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先生啊，军政方面的布局安排，我们等会再详细商谈吧！我们还是聊聊朝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听听先生的真知灼见吧！
对于朝廷近些年所发生的大事，本王心中一直有很多的疑虑，不知道如何破解，心里一直忧郁不安，不知所措。
先生一向睿智，能不能帮助本王释疑呢？
朝廷的局势险恶如此，仁人志士，英雄豪杰，无不痛心疾首，扼腕叹息。可是那些权高位重的奸佞之徒，依然故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令有识之士忧心如焚。
本王心中一直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朝廷的局势会变得如此不可收拾呢？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拯救呢？
本王不解的是，既然当初，安禄山的野心，早就已经十分明显，很早就显露出一些端倪了，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可为什么朝廷文武百官，圣明的皇上，奸猾的宰相李林甫、杨国忠等，却依然会被安禄山之徒蒙在鼓里，没有采取相应的因应措施呢？”
李巨满脸疑惑，十分不解地请教李泌道。
“以小见大。当前朝廷的局势如此险恶，当然与朝廷各项公平公正规则的被破坏，道德沦丧，法治荒废，与权高位重者的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利令智昏，举止失措脱不了干系。
没有了公平公正的规则，只有投机取巧的时候，谁还愿意老老实实，踏踏实实地做人做事呢？
当社会道德沦丧，贪欲横行，潜规则大行其道的时候，谁还愿意讲究崇高品德，做循规蹈矩的君子呢？
当法治荒废，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时候，谁还愿意遵纪守法，伸颈就戮，让人宰割呢？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为利交，利益至上。大王一定也听说过掩耳盗铃的故事，听过自欺欺人的说法吧！
朝廷君臣，并不是甘心被叛贼安禄山蒙在鼓里，心甘情愿任由安禄山胡作非为。
而是朝廷上下那些权高位重的达官贵人，一心为了自己的最大利益，最佳利益，利令智昏，而置朝廷与百姓的利益而不顾，甘受安禄山的欺骗所造成！”说到这里，李泌似乎深有感触，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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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对于这点，我就有些不解了。为什么这些达官贵人，甘心受安禄山等人的愚弄呢？难道他们都是傻子？”李巨一脸疑惑。
“他们并不是傻子！他们都是贪图私利的聪明人！就是我前面所说的，他们是一大批为自己和家族谋取最高利益的聪明人。
当时朝廷的形势很明显，既然讨好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等，就能够获取最大的利益，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加之朝廷长久养成的自欺欺人，官官相卫的恶习，官场昏聩无能、明哲保身，得过且过的陋习，大家都不愿意承认安禄山的反叛行径，都害怕惹火烧身，以致最后举止失措，一错再错啊！”
李泌接着解释道，“大王啊，世间的事情常常是这样的，责人易，律己难；说谎易，真话难。人心同然！
世间很多人，为什么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常常掩饰自己的错误呢？因为他们知道，承认错误，意味着承认自己的无能，意味着承认自己应该承担责任。
为了推卸责任，出现错误时，当然只有欺骗掩饰了，一次不够，就会有更多的掩饰和欺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回到安禄山这件事情上，人们即使都已经发现了安禄山叛逆的真相，因为害怕朝廷问责，害怕安禄山的打击报复，他们就只有为自己，为安禄山掩饰，为安禄山大唱赞歌了。
