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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爱玲珑(青鸟)

楔子

玲珑皇朝·太后寝宫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格懒洋洋地照在一张面带愁容的老妇脸上。尽管仍依稀可见昔日的风韵,但多年的病魔缠身,已使这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失去了当年母仪天下的威仪。如今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一个急着抱孙的老人罢了。

“皇儿!”隆慈太后斜倚在象牙床上,低咳数声,“你就不能听哀家一次吗?”

听着母后略带责备的言辞,赵哲靖心中一凛,急忙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母后,儿臣不孝。只是母后**违和,儿臣哪有心情顾及其他?”

隆慈太后叹息不已,“心莲丫头走了都三年了,你还是无法忘怀于她吗?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迟迟不立后位,却是为何?”

赵哲靖听得“心莲”二字,不由得又勾起了心中情事。虽然她已走了三年,虽然自己当初立下“三年不纳妃立后”的誓言言犹在耳,可是心莲却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隆慈太后见他垂首无语,只得搬出大道理来,“皇儿身为天子,当以天下社稷为重,怎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弃黎民百姓于不顾呢?”

“母后教训得是,儿臣谨记在心。只是母后不是刚替儿臣征选了百来名秀女进宫吗?”为免母后生气,赵哲靖只得来一个缓兵之计。

“可没有一个秀女入得了你的眼呀,哀家的一番苦心不等于白费了。”隆慈太后忧心地皱着眉。那些秀女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个可以俘获皇帝的心。

“母后既然要儿臣纳妃,儿臣定当如母后所愿。”赵哲靖不忍拂逆老人家的美意。

“唔!”隆慈太后这才愁眉一展,脸露喜色,“哀家的心中倒有一人足以匹配皇儿,不知皇儿意下如何?”

见母后步步紧逼,赵哲靖只能无奈地低头,“不知母后中意哪家千金?”

“礼部侍郎佟承瑛的次女——佟喜兰可好?”隆慈太后一提起这个丫头,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之色。这佟侍郎膝下共有四女,个个如花似玉不说,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精,而且品性端庄,人称“金陵四美”。多少王公贵族、名门世家欲与之结为**之好,却都不得其门而入。除了大姐佟喜梅已嫁给“妙手回春”曲行云外,其余三女尚待字闺中。

赵哲靖见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便退而求其次,“儿臣只愿纳妃,尚无意立后,还请母后成全。”

“立后之事非同小可,母后岂会草率?就先敕封兰妃吧。”隆慈太后见儿子终于肯点头答应,不由得眉开眼笑。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只要皇上见了喜兰这丫头,还怕他不乖乖就范!太后越想越有趣,竟忘了自己是重病之人,腾地从床上站起身来,吓得宫女们连声惊呼,太后怕儿子起疑,忙谎称头晕、颓然倒下。

明知母后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在骗自己,赵哲靖却也无可奈何。金口一开,万难更改。佟喜兰呀佟喜兰,只是太后执意要纳你为妃,你可不要怪朕无情,只因朕的心中除了心莲之外,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在乎多你一个啦。

“小姐,你还不快下来?老爷要你立刻到前厅去。”丫鬟翠红气急败坏地催促着半个身子挂在树上的佟二小姐。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京城四美”之一的佟二小姐居然是个猴精转世,任凭丫鬟喊破了嗓子,她却是一边优哉游哉地晃动着一双玉腿,一边轻声地对着一个鸟窝说话。

“小鸟,小鸟,等你们长大了,可不能像翠红一样聒噪哦!”佟喜兰不无怨尤地瞪了丫鬟一眼,接着伸出手去给鸟儿喂食,“翠红,你就不能轻点声,鸟儿都受惊了。”

“我的好小姐,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好像局外人似的?”翠红嘟着嘴,圆鼓鼓的脸就像一只青蛙。

“终身?”终于听见了关键词,佟喜兰有点无法消化,“谁要出嫁啦?”

“还不是小姐您呀!”翠红大急。

“哪个不怕死的家伙敢打本姑娘的主意?”佟喜兰一个鹞子翻身,潇洒地自树上一跃而下,接着拍拍身上的灰土,拉住丫鬟翠红的手,准备去找那个不怕死的家伙算账,“走,咱们瞧瞧去!”

翠红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小姐,是……是宫里的太监。”

“啊?”佟喜兰一翻白眼,“太监也想娶妻?”

等她们主仆赶至前厅,刚好听到那个肥头大耳的太监在唾沫横飞地宣读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礼部侍郎次女佟喜兰为兰妃,三日后进宫完婚,钦此!”

