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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方七佛兵击两浙 中子云大战杭州

话说大宋宣和年间,佞臣朱勔以花石纲媚上,东南骚动,百姓大怨,人皆思乱。

睦州青溪县县堨村有一条汉子,名叫方腊。一日外出访亲,道途遇雨,无可蔽身,忽见宫殿一座,有锦衣使者迎进。拜见那主人,却是唐永徽中女反王陈硕真,号文佳皇帝者。腊大惊。硕真道:“今宋主昏庸,朝纲混乱,奸佞当道,人民不附,天下必将大乱。知汝非寻常之人,有数年帝福,特授真书九卷,助汝替天行道,拯民于水火,定基安业。”腊喜,叩拜。忽一切不见,原处墓室之中。出外,雨早止。看碑文,乃陈硕真之茔。腊骇,匆忙回家。一跤污身,就溪水净手。水中照见自己头戴平天冠,身着衮龙袍,系扎金玉带。腊喜出望外,始信自己非常人。以此向人家说,己有天子之命,帝王福分。把神书来观,却是明教大义。本不识几个字,而今却行行轻熟,好不奇哉。腊将书看了多遍,已是明白。

时,吴中因花石纲之扰比屋致怨,困民不忍。腊阴聚贫乏游手之徒,大传明教,借此说惑众。宣和二年十月,据梓桐、帮源二洞为乱,建宫殿,造琼宇,自号“圣公”,建元永乐,置官吏将帅。官府闻之,惊恐。两浙路都监蔡遵、颜坦率杭、越之兵六千以击方腊。方腊得到禀报,下令拒敌。天魂将军方七佛、地魄将军马万春自告奋勇,率兵当敌。两军相遇,二阵对圆,杭州兵马都监蔡遵大叫:“对面反贼听真,尔等逆朝廷,罪恶极,本官奉命而来擒拿汝等。谅乌合之众,不经一击,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越州兵马都监颜坦亦嚷:“若行拒抗,死路一条。身残躯解,悔之晚矣。”腊将方七佛大怒,喝道:“鼠辈太狂,安敢轻我?看老子宰屠尔等。”飞马抡刀直扑蔡遵。蔡遵拈枪跃马来斗。二马盘旋,走动如飞。往来二十余合,未分胜负。颜坦见蔡遵难占上风,便拍马舞刀上前助战。却不防那边马万春恐同伴吃亏,抽弓搭箭,一矢飞出,不偏不倚,正中颜坦咽喉,坠马丧命。蔡遵一惊,失神刹那,方七佛大吼一声,一刀斩下。蔡都监尸首两分。方七佛将刀往空中一举,本军齐冲。官兵无首,不敢接战,四散而走。方七佛一路追杀,直冲入青溪县城,拿将过来。

方腊闻报大喜,驾临青溪,民众夹道相迎。自占青溪,声势大振,四方响应,八方来属,各路好汉纷纷投至。不几日,得兵逾万。腊以方七佛为帅,马万春副之,云中岐为先锋,起兵掠江浙。取睦州,克歙州,大破江南路将郭师中部,捷报频传。腊军实力并人数剧增。稍事休整,然后挥军直指杭州。

宋廷闻方腊连陷睦、歙二州,十分震惊。徽宗皇帝急调谭稹为两浙制置使,童贯为江淮荆浙宣抚使,兴禁师南下,征讨方腊。俱未到任,方七佛大军已兵临杭州城下。城中大小官员十分恐慌。有团练使中子云议道:“贼兵来势甚猛,加之新胜,士气正高。而我兵力不足,难与匹敌,不可硬接,当以坚守为上策。贼久攻不能克,或骄或躁,或散兵掠四野,或绕而寇外州,我待机而动,寻其软弱,袭其懈怠麻痹,一举可胜。又可待朝廷援兵来到,共以图贼。”多以为是。可有那代职统制赵猛大为不悦。这赵猛号“霹雳神”,乃知州赵震之胞弟,胯下青骢马,掌中狼牙棒两根,有些本事。自恃勇武,不将他人放眼中,不知天高地厚。听中子云之议,十分不满,叫道:“中子云,你过于怕事了吧?区区一班草芥之流、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惧的?谅有何能,可会成大气候?只要有俺‘霹雳神’在,管保城池无恙,定教贼人告覆于此。”向两浙制置使陈建、杭州知州赵震请令:“许俺引军一枝,出关对敌,必能折其锋,挫其锐,杀他人仰马翻,血淌成渠,看往后谁个还敢再造反。”这时,有人报:“贼兵城外搦战,叫骂不休。”陈建看赵震面子,不好驳赵猛,也更希望其能话圆事成。心存侥幸,便准了赵猛,还问:“将兵多少?”赵猛道:“千人足矣。”赵震于旁道:“多而益善,三千更可定局。”陈建道:“人多累不着,将兵三千来行。”赵猛道:“更好,马到必成功。”即刻点了六营精勇,杀出了杭州城。二龙出水,一字排开。赵猛立马最前,身后列六营指挥——王国龙、吴忠义、史可兴、史可隆、朱岱、李岳。