既然推卸责任，歌功颂德，自欺欺人，欺诈哄骗，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大王你想想，谁还愿意那么傻，敢于冒着危险，去揭露事情的真相，揭露安禄山叛乱的野心，给自己以及家族带来祸患呢？
趋利避害，利欲熏心，这是人的本性啊！
所以，即使人们发现了安禄山叛逆的真相，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也会千方百计地掩盖真相，谋取私利啊！安禄山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阴谋得逞啊！”李泌感叹道。
3
“的确如此，先生的分析很有见地！本王也明白了人们说谎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自己的最大利益。
为了保住自己的私利，人们哪怕是欺蒙哄骗，也在所不辞。
为了保住自己的私利，哪怕是眼见杀人放火，也会熟视无睹，充耳不闻。
可是先生，本王还是不明白，圣上比安禄山的权利大得多，为什么圣上信任的大臣，也会拼命为安禄山掩饰呢？难道也是保护自己的私利吗？
难道朝廷就没有一点办法，去制止欺蒙哄骗祸害天下了吗？”李巨似有所悟。
“也不是没有办法制止！方法很简单，但操作很困难。朝廷只要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制定并严格执行规则，依法行事，树立人们的崇高品德，提高道德修养就够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信守承诺，比欺蒙哄骗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之时，谁还愿意丧失自己的人品和利益，去自欺欺人呢？”李泌侃侃而谈。
“的确如此！先生的建议言简意赅，很有操作性。然而，本王还是不明白，圣上信任的大臣，为什么也会拼命为安禄山掩饰的问题。”李巨还是有些疑惑。
“大王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他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在这里面，还有一个相互制约、平衡利益，权衡利弊的问题。”李泌肯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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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这样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本王还很清楚地记得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
开元二十八年（公元740年）时，安禄山的野心就渐渐地有些显露了。就连圣上，好像也听到了很多传闻，也感到有些不放心了。
为了以防万一，圣上那时就任命他自己最宠信的御史中丞张利贞，为河北采访使，让他代表皇上，前去考察安禄山的政绩，观察和试探安禄山的真实反应。
可是，不仅是当时，就是到现在，我们大家都一直想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皇命如天，圣上握有生杀大权。按道理说，张利贞应该更害怕皇上的惩罚一些，他应该不敢欺骗圣上，为安禄山说好话。
为什么张利贞，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居然胆大包天，敢于违背皇帝的旨令，公开去欺骗皇帝，而一心讨好安禄山呢？难道安禄山比圣上还可怕吗？”李巨不解地问道。
“安禄山并不比圣上可怕。御史中丞张利贞，对圣上阳奉阴违，欺瞒哄骗，是有他的道理的。
一是他暗地里，接受了安禄山那狗贼的百计谀媚、金钱贿赂，并且跟安禄山结下了私谊，定下了生死同盟，被安禄山抓住了把柄，让他投鼠忌器，心有忌惮；
