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山剿匪,古城屠魔这两件事放在在古城乃至其他任何一个州郡都不能说是小事儿。然而,两天后在彬州发生的一件事却是举国震惊。
庆德三十年六月二十八,龙江彬州段大堤决口,彬州三县,川夏两县均遭洪灾。其时,洪水滚滚,浊浪滔天,大有山崩地裂,摧枯拉朽之势。洪流所到之处墙倒屋塌,家破人亡,树木倒伏,良田损毁。如此数日,待洪水退却,沙洲、沼泽遍布于野。受灾五县近百万人死于非命,无数座房屋坍塌,一百多万顷良田被毁,上千条道路损毁,猪、牛、羊等牲畜更是死伤无数。五县境内到处都是人畜死尸,其惨状目不忍睹。上千万灾民无家可归,无衣可穿,无食物可用以裹腹。他们有年老体衰的,有年富力强的,成群结队,谋求生机。他们有的挖野菜食草根,还有的竟以食尸为生。又有不少人死于饥饿、瘟疫。这大批灾民纷纷涌向周边地区,乞讨为生,还有人组成队伍,四处掠夺粮食衣物,甚至行凶杀人,霸占民居,并有愈演愈烈之势。一些别有用心者,伺机而动,带领不明形势的乡民四处烧杀掳掠,甚至对抗官府,并不断吸纳其他灾民组织,其势越来越大,已达威慑地方,祸乱朝廷的地步。
当此危难之际,金圣帝国也是蠢蠢欲动,在古城边境陈兵百万,大有借机而入,举兵南犯之意。可谓是内忧外患,雪上加霜。
彬州郡守佘元华、川夏郡守司马宏和古城郡守薛峰奏章接二连三的摆在了庆德皇帝的案头。
京都紫禁城,雪龙圣殿。
庆德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沉重。文武群臣列立大殿两侧,个个都是神情肃穆。
“此次彬州洪灾,涉及沿江五县,受灾面积和受灾人口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瘟疫肆虐,盗匪横行,情状岌岌可危。佘郡守的奏章已经念给诸位听了,都说说看,有什么办法既解彬州之危,又能御强敌于外。”
内阁大学士陆涛出班奏道:“皇上,臣下以为,应该马上派遣一位钦差大臣代天巡视彬州灾区,发出赈灾布告,并着灾区五县及周边郡县立即开仓放粮,就近搭建简易住所,募集衣物。此举可以稳定灾区人心,遏制混乱势头。此外,还要授权该钦差节制彬州及相邻郡县的铁卫和各路统领,出动军队镇压趁机祸乱百姓的反贼。于民广布恩泽,于贼强力弹压,这两策并举可稳民心平祸乱,内患可安。”
其他大臣闻言纷纷附和。
“陆相,你觉得哪一位大臣做钦差合适呢?”
“回皇上,彬州赈灾一事干系重大,做好了可以安定民心,平定内乱。内患平息,方可使外敌无机可乘,那样外患也就不足为虑了。所以需派一名既有压服众人之威,又能临机决断、果敢坚定、顾全大局之人担当此任。臣下以为永王殿下最为合适。”
“皇上,臣以为不妥。”一名老者出班奏道。
“龙太师,你说说看,有何不妥?”
“皇上,不妥有三,其一,永王殿下远在东流,皇命抵达尚需数日,自东流至彬州又需数日,恐怕永王抵达之时彬州局面已无可收拾。其二,东流贪墨大案,也是雪龙大事,永王殿下重任在肩,若半道折返,于东流大案侦破不利,何以明法度正纲纪。其三,永王殿下远途跋涉,鞍马劳顿,一旦殿下身体受损,也将使雪龙受损。”
庆德皇帝微微一笑,问道:“那以太师只见,谁能担当此任?”
“福王殿下就在桃坞县城,一骑快马两日可达,自桃坞至彬州也就几日行程,可及时解除彬州之患。”
“哼。”陆涛在一旁冷哼一声说道:“祸患之解岂在行程,身体益损又岂在征途,东流要案已经完结,明法正纪就在眼前。龙太师执意不肯永王殿下执掌此事,真是一心为公吗?”
“老夫之心,日月可鉴,却不知陆相因何不想让福王担任钦差?”