礼部侍郎佟承瑛激动地高举双手,自宣旨太监手中接过圣旨,三呼“万岁万万万岁”之后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是当今圣上的老丈人了。直至宣旨的张公公谄媚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恭喜呀,侍郎大人。哦,咱家该尊称您一声国丈大人啦!”

“岂敢岂敢!”佟承瑛忙拱手作揖,“小女蒙主隆恩,实在邀天之幸!”

张公公后脚才一出门,整个侍郎府马上炸开了锅。

“爹,我不要做什么劳什子皇妃,您快跟那皇帝老儿说我不想嫁给他。”佟喜兰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宫里,她才不要去活受罪呢!

“兰儿,君命难违。难道你想抗旨不成?”佟承瑛脸色一沉,对这个言辞放肆的女儿实在是放心不下。看看,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今后如何能够母仪天下?

佟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爹吹胡子瞪眼,当下只有暗自生气的分。“姐姐,你快点向爹爹求个情,让爹退了这门亲事吧。”佟喜兰摇晃着姐姐佟喜梅的手,只差跪地磕头了。

“二妹,当今圣上年轻英俊,又重情重义。你嫁了他,岂不是一桩美满的姻缘吗?”佟喜梅掩嘴偷笑,若不是自己在太后面前力荐二妹,而且太后看了二妹的画像后也很满意的话,这等好事又怎会落在他们佟家?

“什么?你竟然见死不救?”佟喜兰捶胸顿足,“我找姐夫去。”

佟喜梅一听,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这事儿追根究底,还不都是拜她那“妙手回春”的夫君所赐,二妹去找他,岂不自寻烦恼?

她好恨啊!佟喜兰现在恨不得撕下曲氏夫妇的笑脸,都是这两个见利忘义的家伙!他们竟然将她的终身幸福视若儿戏,要她在寂寞深宫里度日如年!

佟二小姐一赌气,闭门不出,谁也不理。反正她横竖是不上花轿的,到时落个欺君之罪,看你们怎么收拾!

“还是不肯吃呀?”佟喜梅看着翠红手上那盘纹丝未动的饭菜,不免哂然。她这二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真不知把她送进宫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小姐这两日愁眉不展,小脸儿也清瘦多了。眼看着明天就要进宫了,这可如何是好?”翠红忍不住语气哽咽。

“我死不了的!”房里传来佟喜兰瓮声瓮气的声音,显然还在气头上,“我还要留着这口气去做娘娘呢!”

“二妹,你这是何苦?”佟喜梅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皇上是个多情之人,等进了宫你自然就会明白。”

“他当然多情了。后宫里还有三千美人,这还要你来提醒吗?”佟喜兰冷笑。

“你有所不知,”佟喜梅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己的妹妹,“皇上身为太子时曾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红粉知己,本有意立她为太子妃。不知什么缘故,这位女子却突然病殁,皇上伤心之余、发誓三年不纳妃立后。因此,他虽然登基已逾三年,后宫却形同虚设。二妹,这样的男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里面半晌无语,好久才听佟喜兰嘟囔着说:“既然他念念不忘那个红粉知己,为何又要封我为妃?”

“谁叫他是一国之君呢?”佟喜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况且纳妃之事是太后做的主,皇上也是被逼无奈,所以……”忽然想起此事不宜让二妹知道,若二妹因此不愿进宫,那麻烦可就大了,喜梅顿时住口不语。

“被逼的?”佟喜兰对那个皇帝没来由地起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意,她何尝不是被家人逼得喘不过气来。

“二妹是京城四美之首,丽质天生,美艳无双,我想皇上一定会喜欢你的。”佟喜梅自信满满地拍胸脯保证。

“他若是以貌取人的话,我才不稀罕呢!”佟喜兰不以为然。

“二妹玲珑心儿,自然比姐姐会看人了。那现下你可以开门了吧?”佟喜梅低声下气地问。

“门又没锁。”佟喜兰对这个专给自己找麻烦的姐姐实在是恨不起来,而且自己迟早是要嫁人的,嫁给皇帝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她也为佟家光耀门楣了呀。

第1章

佟喜兰揭下盖在头上的喜帕,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被人像摆弄牵线木偶似的折腾了一整天,她现在浑身都疲惫不堪。半启星眸,入眼是一片暖洋洋的红色,红烛辉映下金丝滚边的罗帐气派豪华,锦被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桌案上搁着各色各样的糖果糕点,令人垂涎三尺。她的一双美目流转之间已将皇家的豪奢一览无遗,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眼前所见并不为过,难怪翠红连做梦都想来皇宫大内了。

想起翠红,喜兰不禁神色一黯,从今以后自己孤单一人,连个说说知心话的伴儿也没有了。

“娘娘,您怎把盖头掀了?”一名宫装少女惊呼,要是皇上进来看见那还了得?

