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正午,距西岐山一百里处,断魂峡谷外。
三百县兵和一伙山贼正在山脚激战。
县兵身披竹甲,长枪林立,分列三排。不时有几个山贼冲杀上来,还未到阵前,便被长枪刺倒,随着领兵阵旗一挥,三列官兵又向前徐徐前进几丈。
左侧,前冲的几十个山贼被官兵逼了回来,只留下七八具尸体。闵老三肩上中了一枪,鲜血直流,被两个山贼拖着向后退去。
山脚下,山贼用板车将两侧围了起来,此时卢达就站在里面,看了左边冲出去的山贼又退了回来,眉头一顿紧皱,心想道:“要是何老二在兴许就冲开了!老二昨夜就该回来的,现在也不见人影,八成是看见有官兵跑了!”
卢达越想越恨,右手猛的砸了下前面的板车,不想是用力太猛,扯的胸前挂着的伤臂一阵剧痛,眉头皱的更深。
闵老三被人拖回后面,扔掉手里的细剑,捂着肩头冲卢达叫到:“大当家的,官兵太多了,冲不出去啊!不如……不如降了吧!降了兴许还能活命啊!”
卢达心里本来就气,听闵老三一阵叫唤,反手就个巴掌扇在闵老三脸上,道:“住口!要不是你把何老二支开,现在如何会冲不出去!平时你杀的人也不少,这时候惜命起来了?”
闵老三被说的一顿,想要再劝,却被后面一声高呼打断。
“报~~!”一个山贼骑着马冲过几个官兵,还没冲到板车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板车后两个山贼冲了出去,把他拉了进来。
卢达一看,见拖进来的山贼背上插了好几只箭,嘴角不住冒血。忙凑上去说:“快说!”
“大……大当家!后路也没了!有个捕快带了几百堡丁,从来路……”还没说完,一口气一吐,死了。
卢达听完,顿时腿脚一软,楞了片刻,铁牙一咬道:“把板车上的粮草点了,我们往断魂峡冲!”
闵老三一听,脸顿时就白了,抢过去道:“大当家,断魂峡谷走不得啊!”
断魂峡谷长约五里,两侧全是悬崖峭壁,底部只有一条小道可过,一年四季谷间狂风不断,鸟兽难行。此时正值入冬,峡谷内北风凌冽,两侧崖壁更是落石不断,进入者十死无生。
“不走峡谷也行,你把进山的路冲出来啊!”卢达冷笑怒道,见闵老三不再开口,便命人点起火来。
十余匹马股背被刺,也不顾前面长枪攥刺,拉着着火的板车就冲。惊马火车,非人力能挡,官兵的包围圈顿时被冲出一个大缺口。
卢达看了大喜,领头便冲了出去,众山贼看有出路也跟着跑了起来。
闵老三本不想走,只是官兵见山贼逃窜,猛杀过来,心里一叹,捡起地上的细剑跟着人马逃了起来。
那十余匹马冲了几十丈,被山势一挡,不由慢了下来,被旁边的官兵一阵砍刺,顿时倒了几匹,后面的马儿慌不择路,朝峡谷冲去。方向一转,板车侧翻,又带倒了几匹马,不过倒有两匹马挣断了缰绳,向峡谷狂奔而去。
众山贼哪里还顾得这些马儿,鱼贯的冲进断魂谷里了。
官兵冲到谷口,正要进去追杀,一阵金鸣声响起,便徐徐向后退去了。
不一会儿,一人骑马冲到阵前,身穿捕衣,手提风火棍,正是捕快二泉。
“领兵大人,为何不趁胜追击,反而鸣金收兵了?”二泉下马急问道。
领兵坐在马上,也不看二泉,轻蔑道:“一个区区捕快,还要教我怎么用兵么?也不看看此处是什么地方?”
也不等二泉回答,领兵又道:“此处河谷百年前曾冤死了四十余万士卒,传闻峡谷里便是白将军的寝陵所在,谷里终年阴风不断,谷外却无异常,所以此峡谷才取名断魂,你道是我畏惧这些山贼不成。”说完命人在此杀马造饭。
二泉听完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朝峡谷看了看,握着风火棍的手紧了紧。
※※※
一众山贼跑进峡谷,才奔了一里不到,身后便没了官兵的声音;众人不由心里一宽,才向四周打量起来。
巧英抱着婴儿走在队伍中间,山谷里的北风呼啸,吹的直哆嗦,她轻轻掀开襁褓,见婴儿无事,便卷起下摆,仔细的把婴儿包了起来。
“快走!”后面山贼一把推向巧英,嘴里不耐烦的说道。
众人继续向前走,绕过了鲠在峡谷中间的巨石。原本呼啸的寒风忽的消失了,仿佛巨石前后是两个世界一般。
山贼们正在渍渍称奇,天空却渐渐暗了下来,昏暗的阴影宛如一大片乌云,将这个峡谷慢慢盖住。
等整个峡谷变便暗后,温度迅速下降下来,不久,众人四周渐渐泛起了浓雾,使原本昏暗的峡谷又暗了几分。
众山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原本是正午天色,却暗的如同夜晚一般;现在又泛起了浓雾,使得阴冷的峡谷更是压抑,大家都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突然,“哇~~~~!”一声响亮的哭声从巧英的怀里传出。
突兀的哭声把山贼们吓了一跳,纷纷向巧英看了过来。巧英忙用手把婴儿的嘴捂上,婴儿又哭了几声却又睡了过去。
卢达走在最前,向后面人群看了一下,又抬头望了一下崖顶的那一丝天空,对后面人说道:“谁哪里还带了火油,弄几个火把出来。”随后卢达身后的浓雾里传来了细细嗖嗖翻找声。
不一会,四周亮起十几个火把,驱散了不少四周的黑暗。
闵老三举着两个火把走到了队伍的前面,对卢达说道:“大当家的,在这我心里慌的很,要不往回走吧?”
“哼!回去送死么?”说完卢达从闵老三手里拿过一个火把向前面的浓雾舞了舞,转身又对后面山贼道:“你们四个去前面看看。”
四个山贼彼此看了一眼,一时不想上前,卢达两眼又是一瞪,道:“还要我来请么?”
看着大当家的凶相,四人心里纵是不愿,却还是向前走去,只是走的相当相当慢而已。
几人走出没多远,前面的浓雾里响起了两声嘶鸣,不一会,一匹马从雾里冲了出来,冲到距离探路山贼还有七八丈时,那马猛的摔倒在地,四蹄乱踢,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挣扎了好一会才没了动静。
一个探路山贼看的害怕,又不敢上前,于是把手上的火把朝前面扔了出去。
火把在空中转了几圈,飞了大概五丈,落在了马尸前面的地上;原本在空中狂抖的火焰在火把落地后又“哄”的烧旺了起来,顿时照亮了四周。
这一番动静引起了众人的好奇,齐齐往前凑去,原来站在中间的巧英也被挤到了前头。
众人举着火把慢慢向马尸走去,待到马前两丈时,马尸忽的抖了一下,一蓬黑气“唰”的扬起,地上只剩下了一副马骨。
那团黑气宛如活物一般,向山贼一冲,唬的山贼们一惊,忽的又凌空一转,狠狠的砸进一边的石壁,消失不见。
这一下来去,搞的人莫名其妙,但大家都很惧怕那股黑烟,纷纷避开两侧石壁,聚到一起。
不多时,众人一齐朝脚下看去,只见地面微微震动起来,地上的小石子被震的上下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