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丽安一面为他擦拭被褥上的水渍,一面用一种女性特有温柔和情绪安慰说:“不用怕,不用怕,我是密丽安,我是救你们的密丽安,我在为你喂药,我在为你喂茶水。”在林无望和萧聪住院以后,除了家人、同学、朋友经常来看望他们外,密丽安却是一位每天定时来看望他们的特殊人物。
从情感上来说,他们毕竟是陌路相逢,偶尔邂逅,没有相互的认识和了解。不知密丽安对他有多少了解,反正他们是不了解这个神秘的外国女人的。这时,林无望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力地寻找着,口中喃喃地说:“我的梅花结,我的梅花结?”密丽安把在雪地里捡到的梅花结拿出来,又放在了林无望的枕头前,温存地一笑说:“在这里,在这里。”
林无望只知道,她是一位欧洲美女,有光彩照人的面孔和孤傲清高的气质;她是一位集团总裁,有着不动声色而聚天下财富于一囊的特殊才能;她是一位来鼎州市投资的外商,有把鼎州当作第二故乡和情愫,有把当地官员奉若神明的做法。除此之外,对她的家庭背景、个人经历、人际交往、社会关系、道德品质和思想情感,也就不得而知了,也就没有什么感情而言。当然,也无需了解。人与人的交往,还能像警察破案一样,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得搞个水落石出,没有哪个必要。如果真要那样了,人们也就没有朋友而言了。
从缘份来说,千年修得同船渡,只是个良好的愿望罢了。如果没有那场风雪,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如果没有密丽安的路过相救,事情也许绝对不会向现在的这种状况发展了。中国人有个习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毕竟是人家把他的性命,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成了救命大恩人。因此,不但林无望(当然萧聪如果不成植物人,也肯定一样),而且他们的家人都对她十分感激。躺在病床上的林无望一旦神志清醒,总是面对密丽安一张神秘微笑的脸。他怎么也读不懂她的这张脸,怎么也读不懂她的这种笑。鼎州市认识这个外国女人的人,都说挂在她脸上的那是一种蒙娜丽莎式的微笑。
林无望知道,所谓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就是在不同的观看者或在不同的时间、不同角度去看,感受似乎都不相同。有时觉得她笑得舒畅温柔,有时又显得严肃而冷峻,有时像是略含哀伤,有时甚至显出讥嘲和揶揄。如此游移多变的微笑元素,如此错综复杂的情感因素。也在密丽安的脸上不停地变幻着,让人难以捉摸,难以猜度,甚至难以觉察。阴晴、冷暖、好恶、悲喜、美丑、爱恨都在微笑中。因此,他对她防备之心又重于感激之情,保持着一种即若即离、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关系,并没有什么非份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