“我先透透气总可以吧,一会儿皇上来了我再盖上就是。”佟喜兰皱着眉头央求。

宫装少女这才注意到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脸蛋,别说是男人,就连她这见惯美人的宫女都忍不住要惊为天人了。

佟喜兰见她呆怔的模样煞是可爱。看她的年纪与自己相仿,样貌也算清秀端庄,心下很是喜欢,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回禀娘娘,”少女忙跪下行礼,“奴婢名唤雪嫣,今年十六岁。”

“你起来回话吧,以后不必这般拘礼。你来宫里几年了?”佟喜兰和颜悦色地问。这女孩的一双大眼清澈如水,应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吧?

“奴婢十四岁进宫,原在太后的慈宁宫里当差,此次太后派遣奴婢和其他十余位姐妹一起侍奉娘娘。”雪嫣说到这里便回头呼唤着,“姐妹们,先别忙活了,出来给娘娘见个礼吧。”

霎时从帘后鱼贯走出十来个宫女,纷纷跪下磕头行礼,“奴婢参见兰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往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得靠姐妹们多多提点才是。”佟喜兰拿出侍郎府那套礼待下人的方法来,惹得众宫女面面相觑。眼前的这位娘娘一点架子也没有,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会难过了。

“娘娘不用客气,奴婢们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娘娘明示。”俨然是众宫女之首的雪嫣忙为主子树立威信,免得下面的宫女们偷懒。

“皇上驾到!”门口忽地传来太监响亮的叫声。

雪嫣大惊失色,忙说:“娘娘快将喜帕盖上。”

佟喜兰慌忙抓起喜帕罩在自己头上,屁股才搭上床沿,皇帝的仪仗便已到了栖凤宫内。

赵哲靖醉醺醺地靠在贴身内侍常德的身上,脚步虚浮地进了喜烛高照的新房。常德吃力地将他搀扶至床沿坐下,一边吩咐宫女准备醒酒汤。

耳边依稀听得“醒酒汤”三字的赵哲靖喃喃地说:“你们以为朕醉了吗?哈哈,朕才不会醉呢!常德,再给朕满上一大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来来来,众卿家,今日是朕大喜之日,当尽兴而归。”

常德暗自摇了摇头,心想:“皇上呵皇上,您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哦?”他见一旁的新人兀自盖着红盖头,忙灵机一动,“皇上,您看兰妃娘娘还盖着喜帕呢!”

“那你赶紧把它掀了就是。”赵哲靖努力地撑开眼睛,见身边端坐着一个披着红巾的女子,不由得定了定神。

“皇上,奴才怎敢掀娘娘的喜帕,她可是您的媳妇儿呢!”常德忙拿来一把黄金打造的秤,塞在赵哲靖的手里,嘴上不断怂恿,“听说娘娘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皇上您不想看一看?”

“她美不美关朕何事?朕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们都下去吧。”赵哲靖大手一挥,众太监宫女立时退出宫外。常德想上前帮他宽衣,却被赵哲靖拿秤杆一指,“你怎么不走?朕说的话你也敢违抗?”见他瞪圆了眼睛,常德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慌忙退下。

新房里霎时静了下来,赵哲靖斜眼看了看身旁正襟危坐的女人,不觉脱口问:“你盖着那劳什子的东西,难道不嫌累吗?”

察觉到皇帝倾斜过来的身子,佟喜兰的心跳到了喉咙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付?因为害怕他的下一步动作,使佟喜兰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赵哲靖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般躲着自己,不由得好笑。难道自己长得很可怕吗?为何人人见了自己都是这种战战兢兢的反应呢?

他蓦地一伸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拉近自己,双臂更是紧紧地将她箍在自己的怀里,嗅着她发间散发的一股麝兰气息,不觉一阵迷醉,口中低喃:“唔,你好香。”

佟喜兰立时红了脸,不知道自己该推开他还是任由他毛手毛脚下去,他可是手操生杀大权的皇帝呀!她又羞又急之下,忽地自嘴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词来,“皇……皇上,我……我怕!”

“怕”字一出口,她方始惊觉不妥,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赵哲靖顿感有趣,一手托起她的下颚。虽然隔着红巾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手中滑如凝脂的肌肤告诉他,他可爱的妃子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能让自己的母后选中的女子的确不简单呵!

他稳了稳自己紊乱的呼吸,以一种连他自己都觉惊讶的声音问着:“你怕什么?是怕朕吗?”