二是当时安禄山还受着圣上的宠信，在朝廷里有很多为他说话的人，安禄山还是一言九鼎，用一句话，就足以让张利贞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张利贞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投靠安禄山，欺骗圣上。
两个奸贼，为了共同的利益，就这样联合了起来，共同去欺骗、蒙蔽朝廷，套取圣上的宠信。
张利贞回朝以后，当然就会竭力地为安禄山美言，夸赞安禄山的忠诚与能干了。
大王，你说是这样吗？”李泌问道。
“的确如此！先生真是大智慧，洞察了世间人心，小王自愧不如。今天听了先生的剖析，本王才明白，原来张利贞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啊！似乎有些值得同情了。
为了自己的私利，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他不得不这样做啊！
欺骗皇帝会贬官坐牢，欺骗安禄山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可是，本王如今还不解的是，圣上一向十分圣明。为什么一向十分圣明的圣上，也会被安禄山，张利贞这些狗贼的花言巧语所欺骗与迷惑，对安禄山越发宠信了呢？
皇上不仅没有贬斥安禄山，而且还很快就授任安禄山为营州都督、平卢军使、顺化州刺史，给予了安禄山更大的恩宠和权利。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李巨依然有些疑惑。
5
“大王啊，其中的道理，其实也很容易明白。除了圣上对安禄山的安抚，希望他不要不自量力，萌生野心以外，还可以用三句话去进行概括。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三人成虎事多有。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圣上虽然英明，也有凡人的情感思维，并不是奸佞口中称颂的伟大光荣正确，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久处深宫，陛下所得的所有信息，都是来自于身边的亲信，亲密之人杨国忠，贵妃娘娘，高公公等人。
安禄山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可以利用圣上对他的宠信，采取威胁利诱的方法，去左右圣上身边的人，让这些人为他说好话，从而更加加固皇帝对他的宠信。
安禄山不仅对圣上的亲信，亲密之人，拉拢贿赂；而且对圣上派出的使者，只要是能够给他带来好处的人，也总是暗中进行贿赂，竭力地收买他们。
如果有谁坚持气节，敢于不被安禄山收买，就会成为安禄山惩罚的对象。安禄山就会想尽千方百计，借助皇帝的宠信，去打击这些人，或借皇帝之手，将他们予以诛灭。
权衡利弊之下，那些被安禄山收买拉拢的人，那些使节们，大臣们，怎么敢不就范呢？
所以那些回朝的使者，与安禄山亲密的大臣，都一致在皇上的面前，竭力地称赞安禄山的能干和忠诚。
大家都异口同声这样赞扬安禄山，你叫圣上如何去分辨他的真假伪善呢？
皇上相信这些称赞的话语之后，受到安禄山的欺骗与蒙蔽，当然也就越深了。
皇帝当然也就越发认为安禄山忠心耿耿，对他深信不疑了，安禄山也就越发能够获得皇上的青睐和信任，甚至对他委以重任了。
也是到了最后，安禄山公开反叛以后，皇上回忆从前发生的事情，才如梦初醒，开始慢慢反思以前的失误。
皇上这时，才恍然大悟过来。
皇上这时才发现，正是因为安禄山对朝廷使者、文武大臣采取威胁利诱的手段，欺骗朝廷君臣，才使得自己的耳朵里，听见的全是安禄山忠心耿耿的话语。
遗憾的是，唉，皇上知道这些事情后，已经有些太迟，有些追悔莫及了啊！
退一步说，按照朝廷当时的政治环境，朝廷氛围，即使真的有人，敢于冒死举报安禄山，皇上也未必会相信这些举报者的话语！
太子殿下的遭遇，不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例子吗？
所以归根到底，安禄山的反叛，圣上也负有很大的责任。
就是皇上对安禄山的过度宠信，给他的权力太大，没有能够制约住安禄山，才养虎为患，使得安禄山越发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最终尾大不掉，难以克制，酿成反叛的悲剧。这也算因果报应啊！”
谈论起朝廷这些年放纵安禄山，举止失措的种种往事，李泌不住地扼腕叹息。
６
