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隔岸赏花开
物色自与时岁更替,周而复始;然韶华,却不可再来;青灯烛下,佳人,逐问相谈。
“至高的尊誉?”茹殷瞅着这眼前,巍然凌立的寒瑾,笑问:“啈,论品资行立,这墨麟的名讳,非属寒瑾姑娘不可,缘何折煞茹殷,消遣戏谑?莫非——”
茹殷刻意停顿,继而言明:
“啈啈,这朝廷司职律任品官的拜阶侍郎,是由寒瑾姑娘入主?而朝廷纲纪,能入涉早朝,在这金銮殿内承袭先制,辞书呈奏的官位,可并不许我们女儿......一席之地。”
“是!少掌使,所言,字字属实。在这金銮内堂,我们女儿家,远而避之。承祖制所教诲,切莫玷污了那高堂里的乾坤正气。”寒瑾质问:“若依庶人所见,自古男子便要庭立位尊,那宦官家中的千金,与这庶民巷里的男儿,孰尊、孰卑?”
“那自然是家中的千金。这行束玉食,可不是平头百姓可觊觎的。”茹殷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忽觉这其中似有些许矛盾,改口:“这该是——”
“该是什么?”寒瑾质问,继而言之凿凿:“都说女子不可成大器,岂是这有生以来,便冥冥注定的?只不过是时间的积淀,历史的推诿,将女子的权力,在这默许的沉疴里根深蒂固......你我之间,并无异样!”
“你——怎么会......”茹殷临问:“可这是亘古不变的帝制,若要颠覆,可是要与天下作对,这蝼蚁之力,虽可决堤,但要妄想拦住覆水,可是天方夜谭。更何况...”
“何况...茹殷姑娘想要——坐这诛魇司尹首的位置。”寒瑾抽回那呈在桌案的墨玉,沉声质问:“你想要在这金銮内堂,能俯叩圣君,执将牌以令众臣,那也不过是痴心妄想。圣君可不能让你辱没了大殿的圣誉。”
“我——”茹殷哑口无言,被这说辞抵住了辩驳:“你究竟想说什么?”
寒瑾轻轻抚摸着墨玉上的纹理,浅浅说道:“这麒麟墨玉,给予多少无知之人以底气。他们明白,执将令者可号令天下,却不知晓,持将令者,依仗的不是宠信,不是皇威的加持,而是真正的权势与力量。多少人为此葬送性命,那是众人趋之若鹜,却不能摆正自己的立位。你,还不明白?”
“你——究竟想要我明白什么?我想坐上诛魇司尹首之位,但绝不是以这种排除异己的方式。若是先制不可变更,那我至少,也要向圣君明示自己的心志。”
寒瑾凝望手中墨玉,暗自念叨:“小人毁訾以为辩,绞急——以为智,不逊——而为勇。自以为是,是人性的缺陷,难道你还不明白,所谓尊卑,所谓地位,不过权势的象征。我们畏惧的不是官阶,不是身份,而是那背后震慑庶人的权势与力量。若你有心位尊诛魇司尹首之职,靠的不是帝王的恩典,而是自己的力量与筹谋。阻挡你的不是帝制,而是权势——与力量。”
茹殷心中惊悸,行问:“权势与力量?你——你要颠覆女子在天下庶人眼里的地位?”
“是!但我要的不是地位,而是权力,凌立天下,一览众人的权力。世间女儿,所求命运沉浮...”寒瑾刻意沉下目光,停顿不时,继而目光灼灼,凝盯茹殷,言辞亢奋:
“必须自主!”
“你——”茹殷心中悸怖,那寒瑾眼眸里的深邃,叫人难以窥探至底,一种默然而生的惊恐,从眼眸绵延全身。
啪嗒!
滴答..滴答...
茹殷惊觉,凝望那垂泻而下,坠落木板的茶滴,手侧却是那侧翻的茶盏,心中渐觉毛骨悚然,唇语微颤:“你、你要、你要的是......是千古基业,是至尊王权,是——是圣君的龙榻!你——”
寒瑾食一口清茶,喘息,凝望虚空,淡泊地吐露:
“纵有锱铢无尽,纵有良田万顷,不过一夜,便能销声匿迹。可知资财万贯,难敌王权半品。想要立身,权势、力量才是根本。我要的——是女权,真正能让女子庭立高堂而不低卑的权力,圣君龙榻,总会易主,我——不屑!”寒瑾所言,字字实称,句句凝重。
“女权?你怎么——”茹殷刚要询问,便被寒瑾打断。
“我怎么知道——”寒瑾刻意拉长音调,告之:“你心中觊觎...啈,可不只是诛魇司尹首一职,你要向祭毋生证明巾帼可不会谦让须眉?更不允许,夫人因你而遭受祭家人的轻蔑与刻薄。但夫人绝不是你眼中模样,否则也不会生出如此血气方刚的闺秀,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可是前朝帝纲,承袭下来的祖制,要想废剔,根本是痴人说梦,岂会那么容易!你这一步,失算了...”茹殷目光里透出削厉之色,凝盯寒瑾:“而我想要直吏的尹首之位,并非这庭立金銮的属官,当朝有一朝律,不及官品者,可侍其位,不必觐朝,更何况,我可不必非要侍位尹首一职。这女子堪就如此重任,可在当朝未有先例。”
“所以,我要让你坐上诛魇司尹首一职!而不论——是否女儿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