感觉他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佟喜兰不知他是喜是怒,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呀。自己的脑袋不要紧,要是连累了家里,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皇……上,您的手……弄……痛我……了。”佟喜兰结结巴巴地吐着字,感到头昏脑胀。

下意识地放松了手上的劲道,赵哲靖邪气地看着红巾下的那张小嘴,暧昧地说:“那朕换一种方式好了。”他一低头,猛地覆上她的嘴唇,即使隔着一层厚实的布,他都可以感觉到她的甜美、她的芳香,他忽然不再讨厌母后的这个安排了。

那是什么感觉?他怎么可以这样轻薄于自己呢?佟喜兰还没有适应成了他妃子的角色。自小被娇惯的她不及细想,张嘴就咬了他一口。

赵哲靖吃痛,忙捂住自己的嘴唇,心底涌起一丝愠怒,“你干什么咬人?”还在他身心俱醉的时候猛下毒手。他可是她的丈夫呢!她怎么可以如此大胆?

完了,完了!佟喜兰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祸,忙“扑通”一声跪下地来,连连磕头,“皇上,恕……罪!”

见她颤栗的模样,赵哲靖心中奇异地涌起一丝不舍,忙伸手想扶她起来,却被她以手势阻止。只听那做了错事的小人儿带着哭音说:“皇上答应恕了我的罪,我才起来。”

胆子倒不小,敢在皇帝面前一口一个“我”字不说,还耍无赖,他这个妃子实在好玩得紧。赵哲靖故意咳了一声,问:“早知这样,你刚才为何咬朕?”

“我……我是无心的。”佟喜兰讷讷地说,因为盖着红巾看不到皇帝的样貌、不能察言观色,只好自圆其说了。

“那朕若是再亲你的话,你还敢咬朕吗?”赵哲靖得寸进尺地靠近她身边,弯下身来,动作暗示得非常明白。佟喜兰的呼吸顿时乱了,赵哲靖笑嘻嘻的声音近在耳边,“怎么样?敢还是不敢?”

“不敢了。”佟喜兰话音未落,便教他夺了呼吸。他贪婪地吮吻着她,隔着红巾轻吮着她的红唇,惹得她芳心大乱,一种燥热的感觉立时层层包围着她,令她不自觉地轻启朱唇,发出一声夺人心魂的**。赵哲靖蓦地神思一凛,他怎么可以忘情至此?脑中浮现心莲哀怨的眼眸,令他羞愧得停下了对佟喜兰的掠夺,一把推开她,高声叫唤:“常德!常德!”

“奴才在。”常德应声而出。

“朕累了,你吩咐下去,摆驾龙啸宫。”赵哲靖努力平息着自己对佟喜兰的渴望。

“皇上,您不在栖凤宫歇息?”常德狐疑地看了眼跪坐在尘埃的新人一眼。

“多嘴!朕想歇哪里就是哪里,轮得到你来管吗?”赵哲靖生怕他看出端倪,便黑着脸说。

见赵哲靖唇上有一缕血丝,常德不怕死地惊叫:“皇上,您受伤了?”

赵哲靖被他撞破了心中隐私,不由红了脸,“是朕自己不小心咬的,你还不快去将娘娘扶起来?”

常德瞪大了眼,这可是自心莲姑娘走后,皇上第一次心疼一个女子呢!虽然不知道皇上和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常德可以肯定那绝对是一桩好事,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何直挺挺地跪着,忙扶起正跪得两腿发酸的佟喜兰,“娘娘,皇上准您起身了。”

“皇上不怪我了?”佟喜兰揉着腿肚子,兀自惊魂未定。他刚才对她又亲又咬的,明明是在生气嘛!

“皇上为什么要怪您呢?您又没有得罪皇上。”常德的眼中露出促狭之色。

“怎么没有?我刚才咬了他一口。”佟喜兰情急地脱口而出,赵哲靖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奴才什么也没听到。”常德聪明地装聋子,很显然刚才的情节一定非常有趣。

见他嘴边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赵哲靖忿忿地哼了一声,转身迈出了栖凤宫,临走前犹自不忘对着佟喜兰的方向说了一句:“你也早点歇息了吧。”

佟喜兰一等皇帝出了宫,立刻扯下那方闷死人的喜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好,她的脑袋还没有落地,抚一抚跳得厉害的胸口,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

“娘娘,您还好吧?”雪嫣等皇上一走,忙进来侍侯。

“你怎么还没歇着?”佟喜兰惊讶地问。

“娘娘没就寝,奴婢怎敢先睡?”雪嫣一边利落地替喜兰脱下一身繁复的新嫁衣,一边问:“娘娘为何不留住皇上?”唉,看来皇上还是忘不了那个心莲姑娘。竟然就这样放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疼,宁可落个孤枕衾寒。

“他走了才好呢,我干吗要留下他?”佟喜兰眉头一皱,一想起他狂肆的拥抱,心儿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娘娘?”雪嫣震惊莫名地看着佟喜兰喜滋滋的笑容,不知道这位娘娘的心思是怎么转的,一个女子进宫来的目的难道不是努力博取君王的宠爱吗?怎么眼前这位娘娘却反其道而行之呢?

