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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话 熊孩儿飞檐走壁露峥嵘 墨教祖借体降神护元胎

甫闻老祖之言,急忙重返洞口,只见洞外四周横枝森然,碧波流动,耀目生辉。熊孩儿那棕黑颜色掩映于万顷碧叶淡影之中,急切间极难寻到。远望天海之际,一缕乌云无有,好在晴空万里,可以纵跃于山壁间所生出的绝大树枝之间,往来寻找。

甫寻熊孩儿心切,且天风海雨不知何时会至,故而又添急迫。

纵身往洞外临近枝干处落脚,上下相差约有十余丈,甫仗着奉老祖师命行事,寻思自己虽是凡人初入仙界,犹如草籽之于荒野,任何摧折皆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而老祖必不能坐视不理。何况梦中连山大士对自己历述墨宗家数,乃许自己承续道统之意,冥冥中也定然潜意识间有所护佑。作如是想,甫奋身而下,竟不费力,身轻如絮,落在洞口下方枝干之上,并无一丝声响。甫方兴奋高兴之余,不觉心中一动,顿时失却平衡,眼看自己从枝干上跌落坠下,两忙呼救连连。

原来,甫身自梦中得连山大士改造,以虎符玉枕所化莲花为骨肉,以玉枕内蓄养佛道灵物蝉蝶为本命元神,如此一来心身俱化,直具备逆天改命之潜能道力。不过,玉枕、蝉蝶分别为墨宗教祖墨子得道前的遗宝与历代能手巨擘集墨宗仙侠集体潜意识共象所化,虽有绝大法力、无穷妙用,仍需所藏之人神识清明、道心坚固,方能运用随心、体用不二。甫一新晋门人,毕竟道基浅薄,未经磨砺,如何能驾驭得住。

正当甫下坠呼救之际,枝干纵横、碧叶连波之间忽然纵出一道黑影,甫身落处只觉一团毛茸茸、肉墩墩的什物,空中转体搂住,居然一把搂在怀内,依着此物的飞跃惯性落在临近的粗大枝干之上。甫方定睛一看,原来是前日所见熊孩儿,不禁欢喜,将熊孩儿抱着游来荡去,又复贴脸亲昵。只见熊孩儿乌睛流动,张嘴拱鼻,又呼又嗅,手舞足蹈,看去天真可爱。

“时辰不早,还不归洞!”一声洪钟也似的人语未尽,熊孩儿已收敛嬉戏之态,转而态度严肃,似得了命令一般从甫怀中挣脱,在枝干上朝着甫呼啸一声,好似催促。紧接着人力而行走向枝干山壁相接之处,意欲攀援而上。甫见山壁耸立,树干间下跳已为不易,如何能够沿壁上行。熊孩儿一见甫现难色,忽而转身将山壁间一支藤蔓咬下一截,围在自己的脖颈之间,流出一段在外,又朝甫指了指。甫方知觉,原来熊孩儿让自己像骑马一般,坐在熊孩儿身上,那段藤蔓犹如骑士所持缰绳。

甫见方才熊孩儿已能纵跃如飞,将自己于坠落之际救下,此际又如此示意,情知其虽幼体怪力、外弱内强,由此可也御宠驯兽,颇多奇趣。

于是,将熊孩儿抱来放于枝干之上,自己则勉强坐于其上。甫思量,自己毕竟七尺男儿,座下熊孩儿只是只幼熊,虽有神通怪力,终觉不妥,不免怜惜起来。

熊孩儿久等不见甫来驾驭,已是心急,回头呼啸一声,便向前方山壁冲去。

甫见状态紧急,连忙去抓熊孩儿脖颈间的藤蔓。熊孩儿奔走迅速,待到甫欲持缰时,已窜出十数步,慌乱之中只抓到藤蔓末端一段,仿佛执牛尾一般被拉着疾走狂奔。

转眼间,熊孩儿奔走到竖直山壁之前,忽一仰首,人力而行,变作贴壁奔跑。甫未料到熊孩儿能作壁虎之态上行,居然带着自己如火箭般贴壁直升。

山壁陡峭垂直,杂以壁间生出的粗细不一的森然枝干,熊孩儿一面飞檐走壁,一面左冲右突躲避上方枝干杂木,甫在其下双手紧攥藤蔓,慌的咬紧牙关,抬头目不暇接锁定熊孩儿,以免熊孩儿左右闪身之际,自己不暇撞上杂生横枝铁杆。

半盏茶时,熊孩儿变壁虎行为猿猴跳,一躬身窜到一株枝干之上,甫随着惯性随后飞落树干之上,双手紧抱树干却还是方才紧攥藤蔓的手势,惹得熊孩儿呼啸连连,意似嘲讽。

甫抬头见熊孩儿仰面朝天,手脚摇摆,偏着头朝自己呼哧连声,分明是学自己慌张模样。自己方才还在怜惜爱宠,如今却吃这般戏弄,不禁急红了脸,道:“熊孩儿,你皮糙肉厚我奈何你不得,一会儿我告诉老祖师傅去。叫你吃他老人家一顿打狗棒,给你打回原形!”

