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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神社外散落的樱花

夏目调好颜料,眼睛灵敏地捕捉着画架上的信息。神社需要的朱红恰到好处,樱花的粉中偏白也正到火候。最后用细线勾勒出细雨,一副神社樱花图诞生了。他久久地盯着自己的这幅杰作,小心翼翼地将他卷起。他要赶紧往回赶,不出意料,美留子又来催他了。

“哎!夏目,今天可是你的毕业画展。很多观众都到了,你不打算去吗?”

“去的,去的。”夏目一路小跑跟上了美留子。这次画展过后,他就要向西旅行。几天前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和从小跟他长大的青梅竹马美留子。

“你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的。”

“去找精灵?”

夏目不说话了。美留子无奈地摇摇头。“你怎么永远也长不大。精灵那种只存在于童话里的东西怎么会有哟。”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打消夏目出走的决心。只好认命道,“也罢。你去吧。男人趁年轻的时候是要出去闯一闯。只是你别忘了回来。别忘了你家里的父母还有……”她想说还有我,可话说到一半又哽到嗓子里了。

画展结束后,第二天清早他就告别了。他临走的时候没有吵醒熟睡的父母,也没有给美留子打招呼,只是留了一封简短的信,信上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希望他们多多保重。除了日常用品外,他还带了两幅画。一幅是走之前画的神社樱花,这是他家乡的图景,他把它带在身上,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有了这幅画,他就能抚慰思乡的心情。另一幅,是一张精灵图。精灵对他来说,有这与众不同的情节。夏目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在外拼搏,回来之后跟他讲了很多精灵的故事。他告诉夏目,精灵是真的存在的,他惟妙惟肖地描绘出很多精灵的细节,这些细节刻在夏目幼小的心里,随着他的成长逐渐生根发芽。十五岁那年,他花了巨大的心血,才根据爷爷的描述画出了这幅精灵图。两年前,爷爷去世了,去世的前一个晚上,他的口中仍喃喃念叨着精灵的种种。“我一定要找到精灵。”他在心里默默发誓,这是他从小就有的梦想。

到了渡口,他认识了一位法师,这个法师的年龄和他相差不大。之所以能结实这么个神奇的人物,还归功于他带的那幅精灵图。法师说他的那幅精灵图画的真像。夏目顿时兴奋了起来,他问法师见过精灵?法师摇摇头,但他说他老师见过精灵,还说他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法师,这幅画跟他听到的精灵描述很像。夏目重新打量着手中的这幅画,比巴掌略大一点的身体,轻盈地飘在空中,比人类略大一点的双耳与明亮的眼眸,仿佛画中的精灵就要出来了一般。

在船舱里,夏目和这位叫做霍尔的法师度过了悠闲的两个月。霍尔还是名见习法师,能够熟练地喊出一些咒语和背诵奥义。他说自己曾有过变出火苗的经历,只是这项能力还不稳定,除非出现意外情况,否则绝不能轻易使出。他特别喜欢跟人吹嘘自己的老师,每次提到他的老师,他就有说不完的话。夏目问他为什么和他老师分别了。问到这,霍尔的热情一下淡了下去,他满脸萧条地说“我太笨了吧。老师不要我了……”随后他会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晚上的时候,夏目还看见他偷偷擦眼泪,这时候,他就会特别惭愧,后悔自己会问这个问题。

可第二天一早,霍尔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跟夏目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的老师。话题转到夏目的时候,他就跟他说自己故乡的事情。他给他看了自己画的神社樱花图。霍尔非常喜欢他的这张画,他说自己也在京都待了一段时间,怎么就没那个闲情去发现这么美的景色。时间一长,霍尔对夏目也产生了些许敬仰之情,他发现霍尔是个很有天赋的画家,他作画的时候会完全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除了画架与手中的画笔,任何事情都在他世界消失了。

夏目此次的旅行没有目的地。据他爷爷讲,精灵的故乡可能在遥远的欧洋诸岛,因为那里的精灵传说最多,按照一般常识,传说最多的地方,精灵存在的可能性也应该最大。但霍尔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精灵隐蔽地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只是有些地方相对集中,如果运气过好,在其它地方也一样能找到精灵。

在船抵达东方大陆的前一夜,夏目做了一个梦。他从冰天雪地的户外走回屋宅,美留子端坐在榻榻米上泡茶。清茶暖暖的烟香让屋子里暖和和的。他端坐在美留子对面,拿起茶具,倒了一杯热茶在木杯,一饮而尽。明明是冬天,庭院里还有人在插花,茶的香气和花香交衬着映照在孤寂的夜晚。那一片雪地上除了他们那一所屋宅,再没有人烟,除了插花和喝茶的声音再没有声音。夏目沉醉在这宁静美之下,他忽然想拿画笔画些什么,把这份宁静画下来吧,他刚一动笔。突然间,他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了。

他踩在一阶环形台阶上,台阶外没有扶手,下面就是海,往外一走就会掉到海里。夏目不害怕,他绕了一圈又一圈,爬上的台阶越来越高,翱翔的海鸥越来越近,海面越来越远。忽然间,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台阶似乎永远也爬不完,他将永远轮回在一圈又一圈中,台阶的尽头或许什么也没有,夏目脑海中关于时间的概念模糊了。一秒等于两秒,两秒等于四秒,一瞬即是永恒……

霍尔将熟睡的夏目推醒了。夏目恍如隔世般地揉了揉眼,霍尔说他到站了,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下去。这么长时间,夏目还没问过霍尔的行程目的。霍尔告诉他,东方大陆是龙的故乡,他要在这里找龙。虽然龙没有精灵那么吸引夏目,但他也听过一些关于龙的传说。“据说龙和精灵有过不少交际哦。”为了说服夏目,霍尔故意这么说,他确实成功了。夏目飞速地收好了包裹,他问霍尔在哪里能找到龙。“跟着就对了。”霍尔只是这么说。

夏目再次回到故乡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在他后来的一生中,在船舱里的那个梦时不时地钻进他的脑海。每每想到梦里的这两个场景,他的精神就有种超脱的感觉。后来他以此为素材画了两幅流芳百世的画,这两幅画与后来所作的“巨龙咆哮”“光与暗的精灵”并称为画神的四大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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