“有什么不对吗?”见雪嫣一脸的不赞同,佟喜兰好奇地问。

“奴婢斗胆,敢问娘娘进宫来是为了什么呢?”雪嫣认真地问着一脸迷惘的佟喜兰。

“你当我愿意进宫来呀,还不是家里逼的。”佟喜兰苦着一张小脸。

“逼?难道娘娘嫁给皇上并非心甘情愿?”雪嫣无法理解俊美无俦的皇上竟吸引不了娘娘的视线,莫非娘娘的心中另有所属?

“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成了掰着指头过日子的白头宫女,那就惨了。”佟喜兰戏谑地说道。

“娘娘丽质天生,皇上一定会喜欢您的。要是娘娘能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娘娘还担心自己会变成白头宫女吗?”雪嫣眉飞色舞地描绘着大好的前途,说得佟喜兰一愣一愣的。她连皇帝的脸都没看到,又如何奢望他的宠爱呢?而且他似乎脾气不太好。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有一点怕他。

月影西斜,银光笼罩着清冷的栖凤宫,谁能想到娇贵的兰妃娘娘竟是在半梦半醒之中度过了她的新婚之夜。不过佟二小姐无所谓,那个人多情也罢、无情也罢,反正只要他不来冒犯她,她可以和他一辈子相安无事。

进宫一个月来,皇帝再没踏进栖凤宫一步,这使佟喜兰放松了戒备。皇帝不来最好,这样整个栖凤宫就是她的天下啦!荡秋千、踢毽子、斗蟋蟀……喜兰玩得不亦乐乎。

这日,佟喜兰又和宫女们放起了风筝。一段时日下来,众宫女已慢慢摸熟了这位娘娘的脾气,只要能玩,任何惊世骇俗的事她都做得出来,因此栖凤宫里四处可见各色各样的风筝,有蝴蝶、蜻蜓、猫头鹰,甚至还有一条可怕的黑色蜈蚣。

赵哲靖信步走来,望着栖凤宫的方向失了神。最近他老是心浮气躁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传来,惊扰了他的神思。他举目一望,只见栖凤宫的上空飞舞着各色各样的风筝。奇怪,是谁这般大胆,敢在皇宫大内放起了风筝?一定是那个小东西。一想起她,他的唇边便不自觉地展现一丝宠溺的笑意。也罢,既然母后责怪他一个月来未曾临幸于她,那么他现在去看看她也是合情合理的。

“常德!”赵哲靖轻唤身边的内侍。

“奴才在!”常德急忙应着。

“传朕旨意,摆驾栖凤宫。”赵哲靖主意一定,便迫不及待地想飞到伊人身边,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

“皇上终于想通啦!”常德心中叹息。对这位兰妃娘娘,他也好奇得很呢。听别的宫女、太监说这位娘娘待人和气、颇得人缘,而且美艳不可方物,就是玩性重了些。身为皇上的贴身内侍,他实在不忍看着皇上为情困扰一生,因此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这位兰妃娘娘可以将皇上从往昔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想至此,他便提高了嗓子喊:“皇上有旨,摆驾栖凤宫。”

一行人簇拥着满心期待的赵哲靖直往栖凤宫而来。

此时的栖凤宫中早已成了欢乐的海洋,最开心的莫过于佟二小姐。她手舞足蹈地玩着风筝,好不得意。现在她的鹦鹉风筝飞得最高最远,半空里就只剩下一个黑点了。忽然风向一转,她急忙收线,可惜最终还是迟了一步,那只风筝飘呵飘呵,居然挂在了一棵枣树上。

“雪嫣!我的风筝掉树上了,快帮我一把。”佟二小姐急得满头大汗,这可是她花了三天才完成的杰作,也是所有风筝里头最漂亮的一只呢!

“娘娘,您别急,我去找梯子来。”雪嫣忙把手中的蝴蝶风筝一扔,转身去找梯子。

这时风大了起来,风筝线被一股大力一扯,顿时断了。眼看美丽的风筝就要被风吹走,佟喜兰一急,立刻将娘娘的威仪抛得一干二净,卷起袖管、使出看家本领,轻轻松松地爬上了树,惊得一大帮宫女瞪大了眼,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赵哲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宫里还是民间?

众宫女一见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地来,惊呼:“皇上!”