话音未落,熊孩儿双爪捂住熊脸,貌似害怕,甫方觉恐吓成功。谁知,熊孩儿将两爪移去,又朝着甫吐了吐其红如小火苗的舌头,扮了个鬼脸。甫看在眼里,瘫在原地哭笑不得。

恰在此时,老祖探出头来,道:“你们两个整天就知道胡闹,海雨天风立至,还不赶快归洞!”

熊孩儿闻言,向上一窜便到了洞口。

甫这才回望天穹,只见天空乌云流行,飞鸟疾驰,转眼间已是乌云满布,雷声隐隐,风雨之来只在瞬间。

甫奋力一纵,也飞身入洞,即在此时洞外大雨业已下落。

范丹老祖首先招呼熊孩儿入内,紧接着从随身的破布口袋中端出一只铜盘,只一晃便现出满盘杂粮,熊孩儿人力而行抱住老祖,仰首注视老祖手上铜盘,微微呼气不已,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甫只觉好笑,想着此间仙境中如此怪力神通之飞熊,竟然还有着世间种种食欲嗜欲,却也有趣。

老祖口中道,“贪嘴的小孽畜,要不是你忘不了人间的吃食,也早就证得正果了。何苦还与我在这避难偷生呢?”

甫听出话外之音,忙道:“弟子愚昧!师父有何见教,请只管教训弟子!”

老祖单手从铜盆中捧出谷粮,撒在地上,熊孩儿随之四足着地,舔吃起来。老祖收去铜盆。这才指着熊孩儿,向甫道:“你方才一出洞落于树干,便重心不稳,可见你并不能善驭墨宗神识玉枕、元神蝉蝶。似这般根器,便在凡人中也是俗人而已,如何承续墨宗道统!简直笑话,你的好处只在心诚。但除此之外,更需自身本能。如无此根本,则玉枕、蝉蝶也是枉送于你!”

甫闻言心惊,半哀求半辩解道:“弟子根性庸凡,只赖连山大士梦中接引,恩师允为门徒。这玉枕之身、蝉蝶之神,我实难测神妙。请恩师开示,如何能返本归元,使我这一身臭皮囊、一生庸碌命化为墨宗道具、为墨宗使命牺牲,万死不辞!”说罢,两行热泪潸然落下。

老祖看此,只摇头,道“罢了罢了!你若想成就,此正是时候。如经得此关,这墨宗遗宝圣灵便与你合二为一,否则圣凡永诀,你还是回现象界作你的仙侠梦去吧!”

甫闻言,双膝跪地,朗声应诺:“经历天堂的人怎会再留恋地狱!我若不为墨宗门人,便为墨宗之鬼,誓生死不离墨宗!请恩师明鉴!请皇天后土明鉴!”

甫沉吟良久,道:“凡人磨难已多,仙侠多难更甚。墨宗剑侠则更是甚之又甚。我本非墨宗一脉,独立于诸子之外,试问哪家祖宗没吃过我范丹老祖的馊饭,无奈竟为后辈诸子仙侠一流所不齿。惟墨子在时视我为生死知己。如今墨子飞升,墨宗零落,墨子师兄连山大士耽于春秋大梦,昏睡不醒人事。昔日墨宗兄弟遍及九州四海,如今与我丐帮一样皆为尘封古董,与墨宗相亲相敬者只剩下了如今我这个忍辱偷生的老乞丐。本想寻一处乐土以尽天年,谁知世道崩陵,连我也会没得一丝香火、一碗馊饭吃。知道你为连山大士接引,特授墨宗遗宝、圣灵,我先真如惊喜发狂,以为墨子天灵启发墨宗绝学赖我存亡继绝,老朽之身仍堪一用。谁知你却是不中用的一个银样镴枪头。”说完,直打哈欠,看似已十分冷淡灰心。

甫日思夜梦、夙愿所钟之仙侠春秋大梦一时之间仿佛飞雪入于泥炉冰融雪释,五内焚急、异常难过,狠狠将头扣向地面,数十个响头后已是血流满面,惊得一旁熊孩儿嗷嗷惨叫,跑来抱住甫,转过头来对着老祖泪眼汪汪仿佛求情,再与甫一同朝老祖行那五体投地的大礼,甫怜惜熊孩儿抱在怀内,向老祖扣头,道:“我生而未见墨子,足可引为生而为人的至憾。只当您便是与墨宗相亲相敬、并肩战斗的党魁长老,可以教我追踪墨子教祖圣迹,修内圣、开外王,重辟乾坤、别开宇宙!虽然您见微知著,看出墨宗圣物、圣灵虽为我所有,更不能发挥效用潜能。但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墨子本有云:志不强者智不达。我已立志,不怕修炼不来道术功法!还请老祖开恩,为能成为墨宗门人,我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老祖终于有所感动,走向甫近前,将其缓缓搀扶起来,一通扣头之后,甫之头面已是血肉模糊、神志昏沉。老祖手抚处,立时恢复如初。