两阵对圆,赵猛往对面阵上观瞧,见:人山人海,兵械成林;头巾红天,旗帜如火。一片的威风色。看居中央有一将:三十岁还不到,生得是人高马大,膀阔腰圆。一不顶盔,二不擐甲,着紫配黑襟,头裹红巾镶黄边。胯下赤炭火龙驹,手绰浑铁点钢枪。并不认得。观其后,高挑大旗书“飞虎将军”,正当央斗大一个“方”字。赵猛心说:“此贼可能就是那方七佛了。擒贼擒王,若获此辈可抵屠万千兵,其军无首必溃矣。”高声叫道:“呀,呔,对面贼寇听真,反叛朝廷大逆不道,不但了误自家性命,也会枉殃九族。早早受降或可保一门老小,晚些时候活途阻塞,死路一条。速拿主意,莫让爷爷等急了。”话音未落,对方已是难捺火性,将马前来,厉声高喝:“狗奴,莫放臭屁。你是哪个?也敢来吾军前放野。”赵猛闻其呼自己“狗奴”,十分恼火,叫道:“休出言不逊。这贼,想知某是谁,马上坐稳听真详。爷爷乃是‘霹雳神’皇亲赵家一字‘猛’。此一番出兵,要擒你等。劝从正规,保你生活。倘若执迷,自不量力而与官家作对为仇,那刀触脖项之日即临,悔已不及。”那腊将冷笑道:“赵猛,汝一无名竖子,妄行螳臂当车事,离死可不远。想我义师顺天意,得民心,所到之处,群起拥护。而狗官犬卒已深为民恨,势处孤立,军弱锋钝不能战。触我义师即溃而莫能当。故吾夺州取县,掠邑获城,轻而易举,无往不克。眼前杭州,虽城高廓坚,然虚聚一干蝼蚁,又怎经我泰山之压,一样唾手可得。某倒要劝你几句,当知天命,明道理,投我一边军中效力。待我家圣公得来赵氏天下,掌握江山阔土,重开一朝。那是,论你功勋,不失为将相王侯,名高俸厚。如若不悟,嘿嘿,难得怜悯,魔家即起一枪,让尔当场马下仆尸。然后,再闯进城去,夷你一族。”赵猛听完,骂道:“呀,呸,蟊贼草寇这般嚣张,异想天开,妄思改朝换代,恐怕能保身家性命将来也在一说。我杭州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且加兵精将良,是为你妖群锋折之地,倾覆之所。”那腊将道:“这匹夫,怎不识时务?”赵猛道:“休再多言,且先通上姓名,再行就戮。”那腊将道:“狗儿不敬,现时下才想起问先辈尊称。要听好,记牢心。魔家大名方金刚,七佛元帅是家兄。”赵猛道:“却不是方七佛,不过鳖儿一个,何足道论。”再不多费口舌,叫一声:“方金刚,撒马来斗,定别雌雄。”催坐马,擎双狼牙扑奔方金刚。方金刚刚欲将枪会斗,忽闻身后马蹄声至,上来一将,却是部下于成。于成道:“右先锋,杀鸡焉用牛刀,把那狗儿交与俺来收拾。”方金刚点头,回归本阵。于成截住赵猛大喝:“呔,这厮慢行,可识得本将军?”赵猛勒马观来者,却是黄面无须一毛头小伙,问了姓名,却是无名裨将。喝道:“小鼠一只,也妄当我,自寻死路耳。要么下马受降,要么横刀自裁,免污吾棒。”于成“呸”了一声,道:“休得小觑魔家,看俺宰你。”真是话不投机,当场来武斗。于成抡刀斜劈赵猛,赵猛掣棒向外来搪。马打盘旋,绞杀一处。约摸十余回合,于成渐不能支,虚晃一刀,拨马败归本队。赵猛心中暗自欢喜,心道:“妖将技止此耳。让你们见识某的厉害了吧。看谁还服。”大叫:“还有那个再来?方金刚,莫使些卒子垫衬,汝速前来纳命受死。”方金刚闻言大怒,催赤驹,拈铁枪来会赵猛,更不搭言。二将马盘械飞,一场恶斗。赵猛自以为技冠无敌,多么了不得,满不把义军之中的将官眼中放置,认为多是平常,方金刚也是一类。孰料一交上手,吃惊非小。见方金刚马快枪疾,招变如电。若不加小心,性命就有可能交代。赵猛拼上十二分的力气,通施浑身解数应对,但也是勉强支撑。三十合不到,已是筋疲骨酥,堪堪不能招架。才知道自己还是欠学短练。而那方金刚却是越战越勇,兴头浓浓。杀性起,吼一声,飞一枪将赵猛头盔挑落。亏是缩脑快些,不然就得归位,赵猛心骇胆寒,拨马就走。方金刚大喝:“赵猛这厮,怎么怕了?恋那!战呀!想走?没门。给你家先锋爷站住,把命留下。”纵马在后紧追。官军阵上那六名指挥见状,怎可袖手旁观,急忙各撒战马,前抢接应赵猛。王国龙、吴忠义、史可兴、史可隆各自挥舞一条大棍,截挡住方金刚厮斗。朱岱、李岳乘空救护赵猛而去。方金刚怒于四指挥之阻,大发狠,枪饮血,左一枪挑了王国龙,右一枪刺死吴忠义,前一枪透胸史可兴,后一枪穿心史可隆。可再望赵猛,已近城门。方金刚道:“那狗儿,爷爷今日不能放你,定擒拿得来。”纵兵奋进,乘胜突关。