“拿到了!”佟喜兰兴高采烈地大喊一声,浑然不知眼前突变的状况,随手将鹦鹉风筝往下一扔,“雪嫣,接着!”

赵哲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风筝,正待喝斥,却见这个“胆大之极”的女子正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了个正着。

那是人间的精灵还是天上的仙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体态,一双含嗔带怨的星眸仿佛会说话似的,令人忍不住想呵护她一生一世,嫣红的小嘴微张、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赵哲靖怎么也想不到佟喜兰会这么美!

佟喜兰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潇洒不羁的男子——他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戏谑,深不可测的眼底透着致命的吸引力,抿紧的薄唇彰显出危险的气息,浑然天成的傲气凛然生威。

“皇上驾到!”常德见情势不妙,忙出声示警。

什么?他就是皇上!佟喜兰一惊,重心一个不稳,身子便直挺挺地往地面摔了下去。她原以为肯定会摔个半死不活的,不料竟跌入一具宽阔温暖的胸膛里。

赵哲靖抱着这似曾相识的软玉温香,见她吓得花容失色,心中泛起一丝不舍,不由柔声安抚她,“别怕,有朕在你身边,你绝不会有事的。”想到她差点香消玉殒,他不禁心惊胆战,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你以后可不许再爬树了,知道吗?”

佟喜兰如梦初醒地半启星眸,见他眼含促狭之色,不由羞红了脸,“你……你快放我下来。”

这姑娘的确与众不同,都到了这个分上,还在那里闹别扭呢!他可是她的丈夫,她最好赶紧明白这一点。赵哲靖当下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语:“等朕抱够了,自然会放你下来。”言罢双臂一紧,抱着她径直向寝宫走去。

众宫女太监面面相觑。这是他们的主子吗?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得到主子一丝半点的恩宠吧,更何况是这样的轻怜蜜爱。

佟喜兰却是左右扭动,一心想挣脱这个“轻薄男子”的箍制。可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怎敌得过自幼习武的他,因此她的挣扎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赵哲靖见她羞红了粉脸,样子更添几分妩媚。一时心旌摇动,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了她花瓣似的红唇。品尝着她特有的甜美,感受着她的彷徨无措,赵哲靖不明白自己的激情因何而燃。三年了,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撼动自己的情绪、左右自己的喜怒,就连心莲也不曾激起过自己如此的心绪。怎么会这样?自己是中了哪门子的邪,竟然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起了这样惊心动魄的反应,这究竟是祸还是福?

想到心莲,赵哲靖的身子一僵,热情倏然冷却,双手不由自主地放松。佟喜兰立即乘隙挣下地来,蹬蹬蹬连退三步,手抚红唇,嗔怪起他来:“你……你为什么动不动就咬人?”

赵哲靖闻言,刚平静下来的心绪便被她的控诉惹得哭笑不得。他承认方才自己是冲动了些,吻得有些粗鲁,可还不至于被形容得这么不堪吧?

“你就是佟喜兰?”赵哲靖忽然醒起尚未确认对方的身份,虽然心下他早已知道她就是自己新纳的兰妃。

“唔。”佟喜兰点点头,算是回话。她向来散漫惯了,虽然进宫多日,可那些繁复的礼仪她一学就头大,因此到现在还是那种散漫的作风。

赵哲靖浓眉不禁上扬,接着莞尔一笑,“难道没人教你宫里的规矩吗?”

佟喜兰以为他要追究方才自己爬树的事,忙“咚”的一声跪下,认真地坦承自己的错误,“刚才是我一时情急,所以才会爬树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好不好?”她使出以前对付父母的法子来,娇憨地央求着,甚至还习惯性地抱住了赵哲靖的腿。

赵哲靖觉得好笑。身为皇帝,每天所见的不是谄媚奉承就是卑躬屈膝,几曾有人像她这样八爪鱼似的抱住他不放的?

“起来吧,朕不怪你就是了。”赵哲靖实在拿她没辙,这么娇贵的人儿他也不忍苛责于她。

“真的?”以为不是一顿臭骂就是一场受罚,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佟喜兰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来。

“唔!”赵哲靖看着这张纯真的笑靥,不觉痴了。

察觉两道灼热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佟喜兰但觉心如鹿撞,不由脸飞红霞,嗫嚅着说:“我去泡杯茶给皇上吧。”正想转身离开,却被赵哲靖大手一揽,抱坐在他的腿上。

笑话!泡茶是丫头们的事,她堂堂一个皇妃怎能去做丫头的事,难道栖凤宫中的宫女都是吃闲饭的吗?赵哲靖面色一沉,没好气地问:“泡茶的宫女安在?”