“先生说的很对！当整个大唐王朝的道德沦丧，法治破坏，缺乏公平公正，朝廷上下的达官贵人，官吏百姓，都为了自己的私利，相互欺瞒哄骗，尔虞我诈之时，一定会得到报应的。这似乎是一个永恒的真理。
本王终于发现，当初敢说真话的张九龄被圣上罢相，就是一个不详的先兆啊！
当投机钻营，自私自利之徒，在朝廷大占上风，掌握朝廷重器之时，就是国家衰亡的先兆，怎么会有贤臣良士的机遇呢？
既然那些自私自利的奸诈贪婪之徒，眼里只有他们自己的最大利益，又怎么能够希望他们感恩，悯民呢？
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这些奸佞，无不如此。他们贪得无厌，哪里知道感恩，悯民呢？”李巨感触颇深。
“大王说的很对！圣上对待安禄山，不能不说恩德深厚，然而，他为了更大的权利和利益，为了自己的野心，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叛圣上，起兵作乱，与大唐朝廷作对。
记得天宝元年（公元741年）那一年，逆贼安禄山，才刚刚四十岁，他就掌握了军队的大权。
正月初一，朝廷升平卢为节度使防区。皇上遂任命安禄山，为平卢节度使，兼柳城太守、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使，安禄山的权势更盛。
安禄山蒙受皇上的无尽恩宠，一跃就成为了驻守边疆的藩镇，成为了他的家乡的最高军事统帅——平卢军的节度使。
天宝二载（742年）正月，安禄山入朝朝拜皇帝时，皇上对他更是倍加宠待，谒见无时。
安禄山享受了大唐朝廷这样多的恩赐，他想到报恩了吗？想到为陛下尽忠了吗？想到过为民做主，为百姓谋利吗？
没有！
朝廷对安禄山这样优待，这样恩宠，只不过是让安禄山的野心与贪欲更加膨胀而已。
安禄山官高位显，财大气粗以后，越发飞扬跋扈，视小民如草芥，就更加不将大唐朝廷和万千的官吏百姓，放在他的眼里了。
有谁能够想到，对我们的大唐帝国造成最大伤害的人，居然就是享受了朝廷的无尽恩宠，享受了朝廷最多利益的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等奸佞之徒呢？
由此可见，朝廷要想防止野心家的诞生，必须限制，剥夺他们手中掌握的过多的权利，必须限制，剥夺他们手中掌控的过多的财富和资源。”
李泌很有见地地分析道。
７
“是啊！先生说得极是，很有见地！
仅仅依靠恩宠与奖赏，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是难以遏制某些人的勃勃野心的，还必须想法制约他们的权利！
忘恩负义的安禄山的最终反叛，就是一个十分典型的案例，值得朝廷深思，引起警惕。
都是因为陛下对安禄山的过分的恩宠，才促成了他的狼子野心勃发，使他走上叛逆之路。
的确如先生剖析的那样，就是因为那时朝廷上面投机取巧，谎言欺诈，已经成为了官场规则的困局，才造成了安禄山之徒得以横行无忌。
我们试着想一想，当尔虞我诈，投机钻营，结党营私，欺蒙哄骗能够带来莫大利益的时候，还有谁愿意，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地为朝廷干事，真心实意、全心全意地为百姓谋利呢？”李巨说道。
“是啊！就是大王所说的那个道理啊！”李泌有些失落地说道，“在这样的现实下，不知不觉中，我们大唐朝廷就丧失了公正开明的执政理念，与时俱进的进取之心，而成为了阿谀奉迎之徒，沆瀣一气，谋取家族私利的庇护所。
于是，朝廷上下的大小官吏，为了讨得皇上和达官贵人的欢心，纷纷贪赃枉法，大肆搜敛百姓的财富，去行贿受贿，满足他们的奢侈享乐之心；
那些有权有势的权贵，自然而然，就把撒谎，欺骗，当成了谋取利益的绝佳工具。
尤其以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等人的表现，最为突出，而他们也因此而获得了最多的利益。
你说，天下的仁人志士，能够不沮丧绝望吗？”
８
“先生所说的何尝不是事实呢？”李巨竭力赞同。“本王终于发现，欺蒙哄骗，尔虞我诈，弄虚作假，欺下瞒上，这就是朝廷局势变得不可救药的根本原因啊！
回顾安禄山的发家史，我们发现，其实安禄山本人，就是一个依靠谎言，行贿，而获取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的典型。
天宝二载（742年）那年，安禄山上京朝见。安禄山竟然公开上书，向皇上谎奏，糊弄圣明的圣上。
安禄山对圣上说道：
‘陛下，去年七月，臣管辖的营州境内，出现了一些害虫，蚕食禾苗，臣非常着急。