方金刚特以骁勇,如同一头猛虎,借快马之力,直撞入官兵队中,猛向前突。闯吊桥,撞城门,哪里有人挡得住他,让你城门关不及。此刻城上有陈建、赵震等观战者见“贼”势大,早已惶惶,又见军败,更是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更不必言腊军突进时的心态。还是勇士中子云,倍是心急,上马提衮龙枪由马道疾下,正撞那腊军右先锋方金刚突入。中子云断喝一声:“恶贼,休放野,尔死期至矣。某来也。”斜刺狠飞一枪。方金刚措手不及,给这一枪入胁,翻身落马。可怜猛将一员,绝命归天,化南柯之梦。官兵反抗,最终扼住敌锋,化险为夷。

是日,中子云献策,言说:“据探,攻城者仅腊军一部,虽近万人,然群乌合。况今无首,散沙一盘,退据我城三十里外一土岗,候大军来。我可乘其涣散,集中力量,击他一着,定能获胜。”上峰采纳。入夜,倾全城精锐,袭击方金刚部众,大获全胜,斩敌五千。城中官员稍见喜色。中子云谏:“贼大众将至,当集外壤青壮于城中,教以守御,可助军一力,也监其投属贼众而壮势。”策被采纳,增固城防。

不上三日,腊帅方七佛亲统大军三万杀至杭州城下,叫关搦斗。但城中不应。七佛怒,挥军强攻,却是折损众多,不得寸土。而两浙各州援兵不久将至,如果那样,不但杭州获不到手,自家军马也必处险境,后果难料,所以要尽一切办法早克杭城。那样一来,震慑外军,迫其裹足,可一一来击。有天英将军桑达如此这般献上一计,方七佛称善大喜。于是“弃”杭州往北,扬言要改取湖州。其时,城里的陈建方得到上谕,赵官家申斥他治境无方,短材不能,致使贼盗蜂起,为患一方。更责其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平定叛贼,否则革职严办,绝不姑息。陈建一头冷汗,可害了怕,愁个昏头浆脑。忽闻腊军北行,认为敌怯,势有转机,喜上眉梢。又有赵猛之辈怂恿撺掇,而不经深思熟虑,不估力量,妄图奇兵制胜,好获大功以赎前罪,遂亲率大军追袭。结果中了圈套,在一片山地遭到伏击,损兵折将,好不容易突出重围,逃回杭州。

