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僧，你刚才说，这是胡老太太的第四节颈椎骨？”男张华指着麻将桌面上的椎骨问到。
“对啊。”胡僧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华，“怎么了？”
“怎么了？你个骗子！”男张华用手一指胡僧：“当初在社区，老胡去世那个早上，法医在现场尸检的时候当众说过，人偶里的女性骨骼结构是完整的。人家法医没见过完整的骨架？人家怎么会连颈椎骨少一节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你还敢说自己没有说谎吗？”
“我，没说谎。”胡僧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尴尬地说：“就算你说对了，这块椎骨，不是胡老太太的，可是我说的事，没错。我是看你们不相信我，我才拿出了这个，我想你们可能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人的椎骨，所以大概能唬住你们，让你们相信我。我知道，这做法不高明。”
“与其这样，你不如实话实说。”女张华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椎骨，心里竟然产生了些许的失落感。
“要不是你搅和，今天的事不会闹到现在这样。”胡僧非常生气地看着女张华。
“我没有搅合，我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在听到一些自认为不靠谱的事情之后，提出必要的疑问。这是科学的态度，是正确的态度。你如果说的都是真话，我又怎么会问倒你呢？”女张华据理力争，丝毫没有让步。
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讲理的女孩，胡僧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他满脸通红地站在那里，似乎不想接受女张华对自己的指责，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回击这个女孩的质疑。
“算了，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就走吧。”胡僧深吸一口气，对张华说：“我把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不相信我的话，算了，我也没必要再强调什么，这件事，没有人非得要一个真相，无所谓。你们走吧。”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却非得要这么说吗？没有人要真相？你当初和我说的什么？我这现在做的又是什么？”男张华看着胡僧，心里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这个老大哥耍弄了。“做人，不能太任性。”
“好啦好啦！走啦走啦！”开车人看了看手表，突然变得积极起来。“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女张华诧异地看着男张华。
男张华歪着头张大了眼睛看着女张华，表示自己也毫不知情。
“啪啪啪”有人拍门。
“你们说完了吗？能进去了吧？门外的客人等着急了都。”是刚才的前台大姐。
“来来来！”开车人一屁股坐在自己刚才做的位置上。胡僧非常迅捷地将椎骨收好，也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只剩下男女张华还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来来来，你们这聊什么呢？”屋外有两男一女三个人走进屋里。张华仔细一看，来的人中竟然有蔡姐。
“蔡姐来了。”张华弯弯腰，向蔡姐示意。
“哎呦！这不是张老师，你怎么在这？”蔡姐一脸高兴地表情，两步就走到男张华身边，非常热情地和男张华握了握手，“你是一个人来的？”
蔡姐一说话，满嘴酒气。面对着微笑的蔡姐打招呼的张华猝不及防，和蔡姐口中喷出的酒气来了个正面接触。虽然就只问了这一句，但是蔡姐嘴里的酒气还是差点让张华把好不容易吃完的晚饭吐出来。蔡姐似乎看出了张华的尴尬，自嘲地说：“嫌弃大姐喝酒了，不想说话了，没事，别嫌弃大姐就行。”
张华满脸堆笑，可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非常不好。
女张华站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主动走上前对蔡姐说：“您好，您是张华的朋友？您们这是来打牌的吗？”
“这小姑娘是谁？”蔡姐用手指了指女张华，眼睛看着胡僧。
“女侦探。”胡僧斜着眼睛看着女张华。
蔡姐一歪头，对女张华说：“妹妹，来头不小啊。”
“**不小？”和蔡姐同行的一个人问。
“来头！我说来头，还**不小，你能看见啊！”蔡姐一脸嗔怒地冲着其他几个人大声说道。
就这么一句话，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女张华立刻被羞红了脸，她拉着男张华的手，几步就走出了茶室的包间。屋内的几个人，没有人想要拦他们，就只是或坐着或站着，齐齐大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的小姑娘在恼怒和难堪中离开。也许是这几个人的笑声太有传染力了，连茶室门口的前厅大姐也不明就里地跟着大笑起来，眼看着这一对年轻人从自己的眼前快步离开。
就在这刺耳的笑声中，女张华拉着男张华一路走出包间，直到站在了茶室外的招牌墙边。确定自己听不到那些刺耳的笑声了，女张华放开了男张华的手。男张华看了看四周，发现他们回到了刚才几个人走进茶室前碰面的地方。
“你，还好吧。”男张华试探着问女张华。在男张华看来，在初次见面的场合，对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开这样的玩笑是非常可耻的行为。他鄙视这种玩笑，更严重地鄙视这种行为，以及实施了这种行为的人。“一帮老酒疯子，你别在意，别搭理他们。”
“我没事。”跑出茶室，女张华长出了一口气，对男张华说：“就是几个老不正经的酒晕子，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会儿，咱们是回家还是接着再转转？”其实，男张华并没有逛夜市的经验，但是男张华对把女张华卷进刚才这件事里感到非常的愧疚，他想要找到某种方式缓解自己心中的这种愧疚感。