臣于是焚香，向上天祷告说：‘臣若心术不正，事君不忠，愿使虫食臣心；若臣不负神祇，愿使虫散。’
臣祷告完毕不久，就忽然飞来了一大群红头黑鸟，霎时间就把田地里的害虫，吃得精光。’
大臣们听了安禄山的谎话，只敢在心里嗤之以鼻，却没有谁，敢于公开站出来，指责安禄山欺瞒圣上。
安禄山把一通非常明显，小孩子也不相信的鬼话，居然演绎得绘声绘色，煞有介事，让人啼笑皆非。
皇上当时，似乎也有些糊涂了，他对安禄山的谎言不仅没有责备，反而夸奖他道：
‘爱卿对朕赤胆忠心，是爱卿的耿耿诚意，感动了上天啊！’
圣上对安禄山越发地信任，群臣也纷纷效仿安禄山，向圣上呈上更多的祥瑞，获得圣上的欢心。
安禄山这些欺骗圣上的事情，不仅伤害了皇上的英明，而且也败坏了社会风气啊！
上行下效。
举国上下，都把欺下瞒上，不择手段追求荣华富贵，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没有一点愧色。
社会风气，越发堕落，良知，高尚的品行，反而成为了笑柄。
小民百姓无处申述他们受到欺压，勒索，搜刮，敲诈的冤屈。怨恨，反叛之心，也油然而生。
滥杀无辜，发泄戾气，报复社会的事件，层出不穷地涌现。
像我们皇上这样的一代明君，居然也会被安禄山愚弄至此，实在是遗憾啊！
本王忧虑的是，当欺瞒哄骗，尔虞我诈成为社会风气的时候，恰逢如今安禄山反叛之时，这种风气，会不会伤害平叛大业呢？”
李巨十分困惑，带着一些遗憾，惋惜地说道。
９
“大王担心、分析得很有道理！
除了大王所说的弄虚作假，欺蒙哄骗，不顾民生的风气，危害朝政以外，分析朝政日益倾颓、陛下被奸佞愚弄的根源，根本原因还在于圣上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性格，偏听偏信，利令智昏的做法啊！
也可以这样说，正是圣上多年来，放纵自己的奢侈之心，好大喜功，不顾民心，才造成了朝廷奢侈成风，官吏贪赃枉法，将帅贪婪无度，军队空虚，给安禄山之徒以可趁之机，最终酿成安禄山反叛的乱局。
皇上为什么会受到安禄山的愚弄呢？
长源私下以为，不仅仅是因为圣上欣赏安禄山的阿谀奉迎的话语，赞赏安禄山的才干；
而且因为，皇上年老渐渐昏聩，认为天下太平，沉迷于享乐之中，看不见或者不愿意看见天下已经出现的危机。
安禄山能够源源不断地用奇珍异宝，珍稀古玩，宝马珍禽等物品，来贿赂皇上身边的大臣和妃嫔，获得他们的称赞，取悦皇上，满足圣上的奢侈之心。
圣上感觉良好，贪欲膨胀，始终觉得，他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为了巴结皇上，贿赂圣上身边的人，安禄山向朝廷进贡的使者，常常是络绎不绝，而沿线地方政府的官员，却是穷于应付，疲于奔命。
圣上更加相信，安禄山忠心耿耿。
安禄山依靠这些取悦皇帝的手段，越发受到宠信。天宝三载（743年）三月初五，皇上不仅让安禄山继续担任平卢节度使外，还让他代替了裴宽的范阳节度使的职务，兼任了范阳节度使。这样，安禄山的权势越发熏天。
然而，安禄山所献的财富来自于哪里呢？还不是强取豪夺，从万千百姓那里掠夺而来。
自然而然地，善于揣摩，迎合皇帝心意的安禄山，就得到了皇上的加倍宠信。而天下的穷苦百姓，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怨恨不已，反叛之心，油然而生。
由此可见，搜刮民脂民膏，取悦上司的危害是多么严重，严重点说，甚至会危害社稷。
如今，战事频繁，军需粮草的供应需求很多。希望大王不要竭泽而渔，对百姓的索取太多，不要让巧取豪夺，尔虞我诈，欺蒙哄骗的风气在军中蔓延，失掉宝贵的民心，军心。
因此，长源提请大王注意，我们的平叛大军中，一定要尽量杜绝这种骚扰百姓，烧杀抢掠，欺上瞒下，谎报军情，冒领军功的恶劣风气出现。如果军队中出现这样的风气，必然会影响我们的平叛大业，贻害我们的平叛大业。
还有，如今的形势十分微妙，来自叛贼的压力诱惑很多。大王一定要注意防范部下将士的反叛，不要祸起萧墙，让叛乱在军中发生。
请恕长源说话直言无忌，有些目无君上。圣上在防范安禄山反叛的措施上，就有很多值得商榷之处。
猜测分析皇上那时的心理，他并不是对安禄山权高位重，野心膨胀没有怀疑与忌惮。
圣上只不过是想用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来笼住安禄山的桀骜不驯的心。
