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家玉对艺术来说,原本是个门外汉,分不清C调G调,分不清变奏协奏,不知何为旋律韵律,何为音域音质。反正只知道好听不好听,听着舒服不舒服,一切全凭自我感觉。用他的话来说,从小就没有艺术细胞。怪就怪他出生的那个小山庄,只生男娃女娃,只产五谷杂粮,只有风声雨声,只有石头砖瓦,从来就不知何为五音,何为六律。山里人,想唱的时候只是野野地吼上几嗓子,谁还能想到这悠悠的埙声了。只是在十万家玉情窦初开的的那年月,贫瘠的山村,出现了一个让他浑身燥热的女人,叫玉瓶儿,她会吹埙。几十年过去了,十万家玉再也没见过玉瓶儿,也就再没听到过埙声。
不知怎的,这些天来,十万家玉总是隐隐约约的听到这种久违了的悠长埙声,悲悲戚戚的,哀哀怨怨的,好像什么人有什么悲愤,有什么忧愁,都从时断时续的埙声中喷涌而出。十万家玉也隐隐约约的感到这种埙声,就是冲着他来的,要夺他的财富,要索他的性命,要向他讨伐他的所有过错与罪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祥之兆。于是,各种往事,包括顺心的和烦心的、惬意的和沮丧的、激动的和失落的、疑惑的和惊恐的,一件件一幢幢,像过电影似的全都高清度地涌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人都说,弱水三万里,就数十万家玉胆大,命大,造化大,富气也大。不知为什么,他偏偏怕就怕听到眼前的这种虚虚幻幻的,若有若无的,来无踪去无影的埙声呢?真让他想不清也道不明!
胆大,是说十万家玉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劲。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别人不敢想的事他敢想,别人不敢干的事他敢干。许多事竟是在人们的一片质疑声、反对声、阻挠声中、嘲笑声中干成了,而且干得出人意料的漂亮,因此人们叫他十万大胆,说他是弱水上下少有的“四为人物”:即年轻有为、敢作敢为、胆大妄为、胡作非为。是褒是贬,也让他听各不是滋味。也有人说,在一次医院的体检中,发现他的胆是常人的两个大,也就难怪他的胆量了。当然也有许多时候,胆大也出事,愣是把许多本来能办成能办好的事给办拧了,办糟了,办砸了,令人丧气。因此,他就成了弱水一带著名的“三大二球”之一,近乎骂人的称谓,更让他听得乏力。
命大,是说他的一生灾难不少。据说,十万家玉出生后,一岁时他把家中的煤油灯打翻了,点着了见火就着,见风就燃的谷糠,要不是父母救得快,几乎要了他的小命,至今他的脊梁骨上还留着烧伤的痕迹。二岁时父母上地干活,把他放在地埂上玩耍,不知怎么就钻出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绕在了他的身上,要不是他的哭喊声惊动了地头干活的农夫,也许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明白。三岁时走路还磕磕绊绊的他,在一个人过桥时,不知是怎的,就掉进了水渠,几个浪头打来,就把他冲了三里多路。等他醒来时,发现大人们正把他放在牛背上,空他腹中的水呢,好玄呀,又一次死里逃生。
造化大,是他前世修来的,还是与生俱来的,反正总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大难之后必有鸿富。鼎州市有名的风水预测大师隆明,曾为他算过命,他三岁前的三大灾难,其实就是三大吉兆。火是兴旺的象征,扬清人有火烧柴(财)门开的说法。人生的第一灾难,就为他打开了财富之路,也许为他的前程铸造了无可估量的金山银山。蛇是桃花运,是美女的化身,预示着他的一生美女如云,艳富不浅。水是源源不断的象征,流动的是气脉,传承的是血肪,运送的的是财脉。有了这三样吉祥之物的保佐的庇护,十万家玉就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了,造化大着呢,前途无量着呢!
富气大,是说他有一个专门为财富而设计的一个脑袋和两只手。他的脑袋瓜子,和别人的并无二致,要说不同,可能他的更扁一点,像个软柿子似的,也许一捏都会烂了壳,但怎么就在金钱面前特能算计,特能筹划。天上那样多的流云飘来飘去的,他怎么就知道哪一片里面会下雨,而且还是大雨暴雨急雨?地上那样多的商机起起伏伏的,他怎么就知道哪里一件里面会有利,而且是大利暴利急利?他的那两个巴掌,乍一看瘦骨嶙峋,青筋暴跳,举手托不起斗麦,翻手按不住只羊,怎么就那么能抓钱呢?他算准了的,伸手就能抓的来,而且一抓一个准,一抓一个满把。竟也抓出了个亿万富豪、弱水首富。
当然,对他一生影响最大的,决定他命运的还是他那惊心动魂的“四次大难”,至今说起来,都令他心头怦怦直跳,血压噌噌上升,按捺也按捺不住,抚慰也抚慰不平。不过,这“四次大难”,都与四个女人有关,如果说,当年的韩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么,十万家玉则是“成也女人,败也女人”。一切都好像是有个女人在主宰着。在他看来,女人是祸水,也是福气;女人是灾难,也是救星。其实,这四个女人出现的时候,都伴有阵阵埙声的出现。更奇怪的是这种埙声总是出现在他最倒霉的时候,或者说埙声出现的时候,也是他最倒霉的的时候。因此,在他看来,这种埙就是倒霉埙。如果按照当土话的谐音来说,就是倒霉运。人们有个说法,倒霉埙,倒霉埙,谁听了谁就会遇倒霉运。这种似有似无的埙声,就使原本很正常的事情,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第一次大难,是出现在他还不到二十岁的那一年。那时,他家邻居有个小寡妇,大他两岁,人长得透亮透亮的。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个玻璃做的筋骨,水晶装的气血。几时看她都是脸蛋儿粉粉的,眼珠儿水水的,嘴唇儿楞楞的,****儿酥酥的,肚皮儿展展的,屁股蛋沉沉的,大腿儿长长的,小手儿巧巧的,看一眼让人掉魂,喊一声让人逼气,那种美真让他神魂颠倒。尤其是她那双单眼皮儿薄薄的,像是蝉翼在人们的眼前颤跳着。整个白里透红、红中带晕的体肢,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出了十分饱满的韵致。极雅美又极精致的的耳垂儿,从秀发底下半隐半现的,把那张羞色嫩肤的脸颊儿衬托得更加俊美。她不但有一个十分稀罕的名字——玉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