说比不了宝光如来邓元觉那等同梁山五虎上将相比的人物,可也是紧跟的第二梯队。相当于梁山八骠骑的位子,武力上是微弱于梁山八骠骑的人物。郭世广同黄信大战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那黄信乃是七十二地煞之首,虽然没有大的战绩,单凭排位也是非同小可。郭世广最后同宣赞同归于尽,那宣赞却是武力微次于小李广花荣的人物。苟正虽说是被朱仝三十回合斩于马下,那朱仝却梁山上八骠骑的将领。郭世广的武力在船前斗了几十回合,旗鼓相当,不相胜负,不免惺惺相惜。郭世广与苟正言道自家不是主人翁高廉的对手,引得苟正心动,大呼小叫非要领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