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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佛经禅门日诵中记载,农历十月初八,为众生涅槃日。

传说在过去的无量世中,十月初八这一天,众生遭受了巨大的灾难,死亡的人不计其数,地府的冤魂骤增,导致阴阳颠倒,妖魔横行。于是每年的此日,都是地府之门大开,妖魔重现于世,怨气大量聚集的日子。凡间的人,于每年十月初八这天,凡行一善,积十善公德,做一恶,堕十层地狱。

冬天又要来了,我讨厌冬天,我甚至不知道这楼房有没有供暖。在这样一个凄冷孤独的冬天,温暖的住处,只是幻想,能有个遮风挡雪的屋子,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我一直怀疑自己的前生是个为富不仁的地主恶霸,或者是为非作歹的采花飞贼,也可能是打爹骂娘的不孝之子,所以今生才会遭受这样的折磨,这样穷困潦倒的日子,已经记不得过了多久,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屋子里没什么能吃的了,除了墙角里的半瓶白酒,记不清谁给我讲过关于白酒的传说,说远古有个叫刘伶的乞丐把讨来的剩饭剩菜,堆积在一个树洞里,结果天气热发酵,便阴差阳错的造出来了白酒,喝醉后就会忘记饥饿和烦恼。而我喝酒,需要忘记的,不仅仅是饥饿,还有初冬的寒冷,以及对那个未知的明天的迷茫和颓废。

我骨子里,还是有一点所谓的文人的狂傲的,一直不愿放下架子,去像街边那些苦力一样,裹着棉袄站在寒风里,来等有人愿意花钱收买自己的力气,我的鬼故事,已经有好久没有文学网站愿意买了,没有稿酬的日子十分的难熬,银行卡里的余额,一直都是零,每天傍晚,我都会去银行查看余额,我清楚的知道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我却一直梦想某一天,会有奇迹。可是每次,我除了失望以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ATM机上的那一串数字吐槽。0就是0,为什么要弄个0.00,?难道一个0还不足以嘲笑我的一无所有么?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之所以天黑才回来,其实是不想遇见房东太太,不想再被她没皮没脸的羞辱一番,人穷志短,或许我穷的,就剩这一点少的可怜的自尊了,而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哪天,我就会将这卑微的自尊也抛弃掉。

不过还是要回家的,不然就一定会冻死街头。那是一幢很老旧的楼房,只有三层,我租住的是二层,而事实上只有二层才是出租的。据说这房子,是房东太太的先人留下的,房东太太年轻的时候跟丈夫开了一家制衣的厂子,这是他们的厂房,后来丈夫因为一场意外受了重伤,厂子只好关了门。

一楼只有房东夫妻两个人住,其他的房间上锁,我猜想是用来存放一些厂子剩下来的破烂。而三楼,是之前工人的宿舍,从来都没人,有时候我好奇,偷偷上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一间间破烂的屋子里,放着的,都是一些破烂不堪的床铺和棉絮外露的行李。上楼去转悠,是不被允许的,房东太太发现的话,肯定会大嚷大叫的破口大骂。后来房东索性上了一把锁,于是三楼便从此与世隔绝。

其实租住这里的房子,也算是机缘巧合,几个月前无意间在网上,发现了一个名字叫做十月初八的贴吧,十月初八是我的生日,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贴吧,贴吧里很冷清,很少有人说话。而让我印象深刻的,却是那天晚上,无意间在群里发现了一条广告,是房屋出租的,看位置,是不远的一个郊区。尽管看上去条件艰苦了很多,但是至少很便宜。

我试探着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听上去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轻巧甜美,我承认使我下定决心,去那幢房子看看的,除了低廉的房租以外,便是这美妙的声音了。那晚我很晚才睡着,眼前一直闪烁着心中对那女子的幻想,一直盼着天亮。

第二天一早,外面下起了浓浓的大雾,穿好衣服,临出门前我还拿出香水在身上撒了撒,在镜子面前反复的照了照,消瘦的脸庞,配上那副眼镜,虽然谈不上玉树临风,却也显着十分的斯文。

出门的时候,一阵风吹来,突然打了个寒战,秋天的清晨,有点冷。刚站在路边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挺过来,司机降下车窗问我,

“兄弟,去哪?”

“九营子”我记得那女孩电话里,告诉我,出租的房子就在九营子。

司机上下打量打量我,升起车窗,头也没回的就走了。很明显这是嫌弃路远,拒载了。拒载这种事在这座小城,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大雾的早晨,出租车出奇的少,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候,才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我已经浑身凉透了。瑟瑟的搓着双手。司机问我,兄弟去哪,我故作轻松的说,九营子。司机看了我一眼,没言语,加快了速度。我有些害怕,外面的大雾很浓,能见度特别的低,我几乎很难看清二十几米外的远处。司机却一路打着双闪,飞快的向九营子的方向飞奔。

没多久,车子停了下来,司机说,到了,下车吧,说完探过身子,为我打开了车门。车门一开,一股浓雾一下子钻了进来,夹杂着一种奇异的味道,似乎是什么东西烧焦了。我皱了皱眉头,下了车。

四外打量,一片迷茫,什么都看不清,转身打算付钱,身边的出租车却嗡的一声,发动机骤响,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我的手里,还掐着准备好的十元钱车费,不过出租车走了,我的窃喜掩盖了惊讶和好奇,兜里的钱不多了,没想到还能省下十元,这倒是一件好事。

无奈只好顺着公路往前走,除了身边狭窄的一圈外,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夹杂着烟尘味道的浓雾,似乎这世界只剩下我自己,大雾里的清晨,荒郊野外,万籁俱寂,不禁感到一丝来自于孤独的恐惧,和来自于恐惧的寒冷,我打了个寒颤。

不一会,就走到了公路的尽头,眼前是一条在茅草中踏出来的小路,坑坑洼洼的,四外没有别的路了,我只好沿着这条小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了一阵子,回头看时,来时的公路已经被大雾淹没,不见了踪影,而这条小路却不知通向哪里,忽然想起这小路却像我的人生一般的迷茫,不禁笑了,而这笑,我清楚的知道只是一种自嘲。

小路两旁长着过膝盖高的杂草,草叶上的露水,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裤脚,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小腿,嗖的传遍了全身,我不禁又打了个冷战。

走了没几步,眼前出现一幢残旧的楼房,楼有三层,墙皮脱落,看上去不是普通的民居,像是没落已久的厂房。楼的四周,是一些拆迁过后的残垣断壁,雾气弥漫在砖石瓦砾间,倒有一种让人猜不透的神秘。似乎是梦魇中的诡异魔境。

看来只有这幢楼房,才是能住人的,如果出租的信息的准确的,应该就是这里了。想到这,我走上前去。

楼门紧闭着,透过一旁的窗子,隐约看到人影晃动,我伸手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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