雪嫣门外听得,忙跌跌撞撞地小跑进来、跪伏于地,低着头说:“奴婢雪嫣参见皇上。”

“你们栖凤宫的茶需要娘娘亲自动手吗?”赵哲靖不动声色地问着。

“奴婢不敢。”

赵哲靖眯了眯眼,看她有点面善,便问:“你原在哪个宫里当差?”

“启禀皇上,奴婢早先在慈宁宫当差。”雪嫣吓得声音发颤。

“难怪朕觉得你有些面熟,原来是太后身边的人。这次朕就不怪罪于你,不过下次你们若再偷懒的话,朕可就不客气了。”赵哲靖摆出帝王的威严来。

“奴婢谨记皇上教诲,奴婢这就给皇上沏茶来。”雪嫣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身沏茶去了。“兰儿?”见佟喜兰皱着眉头,赵哲靖不觉奇怪,“你好像不太高兴朕教训你的丫头,是吗?”

兰儿?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尤其是从这个一脸诡谲的皇帝嘴里蹦出来更是令佟喜兰不知所措,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皇上是叫我吗?”

“当然,这屋里除了朕和你之外,还会有谁呢?”赵哲靖笑嘻嘻地伸指一弹佟喜兰的粉脸,神态暧昧之极。

佟喜兰难忍羞涩,一张脸顿时红得像戏里的关公,嘴里咕哝着:“皇上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动手动脚的吗?”

“哈哈!”赵哲靖一怔,随即开怀大笑。有意思,他的妃子对他的亲近似乎颇有微词嘛!“你身为朕的妃子,难道就不想朕宠爱于你吗?”

“皇上是一国之君,理当爱民如子,岂能沉湎于女色之中呢?”佟喜兰自以为说得合情合理,殊不知引来一阵更大的笑声。

赵哲靖算是服了这个小女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也想得出来,实在不愧是他赵哲靖的妃子,“照你这么说来,朕该离女人远远的,那样才不会被人冠以昏君的罪名喽?”赵哲靖忍不住调侃她。

“那也……不是……这么说,反正……反正……”佟喜兰自觉理亏地低下头去。

“反正你现在坐在朕的腿上,朕看你也挺受用的嘛,怎么?不舍得下来?”赵哲靖在她脸上轻啄一口,接着魅惑地在她耳边低语,“今晚朕留下来陪你,如何?”

佟喜兰心一跳,情急地想挣下地来。可赵哲靖哪里肯放,他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这念头他已经有了很久。不可否认,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已成功地吸引了他的视线,难道这不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赵哲靖蓦地低头吻住她。他恋上了她的青涩、她的欲拒还迎。这一刻他期待好久了,他不断地加深这个吻,直到一道清脆的杯碟破碎之声传来。

雪嫣惊恐地看着眼前香艳的场面,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不由愣在那里。

“该死的!”赵哲靖懊恼地低咒一声,佟喜兰趁他分神之际忙跳离他的怀抱,避得远远的。

“皇上,奴婢该死,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雪嫣磕头如捣蒜。

赵哲靖看了看佟喜兰关心的神色,假装怒气攻心,厉声问着:“朕有传你吗?”

“皇上,奴婢是来给皇上送茶的。”雪嫣哭丧着脸。

“如此说来,是朕错怪于你了,既然你是送茶来的,那么茶呢?”赵哲靖强自隐忍住笑意,只见佟喜兰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如果不是碍着自己是皇帝的身份,只怕她早已对自己张牙舞爪了。

“茶?奴婢刚才不小……心……打……打翻了。”雪嫣心中暗叫一声苦,今日小命休矣!

“是吗?”赵哲靖好整以暇地整了整龙袍,“兰儿,你是栖凤宫的主子,你说该如何处置她呢?”

佟喜兰见他一脸莫测高深的样子,不由犯了愁。雪嫣根本没错,她怎忍心处罚呢?就算雪嫣有错,但念在她对自己悉心照顾的分上,自己也不会责怪于她呀。可皇上摆明了要给自己难堪,这可如何是好呢?

“这……”佟喜兰秀眉微蹙,突地灵机一动,“就罚她清扫栖凤宫一个月,怎么样?”

