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莘钺?看来当时我的猜测,是对的。”茹殷敛了剑锋:“既然这样,那你就带我一识这茯莘钺公子,究竟是何来头?”
寒瑾用中指抹了脖颈的殷血,邪魅地一笑:“自然,这就是我今日的目的。”
“你与之早已相约?逐芳阁的驻足,他,已经对你起疑?”
“没错,姑娘,你且看着。”
李寒瑾束起鬓发,右手一沉,那搁在桌案右侧的剑柄在空中翻滚两圈,寒瑾一抻手。
哐!
剑柄执在手心,潇洒,利落。
李寒瑾走到这聆窗之前,解下窗格内侧系在墙上的金属弯扣,茹殷站在其身侧,忘了一眼,看见这聆窗之下一道笔直的木索直通河岸的树根,那木块之间有环形金属节点,用于缓冲顺势而下的冲击力,当寒瑾扣上弯扣,纵身而下时,便能间歇地听见哐哐的金属撞击声,当这节点被撞击时会自动下沉,继而这弯扣也可继续下行。也许有人质疑,这木索如何能够承载如此的重物。其实,这木索内部有一条粗实的金属所制绳索,穿在其间,而这木块也是经过特殊加工的。
哧——当、哧——当...
一个翻身,李寒瑾在空中旋转数圈,潇洒落地,茹殷也紧跟其后。
“他已经来了!你把脸蒙上,在这树后守着。”寒瑾从袖口取出一张黑色纱绢,递给了茹殷。
茹殷系上,躲在这树身之后。
吱、吱、吱——
在寒瑾身前近十米之外,一道黑影从树后走出,半边侧脸被这月光经洒,盈盈苍白,加之不动声色的凶厉,从这锋眉之下倾泻,隐隐一股杀气。
这周遭之景,肃然萧索,凌风而立,公子开了口:
“是你!”
寒瑾向前迈了数步,笑答:“不是我!茯莘钺——公子。”
茯莘钺并未出声,目光游移,想要窥探寒瑾这身上每一处细节。
“公子,你追随至此,想必心中疑惑,定然不少。是有何所求,不如,与我说说。”寒瑾一施笑靥,眉宇间透着浅浅的妖媚之气。
‘茯莘钺’缓缓探出一步,眉宇蓦然一颤,似有惊觉,继而收回了步伐,微微一笑,欣然施问:“这夜色晦暗,不过半面泼洒的皎皎月光,姑娘,缘何断定——我的身份。”
“公子秉性谨慎,行事疏而不漏。却为何要让寒瑾道明呢?”寒瑾将手中剑柄甩出。
咻——当!
那剑柄深深嵌在树干之中,不时,听得一声:
“欸——”
哗啦啦——啪!
一架粗壮的树枝从树上掉落。茯莘钺撑着腰从地上爬起,嘟囔了几句:
“哎哟!我的老腰。这——哎,这么粗,中看不中用啊。”
这凌立在侧的寒瑾,方要问候一句,被方才在那树影之后,露出半面的公子抢了先:“那个——朋友,你看这——是不是?”
“是,是啥...哦哦哦,对对,那,这价格我可是公道的很,你别担心。”茯莘钺从怀中磨蹭了半天,取出了三个生着深青色锈迹的铜币,排出两枚,递给了那人。
“怎么才两文钱,不是说好的一两吗?你这,耍
耍,耍我了吗?我,我,我恁死你!”这人挥起拳头,欲刚正面。
茯莘钺赶忙搪着手:“欸,大哥,大哥,别,别动手啊!这价钱是可以商量的吗?你看,你这任务也没完成,还害得我从这树上摔下来,这汤水费我还没向你讨呢!这打个半折,你还不知足吗,大哥?”
“半折,就是两文钱?你这——竟敢耍我,明明还差一文钱,你当我傻呀!”
噗嗤——
茹殷忍不住失了声,寒瑾却是一脸茫然与尴尬。
茯莘钺心中嘀咕:大哥,你的蠢,真是与世无争啊。
“对,对!大哥,你看我这脑袋,果然不如你们这些个经商的好使,盘算的功力确实欠缺了些。那那,这一文,我就还给你,切莫再来滋扰我,我与这美妞还有事相谈,啧啧,你懂的。”茯莘钺给这人使了个眼色。
“我懂,对了,哥们,下次有这活,照顾照顾生意,虽然方才大家为了点微利,有些争执,但是这天下,只有谈不尽的价钱,没有做不了的买卖,兄弟,您——多担待点。我呢,这就告辞了。”这人缓缓带上一副面具,嘴角一丝诡谲的微笑,消失在树影中。
一转身,茯莘钺便望见,寒瑾盯着他,盈盈一笑:“方才公子,这般窘境可一点都不收敛啊,不怕外人笑话?”
“哟哟,你看,妞问候的方式,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不知道,这活儿,啧啧啧,嘻嘻嘻——”茯莘钺露出一副淫荡的笑容。
“公子为何是这幅作态,难道是刻意?”寒瑾疑问,可这茯莘钺却未曾有收敛的迹象。
茯莘钺向前探了数步,贴近寒瑾,伸出食指挑起寒瑾下颌,仔细端摩,啧啧嘴:“这身条,啧啧,不做那逐芳阁的花魁倒是可惜了啊!欸,姑娘,你开个价呗!”
“可是,我怕这价,公子可负担不起啊”
“欸,这哪的话,刚才可不说了吗,只有谈不尽的价钱,没有做不了的买卖,你尽管坐地开价,我也好丈物说钱吗。”
“你这身上仅剩的一文,都被人家搜刮了,我如何与你——”
茯莘钺挑了挑眉,细声说道:“出来混,怎么能没两把刷子。我这裤兜里可还有不少呢。”
“是吗?我可无暇与你闲话打趣。公子此番作态,是为了迷惑茹殷小姐,但你的这些伎俩,不过儿戏罢了。”寒瑾并未刻意将这目光逗留在茯莘钺的身上,只是凝视着前方,嘴角挂着一丝不知明的微笑。
“姑娘,何谓小儿伎俩?难道姑娘——是嫌弃我这玩世不恭的秉性。”茯莘钺轻轻贴近寒瑾耳侧,在这耳廓微微呼了一口气,耳语:“寒瑾!”
寒瑾侧目,望着茯莘钺垂下的髻发,被这夜风吹散,冷冷地回应:“墨卿!”
茯莘钺心中一悸:墨卿?她——
嗖——!
那一声急促摩擦空气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寒瑾右手悬在肩侧,握住一把滴血的箭矢。而茯莘钺左肩披散的髻发,零落了数根,那箭矢便呈在其左肩之上。
“这箭矢之利,你竟可迎手经握!”茯莘钺惊问。
寒瑾横手一掷,那箭支便深深嵌入寸木之中。寒瑾盯着茯莘钺,眼中隐隐一丝煞气。
“是你?”
茯莘钺微微退身,置以一笑,应之:“既然许这妖艳的媚娘更置我安排的猎魂人,就不许我掉包媚娘的弓弩手吗?你不过想试探我的驭武之术,何必如此费尽周折,不若与我切磋切磋,倒来的痛快。”
“呵呵呵...”寒瑾轻施笑颜,咧着嘴:“看来,我低估你了。”
“低估?美人身前,在下何敢——妄自吹擂。美人,此言,倒是失了妥当。鄙人,不择溢美之词,那都是虚华无实的奉承,于你我,恍若浮尘,不曾相见,却伏安在身。一如,美人之美,何曾青春永驻?”茯莘钺嬉笑着回应着,手指在寒瑾脸侧的轮廓骨撩画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