“我有说过不想让福王殿下担任钦差吗?”陆涛冷冷一笑,反问道。
“这……”龙太师一时哑口无言。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争执了。”庆德皇帝一半是想结束争执,一半是想顾全一下龙太师的面子,出言阻止了二人的争论。继而对身旁的太监说道:“小顺子,拟旨。”
“第一道圣旨:着威虎将军荆寒天带本部兵马随安王李潇开拔古城,驻守边陲。威虎铁骑、古城铁卫均受安王节制。”
“第二道圣旨:着福王李璇为钦差大臣领川夏、彬州全部军政要务,吏部侍郎杨铣随侍左右。即刻启程,赈济灾民,剿灭匪患。”
“第三道圣旨:龙江河道皇甫郎,不能恪尽职守,致使龙江决堤,上负皇恩下负黎民,罢黜其官位,交刑部吏部会审。彬州郡守佘元华、川夏郡守司马宏不能及时应对,致使灾情扩大,难辞其咎,降佘元华为江左县令,降司马宏为青举县令,暂行郡守权力,以观后效。”
“第四道圣旨:着永王李臻兼领东流郡守职,并赋专权整顿东流吏治,斩杀监禁等一应事务,不用上报。一个月期限,返京复命。”
已是夏末,古城大地上空阴云密布,淫雨霏霏。已经连续下了十日有余,但是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清泉河水日渐上涨,水势迅猛,大有破堤而出之势。清泉河道衙门组织壮丁日夜修补河堤,唯恐重蹈龙江河道的覆辙。古城郡内人心惶惶,富豪士绅纷纷整理财物准备随时搬迁,布衣百姓每日上香祷告,祈求河神不要降罪。
几日后,一路大军顶风冒雨开进了古城界内。大军足有数十万之众,分为前军、中军和后军,浩浩荡荡,前后延伸五十多里。前军以骑兵和战车为主,中军以战车和步军为主,后军则主要是粮草辎重。此时,薛峰也已经接到圣旨,立刻调集古城三路铁卫与大军混合,一起开赴峡孟关。
清泉山和虎丘山均属奇宗山系,东西绵延数百里,两山中间以虎丘大峡谷隔断。这个峡谷南北一百多里,蜿蜒曲折,是峡孟关与清泉县之间的唯一通道。
这一日,天色放晴,雨水停息,清泉河水势渐退,大堤也安然无恙。古城民众欢欣雀跃,安王所帅大军也喜形于色。一直担心清泉河水泛滥成灾,阻碍行军,看来已经没事儿了。当下,已经离京十日有余,虎丘峡谷就在眼前,越过虎丘峡再有两三日便可抵达峡孟关。安王下令所有军将加速行军,天黑之前全数赶过虎丘峡。可是,就在安王的中军将近虎丘峡时,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响起,前军突然停了下来。
虎丘山紧挨峡谷的一座山峰坍塌了,大量的泥土、石块填满了峡谷通道的中段。不过还好,前军并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刚好目睹了半座山峰倾倒的过程。无奈,军队只能暂时撤离峡谷,驻扎在清泉县城外。
但是这一下子却忙坏了清泉县的县太爷刘显宗。
得知安王大军被阻滞在清泉县,刘显宗心里既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儿,更何况是皇上的子嗣。这可是个显示自己的大好机会,要是入了安王的眼,说不定从此便飞黄腾达了,一步登天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万一哪一点儿做的不好,惹恼了安王,自己可就要面临丟官回家甚至被抓被杀的危险了。所以,在得知大军驻扎清泉县的第一时间,刘显宗就把主簿刘康和县尉泰华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大人,属下觉得,首先应该杀猪宰羊犒赏三军,然后迎接安王爷到城内住宿,借此机会设宴招待,以示忠心。”泰华有模有样的说道。
刘显宗听了不住地点头,可是犒赏这几十万人恐怕至少也要上千头猪上千只羊吧。
“泰华,这筹募钱款购买猪羊的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一定要在一天之内办妥。”
猛然间,刘康似乎想起了什么,跑到刘显宗面前神神秘秘地说道:“大人,是不是还应该给安王准备一份礼物?这样,安王一定会记住您的。再说,请安王赴宴他也不一定会来啊。”
“刘主簿言之有理。”刘显宗又是不住地点头。其实,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可是,安王殿下恐怕什么样的宝贝都见过吧?该送他什么才能让他喜欢呢?”刘显宗犯难了。
“大人,据我所知,杨雄有一家传宝物,叫黑玉珠。此物可以去病消灾,防暑去毒,清神益脑,习武者还能靠它辅助练功。不如让杨雄……。”说到这里,刘康嘿嘿笑了两声不往下说了。
刘显宗哪里会不明白刘康的意思,他会意的笑了笑说道:“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看看杨雄开个什么价码,尽量满足他,但是一定要让他把黑玉珠交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刘康和泰华向刘显宗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刘显宗看着刘康、泰华离去的背影心情大好。此刻,他似乎看见了安王对自己赞许的目光,看见了一顶二品的乌纱正放在自己面前。
一面离开的刘康嘴角却泛起一丝冷笑,杨雄,这是天要灭你,你就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