次日夜,城中数处焰起,火光冲天。原是义军中人改换装束夹杂入官军残队之中,混入杭州城,是为内应。而方七佛督军重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回,里应外合,大破城池。经过一夜激战,两浙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被杀。知州赵震亡命,后文还有交代。

单说勇士中子云,匹马单枪与义军巷战,杀有一夜,血染征袍,创敌无数。杀到最后,看败势无可挽回,只好闯出杭州城,落荒而走。次日中午,不知走出了多少里程,到了什么地方,饥肠辘辘,人困马乏。忽见前方一片林边,围坐几十名红巾之人。中子云心道:“遇到贼匪了。”却见他们面前有烤肉,正吃得香。中子云思:“正好我腹中空空,待杀得他们,得肉吃一个饱。”便大喝一声,跃马上前。不容分说,拈枪就刺扎。突如其来,敌人惊恐。不及来当,早给“扑扑扑”穿死多人。余者恼忿,俱蹦将起来,绰身边家伙,大叫:“宰这落魄官狗。”拥扑上来。可他只不过庄稼把式,不精武功,哪里是中子云的对手,磨身子工夫,又仆地数人。剩下的见势不妙,撒丫子豕突狼奔而去。中子云道:“正好清静。”下得马来,将枪地上一戳,把那烧架上的肉扯一块来吃。不一会儿,肚子里塞满,身上也觉好受多了。褪掉外衣,甲胄裹包,跨上马正欲离去。忽然远处飞来一支队伍,约有三二百人。离近了看清,队头一骑,马上一员义军裨将,身量不是太高,微胖,赤红脸膛,略有须茬。马是“戴星”,兵刃是画戟,有些威风。有小卒指着中子云对是将道:“北将军,就那官狗残害了我们十几个弟兄。”这将道:“待我将他擒住,献于元帅请功。”说罢,马往前来,将刀一横,先把中子云上下打量一番。见中子云:年三十余,下得马身满丈,十分魁伟。白面短须,五官端正。骑一匹为鲜血染红了的白马,握衮龙八宝枪,非常英武。看罢多时,此人大喝:“呔,狗儿,速速通上名来,好早受死。”中子云道:“某中子云,你是何人?”那人道:“问魔家,方圣公驾下称臣,七佛元帅帐前为使将,北岳威就是。”中子云道:“无名鼠辈,也要拦大爷我?劝你快快闪开道路,让某过去,便是便宜。如若不然,管教尔在吾抢下做鬼。”北岳威闻言大怒,道:“吓,吓,中子云,你已经是丧家之犬,身处危境,末路穷途。非但不告饶乞命,却还充强作横,好不识时务。敢轻我,让尔死无葬身之地。”中子云火起,再不作言,催马抖枪来取北岳威。北岳威急忙起手中方天画戟,接架相还。二人马打盘旋,杀在一处。过三十合,没分出输赢胜负。中子云暗赞北岳威戟术高明,只可惜失身沦为贼寇。而北岳威亦在心中不住夸奖中子云枪法精妙出奇,这等好本领若得入己一伙,当是难求的冲锋突阵之士,只遗憾是官家鹰犬,是敌非友。北岳威是奉上头命令率小队人马寻索漏网官吏的,却撞上了中子云,也是凑缘。

中子云与北岳威大杀到五十合,飞一枪挑去了对方头上的包巾,并散了其髻。北岳威惊愣刹那,中子云的大枪抵住了他的喉咙。北岳威立即唬得面色惨白,心中忽悠,暗说:“我命休矣,可惜枉活三十年。”把眼一闭,只待等死。但中子云并未进枪,反撤了回去,还道:“这贼,怜尔上好本事,是一材料。某不忍坏汝性命,故手下留情,可当知趣了。规劝你早脱贼伍,作一安分。好自为知吧。某走也。”说完,拨马西行而去。北岳威算捡着一条命,大出一口冷气,惊魂难定,哪敢再行追赶,垂头丧气。

刚去了中子云,有卒子来报,有十余官家“狗”那边而走。北岳威正没地出方才恶气,也是转悠半日无获寸功,听来报,下令速行,往捕官奴。不多会儿,果获官家。谁呀?正是那前面大题特书的“霹雳神”赵猛,与他一起的还有提点刑狱张文龙、张壹父子,以及数号爪牙,人人模样狼狈。而今全让北岳威封困住了,真是才逃一劫又来一难。那些人见不妙,穷命反抗。特别是那赵猛,如恶兽,抡狼牙棒向北岳威扑来。北岳威躲来势,巧飞戟,将赵猛左耳挑豁出个口子。也倒楣在小子的兜鍪早不知何处失矣。赵猛“嗷”一声怪叫,折向一突,一军兵丁挡他不住,让其走了。而张文龙一干虽行力抵,奈何寡不敌众,皆被擒获。北岳威喜不自胜,押解俘虏回转杭州城请功去了。