“恩？我想想。”女张华站在原地，缓缓地转了一个圈，对男张华说：“这样吧，刚才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我的奶茶落在包间里了。不如，你赔我一杯奶茶吧。”
“那么，我陪你去买，然后再送你回宿舍，好吗？”自从大学毕业之后，男张华就和“女朋友”这种生物绝缘了。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遇到这么一个主动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女孩子，男张华的心里除了感恩上天有好生之德，基本没有更多的想法。
“再看一场电影，如何？”女张华看着男张华。
“那我先团两张电影票吧。”男张华立刻掏手机。
“好啊。”女张华对男张华说，“我今晚想看动画片。”
男张华苦笑着摇了摇头，骑上电动车，和女张华一起，缓慢地冲进了热闹的夜市人群。
虽然张华在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粗人，但是在女张华面前，他还是少有地收敛了。——或者说，待在女张华身边的时候，男张华每一个冒失的举动和荒唐的想法似乎都逃不过女张华的眼睛，所以每一次还没等男张华做出什么具体的举动，女张华的胳膊就已经把男张华的手拉住了。在男张华看来，女张华的这个本领简直可以和自己的妈妈媲美。
逛夜市，看电影，在深夜的时候结伴回家。电动车上的男女张华虽然只是第一次约会，却已经俨然一对交往许久的小情侣的样子了。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女张华侧着身子坐在男张华的电动车后座上，笑声地问男张华。
“有何不可？”男张华高兴之余竟然拽起文来。这还是他破天荒的第一次。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你和茶室的那些人，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聊的那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话，女张华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男张华的后背上，“你能和我说说吗？”
“这件事……”男张华紧紧握住电动车的车把，脑子里反复地回想着这样一个问题：说呢？不说？他觉得，不对女张华说这些事，是对的。可是女张华已经被卷进了这件事当中，而且她已经向自己展现出了她对于这件事的强烈关注，自己在这个时候装傻充楞已经来不及了。
“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和你说，”男张华一边观察着四周的路况，一边犹豫地对女张华说，“但是这会不行，这事，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再说，明天，你还得上班，要不等你明天下班之后吧，到时候我去你宿舍找你，然后咱们到我宿舍，我还有点东西给你看看，到时候再说。好不？”
“好！”女张华大声地答应着，就像男张华在自己的宿舍里答应陪自己见父母时候那样，清爽干脆。
男张华骑着电动车，一路畅行，很快就来到了女张华的宿舍楼下。让男张华意外的是，女张华同宿舍的女同事已经等在楼下了。女张华在看到自己的舍友之后，很开心地从男张华挺稳的电动车上跳下来，吩咐前来接自己的女同事从男张华的电动车筐上把自己刚买的各种零食拿下来。男张华全程微笑，目送一群小女生叽叽喳喳地结伴走回楼上。
“嗡嗡嗡”女张华才刚刚上楼，男张华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男张华低头一看，是女张华发来了一条告别的微信。
“男张华，谢谢你今晚的安全护送。现在，祝你晚安吧。我，到家了。”
男张华微笑着回复了一个“晚安”的动画表情。
第二天的下午，男张华和女张华如约在女张华的宿舍楼下见了面。男张华还是一身朴素的打扮，看上去干净但是缺乏生气，从头到脚写满了刚刚工作完一天之后的身心疲惫。反而是女张华，虽然是刚刚下班，但是却已经换上了非常养眼的服装，明显是为了这次见面精心打扮过。
看到女张华从宿舍楼上下来的那一刻，男张华忐忑的心情瞬间明亮起来。他觉得，就冲女张华这番用心，自己和她在下班之后见面的这个决定都是正确的。
“等了很久吗？”女张华一走出楼门就看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男张华。
“没有，刚到。”男张华裂开嘴笑着。
“瞧你笑得，傻样。”女张华笑着掩住嘴，快步走到男张华身边。
“上车。”男张华跨上电动车，戴上头盔，还把特意带来的另一个头盔交给女张华。
“刚买的？”女张华微笑着接过头盔，戴在头上之后才发现，这个头盔面罩上的塑料覆膜还没有撕掉。女张华一把扯掉这块塑料布，对男张华说：“这俩头盔是情侣款吗？”
“差不多吧。”男张华脸红了。
“走喽！滴滴，老司机要开车啦！出发！”女张华侧身坐在男张华电动车的后座上，高兴地大喊。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男张华的宿舍门口。眼看就要进屋了，男张华突然非常严肃地对女张华说：“进屋之后，我要和你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觉得非常惊悚，不可思议。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你就说出来，我就不再继续。我觉得，咱俩得有一个基本的共识，这就是不论一会你看到什么，都不能随便和别人说，这里的事，确实还比较秘密。”
“我呢，其实就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也好帮你出出主意。说实话，我的直觉告诉我，昨晚咱俩见到的那群人，不是好人。如果你和他们认识，我怕他们坑你。”女张华非常冷静地看着男张华的眼睛，“我是值得信任的。”
“好。”男张华看着女张华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整个心都被融化了。他不仅感受到了女张华强大的精神力量，感受到了女张华对自己的关心，更加感受到了女张华对自己的坚定不移的信任。这让男张华的心里倍感温暖。“比起那三个人，这个姑娘简直值得我为她去死。”男张华在心里对自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