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1978年5月的一天,丁伟加入少年足球队已三个星期左右了,和大家都已混得很熟了,大家也都知道他以前从未念过书,所以每当训练期间休息时,便一个个地手把手地教丁伟认字,拼读音标,也教他们学过的一些儿歌,课文,算术呀什么的。到了晚上,大家也都一改过去嘻嘻哈哈闹半夜的习惯,一个个都拿起了课本认真地读起来。
孩子们白天训练,晚上自习,不知不觉中都或多或少地改掉了很多坏毛病。李强不再笑话王明胖了,张援朝也不再乱扔纸屑了。大家都学会了和睦相处,与人为善,有时也偶尔会一块说说笑笑。
这不,马文波因为训练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头上起了个小包包,于是大家便嘻嘻哈哈地唱起了<<大马哈和小西瓜>>来:
“有个大马哈,爱吃大西瓜,瓜皮扔一地,不让人说他。
一个不小心,自己滑倒啦,弟弟跑过来,忙对妈妈说:
哥哥头顶上,长个小西瓜……“
马文波一听不乐了,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流,大伙儿一见慌了,忙唱起<<不哭>>来。
“小孩小孩你别哭,姐姐给你买本书:
小花猫,小白猪,里面还有小鹦鹉,
鹦鹉学燕叫,鹦鹉学布谷,不哭,不哭,不哭……“
唱着,唱着,泪花花的小脸蛋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慢慢地,慢慢地,羞涩的花骨朵儿总算是一层一层地渐渐绽放开来了,一点一点地变成了一声胜似一声的爽爽朗朗的笑语啦。
于是,整个房间,走廊內外,甚至于整栋宿舍大楼上上下下,都能听到孩子们那开心快乐的笑声,久久,久久地回荡开来。
笑,不停地笑,尽情地笑,孩子们沉浸在欢声笑语当中,笑得捧起了肚子,弯下了腰,有的干脆脱了脚上的胶鞋,跳上床,或是趴在被窝上一边笑着,一边用小手锤打着被子枕头,两只脚儿还不曾忘了不停地向上向后弯着踢腾起来。或者仰面躺在床上,双手双脚同时向上交错着踹蹬着,口里还不断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哈哈声儿。
笑啊笑,孩子们一个个地笑得没了力气,笑不动了,这才慢悠悠地偃旗息鼓,渐渐恢复平静,屋外闻声而来观望的小伙伴们见笑声已然嘎然而止了,便也觉得再没必要接着看下去了,于是纷纷回转自己的屋里,继续看书识字起来。
笑声不断地传入丁伟的耳中时,他真想也放下书本来与大家伙一块乐呀,可他知道自己根基浅,识字不多,不能同其他同伴比,便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静下心来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地认起字来,遇到不认识的便一笔一划地抄写在自制的小黑板上,等过后再问其他同伴或是田教练。
渐渐地,“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也能朗朗上口了。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等等诗句也时不时从小丁伟的嘴里蹦跳出来啦。
有时,田毅静悄悄地站在他身后望了许久,他也不曾知觉。直到偶然看得累了,直起有些疲倦酸楚的身子伸伸懒腰时,发觉后仰的双手碰在了某个人的身上时,方才回过头来看一眼,这才知晓干爹已站在自己背后很久了,忙歉意地招呼道:“哦,干爹,您来来啦,快请坐呀,俺正巧有几个字要问您呢,张力他们都说不清楚,俺只好等您来了,您看,这个——”
田毅见此,便也就顺势坐在他身边给他讲解起来,之后又训道:“丁伟,这是球队,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屋里,以后再不许乱叫干爹,干爹的啦,要喊老师,教练,知道吗?”
“哦,俺以后不再在同学们面前喊您干爹了,俺只在心里喊好啰。”委屈地哽咽道。
“好啦,不说这些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鼻子。”田毅不由得也就换了个口气轻声说道。
说起来也怪,自从这一夜开始,往后的日子里,田毅很少再用重语气训丁伟了,同半们也很难得看见丁伟流泪了,大家都不知道这其间有何联系,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有兴趣去打探其中的秘奥了。直到后来,当丁伟带着队友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地闯入第五届全国足协杯青少年职业球队联赛决赛圈,一举荣获个人最佳射手奖及集体荣誉奖,冠军奖等多项奖杯,并被国家体改委委员们当场一致表决通过,直接被入选为国家队队员之后,方才披露了真相,大伙儿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当然,这些还都是后话,暂且不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