方七佛打下了杭州,军威大振,迎方腊入杭。此时,各地英杰纷纷响应,兰溪朱言与吴邦、剡县讐道人、仙居吕师囊、方岩山陈十四、苏州石生、归安陆行儿等率所部来附。方腊兵号百万,将号千员,气势旺盛,分兵四掠。取婺州、陷衢州,克處州,困秀、湖,逼常、苏,风暴席卷东南各地。八帝徽宗坐立不宁,勒令童贯、谭稹及下属王禀、刘延庆、姚平仲、王奂、王渊等各路禁军速进,南剿方腊,不得迟缓。方腊最终不能抵挡。未及一年,旋告覆灭。自己为韩世忠所擒,解至汴京,遭剐刑处决。轰轰烈烈一场英雄业,化作云烟消散。

却还道中子云,那日逃离杭州城,无目的而行。这天来在一座山下,忽闻有喊杀之声,中子云一惊,还以为有官、腊二军作战于附近。登高来望,见不远处有头裹青巾,身着玄衣的一帮贼人,正围着两个人行以攻击。被围者一个黄脸,一个紫面,都在三十左右岁,每人掌中一对十八节水磨鞭,已是支持不住了。“见死不救非英雄也,”中子云思至此,大喝一声:“强贼休得仗众行凶,依势逞强,魔家来也。”一声“霹雳”响过之后,飞马直撞而前。一条枪抖起来,挑翻贼子连有十数人。有一马上强贼,似个头头,抡斧来劈。中子云用衮龙金枪往外一拨,就势向前一递,枪尖刺穿那贼咽喉,挑落马下。此一招干净利落。群贼惊恐,逃向山中。受难二人见困解,赶忙来叩谢恩公。相问之下,中子云方知二人一个叫东方明,一个叫西门礼,姑表亲的弟兄,广德军人氏。以开武场、授徒传技为生,受人之托往腊祸区接某大商家眷到广德军避灾。不想,还途遇寇。一战下来,那大商贾家眷被虏,为另一贼头早解往山上去了。亏中子云赶巧相救,要不然东方明、西门礼二人也身命不保。二人晓知了中子云的遭遇后,也非常叹息。

正说着话呢,闻山上一阵大乱,数百名喽啰拥着一家大王扑将下来。看那大王:身高有丈二,虎背熊腰,相如煞神。胯下“乌烟兽”,手提浑铁棍。大叫:“呔,坏吾二弟性命的恶人,快来受死。”东方明与西门礼见之色变,谓中子云:“此恶贼乃本山之主,浑号‘伯天龙’,非常厉害。死的是他二弟,唤作‘霸山虎’。”中子云道:“俺晓得了。二位莫忧,看我怎样擒他。”立马横枪面对“伯天龙”,喝道:“对面这贼,不为安善,依山作恶,行劫掠之事,犯恕之罪,是自取劫祸。听我良言,归还所虏,然后遣散一众,找个本分事做,或有善终。倘若不行悔改,那休怪大爷枪下无情,让你立时横尸马下。”那贼大怒,叫道:“好大口气,不给你两下瞧瞧,也难知魔家的厉害之处。看手段,吃吾一棍。”催动坐马,举棍砸来。中子云擎枪接架,与之大战。这贼头比那死者强过许多,颇有伎俩,力大棍沉,虎虎生气。中子云真就一时半会儿难以胜他,而且还得多加以小心。杀有二十合,中子云心中生急,暗道:“这贼颇难对付,某哪有闲心思跟你耗工夫。”虚晃一枪,拨马诈败而走。那贼不明就里,大喜,在后来追。中子云偷眼瞥其迫近,使了回马一枪,挑“伯天龙”于马下,绝了性命。群贼一看,四散而逃。中子云、东方明、西门礼三人闯上山寨,救得那大贾家眷下得山来。东方明问中子云何往,中子云摇头。东方明、西门礼相邀,中子云因无他路,便同意了。到了广德军,中子云得以安身。于此间,中子云通过东方明又认识了位教书先生,复姓南宫,单子烛,常日里吟诗对词,十分交好。