什么?这也叫处罚?这本来就是宫女分内的事嘛。赵哲靖无奈地看着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佟喜兰,有点哭笑不得。

“皇上,你就算不顾念我的情面,也应该顾念太后的面子吧,雪嫣可是在慈宁宫当过差的。”佟喜兰做着最后的努力,老天保佑这招灵验。

赵哲靖暗笑,连太后都搬出来了,他这个太后的儿子也只好顺势收蓬了,“也罢,看在兰儿的面子上,朕就饶了你,下去吧。”

“谢皇上不杀之恩。”

“是娘娘慈悲为怀,你该谢的人是她。”赵哲靖朝佟喜兰眨眨眼,意思很明显,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谢娘娘。”雪嫣诚心诚意地给佟喜兰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退下。

玩笑不能开得太过火。赵哲靖一敛心神,语气顿时严肃起来,“看来栖凤宫的香茶朕今天是无缘了。兰儿,朕还有奏章尚待批阅,你就早些歇着吧。”

佟喜兰忙跪下地来,口中称道:“臣妾恭送皇上!”这是她惟一记得的宫仪,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赵哲靖一愕,笑出声来,“真是难得,朕还以为你什么宫仪都不会呢,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他缓缓走近她身边,瞅着她娇媚的脸蛋,意犹未尽地问:“你真的不想朕留下来陪你?”皇帝被妃子拒之门外,他应该是头一个吧?此事若传扬出去,他赵哲靖的脸往哪儿搁呢?可他又不想强迫她,他要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他相信这一天应该不远了,因为他赵哲靖想要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除了心莲。唉!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佟喜兰见他旧话重提,不由大急,“皇上国事要紧,我有雪嫣陪着就行了。”

“在你眼里,难道朕还不及一个宫女吗?”赵哲靖的自尊心大感受创。

“如果皇上执意要留在栖凤宫,我也没什么意见。”佟喜兰无奈地垂下眼睑,既然自己已进了宫成为他的妃子,那么迟早她都会是他的人。

赵哲靖抬起她芙蓉似的脸,以一种近乎起誓般的口吻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人。”他第一次没有自称为“朕”,而是破天荒地用了一个“我”字。

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佟喜兰顿时芳心大乱。他是认真的,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常德满心以为皇上今夜必定会留宿栖凤宫,因此这会儿正在侧殿内打瞌睡呢,一听皇上要摆驾御书房,他不由得暗自奇怪。看皇上刚才对兰妃娘娘的热乎劲儿,应该是很喜欢兰妃娘娘才对呀,那为什么今夜不留宿在栖凤宫呢?

目送赵哲靖的龙辇走远了,佟喜兰这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对于他的喜怒无常,她实在疲于应付,看来自己无拘无束的日子就要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对待自己呢?

“娘娘,您为何不挽留皇上?”雪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真搞不懂娘娘的心思,这么难得的机会也不好好把握,唉!

“脚长在他身上,我也没法子。”佟喜兰故意装糊涂,如果让雪嫣知道皇上是被自己轰走的话,她不数落自己才怪。为了耳根清净,只好撒个小小的谎喽!

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人,他是这样说的?佟喜兰不自觉地回味着他话中的意思,脸上不由泛起一丝红晕。事实上,她对他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他来得太突然了。对于他不同寻常的宠爱,她实在有点不知所措,哎呀!怎么想到这上头,羞死人了!

见娘娘突然绯红了俏脸,雪嫣似乎有些明白了,不禁抿嘴一笑,“娘娘是怕皇上不懂怜香惜玉吧?”

“啐!”佟喜兰被她一语道破心事,不由得害臊起来,“好你个不知羞的小妮子。皇上懂不懂怜香惜玉你倒知道了?难道你和皇上早已陈仓暗渡?”

“好娘娘,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奴婢是哪根葱啊?能侍侯娘娘已经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分了。”雪嫣情急地替自己澄清,“奴婢是想,皇上可以为一个青梅竹马的知己清心寡欲了三年,可见皇上是个重情之人。娘娘冰雪聪明,毋需奴婢多费唇舌吧,娘娘丽质天成,若得皇上垂青,还怕他不把您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

“你这丫头,难道你是皇上肚里的蛔虫?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君王无情,‘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连唐玄宗这样多情的皇帝也可以弃杨玉环于马嵬坡而不顾了。” 佟喜兰轻抚着自己的唇瓣,那上面似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不知为何,从不识愁滋味的她今日竟有点患得患失,“就算他真是多情种,那也不是为了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心莲姑娘已经是皇上的过去。娘娘只要真心真意地对待皇上,皇上必然会为您倾心的。”雪嫣想起刚才皇上拥吻娘娘的表情,就知道皇上已然对娘娘动了真情。在宫中两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看人的本事雪嫣自信还是有的。

“好啦,我们不提皇上了。” 佟喜兰转开话题,“我想想明天我们玩些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吧,不如我们去御花园钓鱼。”

雪嫣吓了一跳。上御花园钓鱼?!这样的点子也想得出来,她的心脏还能支撑多久?雪嫣没来由地替自己悲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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