当时，皇上任命安禄山为范阳节度使的职务不久，就任命礼部尚书席建侯，为河北黜陟使，出使范阳，去考察安禄山的表现和政绩。由此可以看出，圣上对安禄山也不是没有戒心。
既然圣上也采取了措施防范安禄山的反叛，为什么却没有成效呢？
老实说，皇上虽然渴望得到制约住安禄山，却采取了不太合适的方式。朝廷受骗上当，就是情理中的事情了。
长源久在下层，非常清楚地方官员，下级官吏，欺瞒上级，欺骗朝廷的手段，对安禄山欺骗圣上的手段，也是耳熟能详，十分熟悉。
大王啊，你久在上层，你可清楚，历朝历代孤苦无助的小老百姓，为什么渴望圣明的天子，微服私访呢？”
李泌话题一转，抛开前面的话题，突然提了一个似乎有些奇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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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巨听到这里，突然一愣，思索半晌，李巨蠕蠕说道：
“本王不知。本王猜测，可能是小老百姓，渴望至高无上的皇帝，能够深入地了解到真实的民情人心的意思吧！”
李巨不太肯定地说道。
“大王聪明，的确如此。为非作歹，作奸犯科的地方官员们，非常恐惧上面的大佬们，了解到真实的民情。他们非常害怕小老百姓，揭露他们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罪恶。
所以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员们，总是会想方设法，用尽心思，要断绝小老百姓申诉冤屈的路径，蒙蔽圣明的天子。
安禄山对官吏们的贿赂计谋，百试不爽，也是抓住了大小官吏们的自私贪婪，害怕圣上知道他们的恶行，责罚他们贪赃枉法罪行的心理。
的确，人世间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抵御住荣华富贵，美色权利等利益、欲望的诱惑的。
所以我们英明的皇上，听不见下层的真实声音，就只能被席建侯，安禄山之流蒙蔽了。
只有在事后，圣上才能够稍稍了解到一些事情的原委与真相。这就是小民百姓渴望渴望圣明的天子，微服私访的原因，他们渴望上层，能够了解他们的疾苦和想法。”李泌解释道。
“的确如此！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如果不深入下层民间，了解事情的真相，听取民意，不仅是圣明的皇上会受到欺骗，朝廷中的各位精明的文武大臣也同样会受到愚弄啊！
当初，如果说口蜜腹剑的宰相李林甫，竭尽全力地赞扬安禄山的品行，保证着安禄山的忠诚，愚弄、蒙蔽着我们的圣上，是一种奸佞自私自利的一种正常行为的话；
那么奉圣上之命，考察安禄山的钦差大臣席建侯，在接受了安禄山的诸多贿赂与好处，在安禄山的威胁利诱之下，回朝以后，在皇上的面前，大力地称道安禄山的耿耿忠心，也很容易理解了；
就连以廉明清正、刚直不阿、执法如山而名闻天下的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裴宽，也会收到安禄山的迷惑，随声附和席建侯的意见，赞扬安禄山的忠诚能干。
这就是因为裴宽等没有深入下层，认真探察，了解事情真相的缘故啊！
礼部尚书席建侯，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裴宽，宰相李林甫这三人，都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深受皇上的信任！皇上对他们的话，差不多是言听计从的。
他们三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心甘情愿被安禄山所欺骗，成为安禄山的工具，的确发人深省啊！
由此可见，朝廷养虎为患，造成安禄山最终的叛乱，归根到底，也并不完全是皇上一个人的责任，朝廷的这些重臣，他们也有大错啊！”李巨为李隆基推脱道。
“大王说得很对！帝国的衰亡，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所造成，也非一人一事所酿成啊！
我大唐帝国强盛的外表下，其实早已是危机四伏，百孔千疮的病躯，才给予了蠹虫们、野心家们蛀蚀躯体、觊觎天下的机会。”李泌痛心疾首地总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