却道这一日,中子云又到南宫烛家串门,见有三个四、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院子中玩耍。其中一个他认得,是南宫烛的女儿,名叫梅,而另两个却不曾见过。询问家人,方知南宫烛的妻弟前来投亲,带来了两个女儿,一个叫迎春,一个叫牡丹。中子云猛见那个叫迎春的小女孩脖项挂一块金锁,心中就是一怔。这锁太眼熟了,似早年给女儿所配。原来,这中子云本是苏州吴江县人氏,居临太湖。只因为三年前洪潮,家遭水淹,中子云时在军中效命,荡寇东海。闻恶讯赶回家乡白马村,只见得一片泽地,父母、妻女不知所终。遍处寻访一年余,没有结果,也就灰了心。中子云后来升调杭州做了团练使。今日见那金锁似自家之物,而女孩之名又与己女之名相同,觉得十分诧异。见着了南宫烛,南宫烛面挂喜色,道:“兄长,我正要派人去请您呢。有一件对您来说或许是大喜的事。”中子云道:“贤弟,我哪会有什么喜事,从何来讲呢?”南宫烛说道:“这可不一定。我且问您,您可是吴江县人氏?”中子云道:“贤弟,你怎么健忘,我不是早与你道过了吗?”南宫烛道:“那就对了,我舅子北岳恒投亲,带着家眷,其妻和女儿牡丹。另外还有一家妇人,娘家姓张,吴江人,有女迎春,乃途中相救。她称自己的丈夫叫中子云,许是兄长了。只不敢断言是否,所以未便出口。您还是先暗里确认一下。”“啊,”中子云呆了半响,道:“贤弟,不瞒你,方才我见迎春女脖项上的金锁似乎我家之物,便已惊疑。你说的夫人许是贱内,姓氏、家乡皆为吻合,带我去认来。”心下急了。南宫烛引中子云至后房,那里南宫烛夫人与北家夫人,还有那张氏正在聊天。中子云觑了一眼,那张氏果然是自家妻子。大喜望外,于是相认。相见之下,夫妻二人喜极而泣。

原来,当年白马村遭淹,张氏母女免于丧身,因失家园,不得己流落他乡。几番辛苦周折,在分水县境宿下身来,靠洗补为生。但到这一年,又遇腊祸,有不肖之辈借机行匪事。张氏母女被掳,幸而遇北岳恒搭救并容留。而北岳恒乃分水大贾黄桐招赘上门的姑爷。这一家生活本来端端的好,却不料本县知县许欢财垂涎黄家资产,便诬陷黄桐通匪,捕拿了他,投狱中折磨致死,并查抄了黄家。北岳恒从外归,知噩耗忍无可忍,大闹县衙,杀死了许知县。之后,带全家占山落了草,招纳穷苦之人,劫富济贫。再后来,便又投奔了方腊。未及一年,方腊败绩,大业告覆。北岳恒因于势去,带了家眷离祸区而到广德军投奔南宫烛,不期途遇张氏母女为贪色贼劫持,于是仗义解救。

张氏做梦也不曾想到,会与丈夫相聚于此,一家团圆,怎不欢喜。正在高兴,北岳恒自外而来。与中子云一见面,不觉都愣住了,却本是仇家。怎么仇家,认得?当然,北岳恒即是前文所出现得北岳威。北岳威本名,“恒”是为避官家可能的缉捕而改了的一个字。南宫烛奇于二人早识,弄清楚事情之后大笑,忙做调和。不睦往事早过,而今同是寄身人,北岳恒感中子云那日不杀之恩,中子云怀北岳恒料妻女之情,又多义气,遂化干戈为玉帛。

却道这中子云、东方明、西门礼、北岳恒、南宫烛五家各有一个女儿,皆以花取名。中家的叫迎春,是年七岁;东方家的叫兰,是年六岁;西门家的叫菊,年五岁;北家的叫牡丹,年四岁;南宫家的叫梅,年亦四岁,但小牡丹八个月。名取何因?却原来五家夫人分娩前夜,皆梦一仙子送花人怀,花种却是不同,而得取名是花各异。这五个女孩同学、同玩,日渐长大。到后来,演绎出了一连串不同寻常的故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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