老祖见甫已恢复,从容道:“我已知你心志。只是你可知,连山大士授予你的圣物玉枕、圣灵蝉蝶皆为外物,你若无法与圣物、圣灵合一,便无法应用。这与一般法宝、咒语不同,一经传授便可运用。集体潜意识凝聚成的圣灵更是如此。如你无本身固有的潜意识与之对应,不要说你绝无法修为,就是存在此仙境之中也只会白白消耗你的元气,到时连转世为人也不能够了。此中利害,你可曾知其一二?洞外此时正待海雨天风,正可试你一试。昔者三皇开辟,各创生一宇宙时空。燧人氏所创奇点境界,为无数量平行宇宙的混沌元胎,即零维而即十维,其状态极不稳定,只存于一瞬,就这一瞬之时空即概括万有万时万物、无有无时无物。这便是本体界。伏羲居神州一画开天,以八卦昭示神明,以八门沟通异界,以六十四卦通晓人事,此为现象界。而你我所在修道界创世之祖即为沟通二界的有巢氏。此云中星土便是有巢氏真灵开创。有巢氏圣灵存于本体、修道、现象三界,可谓三位一体、三界一如。存在于本体界、此间修道界自不必说。现象界中之洞天福地皆赖有巢氏开辟。圣凡所居皆赖有巢氏遗泽深厚。这悬空金刚山为此界唯一仙侠修真之所,即为有巢氏昔日修道之所,原是一株通天彻地上古东方乙木神树,在其飞升之际拔根同入云中星土。进入云中星土之中主干化成金刚石质,枝干化为金精铁质。每当开劫之际金刚本体之外便绽放无数铁树金花,每朵金花各生成一颗混沌元胎,内中便是无数平行宇宙。元胎生成之际,必有水火风雷之天劫、妖魔鬼怪之魔劫、神魔交战之兵劫。历经劫难之后,剩余的混沌元胎便成熟落于翰墨道藏海中随劫波沉浮,沉没者归于湮灭,则一方宇宙元胎归于寂灭。能随劫波漂流至星宿海脐中黑洞之中的则可以在三十六重黑洞中各寻白洞入口,创生一宇宙。这便是现象界宇宙生灭的由来。我与你说这些关键在于人类所居宇宙命运。现象界之人类已入灭劫。就是说在你所谓的二零一二年冬至之后,人类所在宇宙已经沉沦消灭。所幸此间神树重生元胎,你要做的是守护住此界人类宇宙的混沌元胎,重入星宿海,从宇宙创生开始使人类重新来过。纠正诸子剑侠四次珠峰斗剑的失误,使人类得以安然度过世界末日。到那时,以彼移此,夺胎重生,你便不妄为墨宗门人了。”一番机宜言罢,老祖神清目朗,神姿英发,迥异往常。

甫听闻,惊异之间,如闻天命,直是义气干云、豪气冲天,似此宏大使命为所未闻,一旦肩挑日月,顿感天地等同尘埃,成仙成圣亦无此等快意!稍一思索,不禁又颇多疑问,道,“听恩师之言迥不同往常。此等大事为何此时才告知徒儿。老祖素来冲淡,不问世事,怎知此一番神鬼莫测之事机?再者,若说人类宇宙元胎已沉落消灭,那现在何处?”

老祖神采奕奕,微微一笑,从袍袖中取出一颗鹅蛋大小的透明卵丸,内中隐隐有星河运转,星光闪烁看去具体而微,仿佛宇宙缩影模型,道:“这便是人类所居宇宙元胎,现已趋于寂灭。我以先天真气灌入,使其暂缓瓦解……”

“墨子先祖,请受门徒郑甫一拜”,不得老祖说完,郑甫早已在旁下拜,涕泪横流。

“果然是连山师兄为我寻得了一位千古知己”,老祖肃然微笑,道:“你既看出我乃墨子本人,如在相瞒反倒过意不去了。我在本体界已久,今日特借友人范丹之身向汝传道。”

说罢,以手抚郑甫命门,五彩光耀之中玉枕、蝉蝶依次落于老祖手中。

“教祖言为我授记,为何收去圣物、圣灵”郑甫仰面不解问道。

“先天灵宝,群仙神识,不是这般用法。你虽自连山大士梦中得手,须知还需自己一番发愿用功。你将人类宇宙元胎守护度过天、魔、兵劫,你自会依本体界灵物绝对理念模仿出自己的法宝、元神。两圣物在你神识之中已有数个时辰,足供你日后模仿,自行修炼了。”

“噢,原来如此!”郑甫恍然大悟,脱口道“果然中西学问相通,昔日曾读柏拉图《理想国》中曾有理念世界与现实世界之分,原来本体界即是理念世界,现象界即是现实世界,而中间境界便是现象界。”

老祖嘿然一笑,转而正色道“说来话长,完成使命要紧,天劫将至,快行守护元胎!”

说时,震天介一个霹雳落于洞口一处金枝铁树之上,火花四起,灿成云霞,一整断金枝铁树被霹雳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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