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临走时,凌柱曾往刘公公手里塞了一大包银子,刘公公留下几句话:
“二小姐好生有福气,四贝勒现在也算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然后,压低声音道,“外面都传,那把椅子可能是两个四爷的呢。不过二小姐,此次一同嫁去的还有一位格格,这位是管领耿氏之女,此女多病,身体很是虚弱,对二小姐应该是无威。”
这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四爷,十四爷!
凌柱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若是凌璟成了四贝勒的人了,有朝一日,四贝勒登基,那么,自己就是——国丈!
在那个时代,满族的女子若是成了皇族的人,自然是风光。女儿能算什么,儿女情长不过是工具罢了!男尊女卑的时代,容不下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活下去!
第三日,凌柱将所有的嫁妆收在箱子里,抬了约十几箱子,好不风光,似乎要让整个京城的人知道,钮钴禄氏的荣耀。
一同嫁入的还有管领耿氏之女—耿青蓝,那一天,两个喜轿在同一条路上,所有路人都惊叹,这究竟是哪两个人,能一同嫁入贝勒府,还如此风光!
晚上,凌璟盖着喜帕坐在床上,已经是子时了。可是,四贝勒还是没来。若是今天,他没来,就是去了耿青蓝那里了。
秀霖敲门,悄无声息地掀起了凌璟头上的喜帕:“小姐睡吧。奴婢已经打探到了,四贝勒今个儿待在碧秋阁了。”
碧秋阁,凌璟苦笑一下,“可是耿青蓝的住处?”
“回小姐,正是。贝勒爷赐小姐住凝香阁。而耿格格住的便是碧秋阁了。”
凌璟看了看室内朴素简洁的装饰,“这屋子该不会是贝勒府最普通的住所吧?”
秀霖端上一杯茶水,摇摇头,
“小姐,这凝香阁是香气扑鼻,有素雅之称,虽不能说奢华,但在府中也是不差了。”
凌璟接过茶水,抿了一小口:“茶水都凉了。”
秀霖低头:“奴婢该死,现在就去换一壶热茶水来。”
“不必了。我也没法一晚上喝下一大壶茶水。索性,这贝勒爷是不来了,就将就着吧。”凌璟摇晃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瓷杯,闭上了眼睛,仰头,一饮而尽。
秀霖看着凌璟,内心微微触动:“满清女子,从来都是命不由己。”
凌璟接过茶壶,又倒下一杯茶水,拿着瓷杯的手轻轻摇动:“是啊,昨日还是府中金贵的小姐,今日,就成了被冷弃的格格。秀霖,若是我能嫁入一户普通人家,只要他是真心爱我,只娶我一人,那该多好。额娘,不知在夜里是否又要哭成泪人了。”
秀霖取走凌璟身后的枕头,将手放在凌璟的手上,“小姐,从此以后再也不是小姐了,是这府中的格格,小姐若是不自爱便是将被人当作笑柄。莫要如此放弃自己了。”
秀霖将枕头轻轻放下,“小姐,睡吧。”
蜡烛上的火焰,轻轻晃动几下,又轻轻灭了。一切都很安详。黑夜无眠。
第二日起来,就是要向府中的嫡福晋请安。
秀霖打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取出一对海棠金玉步摇,插在凌璟的头冠上。
“小姐不如穿这一身吧,安静素雅,不会显得太耀眼,免得让府中的福晋格格们记上。”秀霖抱来一袭颜色微淡的裙袍。
凌璟微微点头。
来到雁枫楼,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了。仔细一看,衣着淡雅的,定是格格了,而那些穿得华贵的,可能就是福晋了。
“妾身钮钴禄氏凌璟给众位福晋请安。”凌璟虽然表面上淡然从容,但是却是第一次身为人妾给大家请安,难免心里有些发慌。
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年轻妇女,肯定就是嫡福晋了。乌拉那拉氏清涟。虽然那拉氏穿得很朴素,但嫡福晋的雍容大气,全在她一人身上。
那拉氏上下端详了一眼凌璟,点点头:“这就是昨日入府的璟格格吧,果然如世人所说有小家碧玉之清新。”
“福晋谬赞了。妾身不敢当。”凌璟依然低着头,但能感受到众多目光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那拉氏对着身旁的侍女妙玲一挥手:“赐座。”
“起来吧。璟格格年纪还轻,跪久了该疼了。”那拉氏下了座,双手扶起凌璟,看着凌璟的双眸:“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不要如此客气。”
凌璟坐上了妙玲搬来的圆凳,低下头。
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福晋,还有人没来呢!”
凌璟闻声望去,见到是一个头上戴着两朵红花,又插着一对镶宝石蝶戏双花鎏金银簪,身着绣花宝蓝色锦袍,腮上的胭脂浓厚,双眼细长,眼皮上略撒胭脂粉,一身行头下来应该是要百金。
那拉氏微微皱了眉毛,看向妙玲。
妙玲很快会意道:“奴婢去请蓝格格。”
那个尖酸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次侍寝,可就是了不得了,让人好生生畏呢。福晋,您可要管管她。不然在府中这日子怎么过呀!”
那拉氏正要呵斥,忽然见到一个明媚的女子跪在自己面前:“妾身耿青蓝,拜见福晋。”
那拉氏舒展开眉头,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侧福晋李齐心。李氏默然不语。
“起来吧。”那拉氏声音依旧那么柔和,早就听闻乌拉那拉氏女子端庄大方,贤淑良德,果然如此。
“谢福晋。”耿青蓝抬起了头。
耿青蓝是汉军旗的。她的父亲是宫中五品管领耿德金,身份没有凌璟高,自然打扮得很是朴素。穿了一身水墨色的衣服,头上没有很华丽的头饰,只是带了一只梅花步摇流苏簪。
李氏依然刻薄地不放过耿青蓝:“昨日侍寝一下,今天可是让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呢。本福晋入府数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傲气格格。”
乌拉那拉氏看向李齐心,“那么齐福晋可否为本福晋讲述一下,如何做一个合格不傲气的格格呢?”
李齐心看向乌拉那拉氏,自知过度,便闭上了嘴,恨恨地看向耿青蓝。
耿氏自知理亏,起身跪下:“妾身自小身体便是体弱多病,大夫嘱咐妾身要休息到位,今日妾身就嗜睡一下,早上梳妆打扮,便已经到了辰时,身边的侍女才提醒已经误了请安的时辰。妾身甘愿受罚,无怨无悔。”
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是身子弱,就先起来吧。你的侍女可是碧秋阁的哪位?”
“妾身嫁入府中,未带任何陪嫁侍人。碧秋阁只有侍人三个,两个侍女。一个传唤奴才。今早服侍妾身的,便是香涵了。”耿青蓝沉着声音,缓缓说道。
乌拉那拉氏看向妙玲:“妙玲,你找来香涵,掌嘴十下。侍主不对,不能提醒到刚入府的格格,就是罪过。”
妙玲低头,点点头。正要下去,忽然被叫住。
原来是李齐心,见她抚上自己袖口的绣花,呵斥:“蓝格格这是要做什么?推卸责任在自己的侍女身上吗?为什么璟格格能做到,蓝格格就不可以?若是这样,这以后府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乌拉那拉氏显然动了怒气:“齐福晋这是做什么?可是质疑本福晋做得不对?如果不对,还请齐福晋坐上来这个位子,告诉本福晋,本福晋的不对之处。你如此说蓝格格,可是对蓝格格有恨?”
李氏还想要解释,身旁的侍女拉了拉李氏的衣服。李氏不再说话。
“本福晋有些累了,诸位退下吧。”乌拉那拉氏挥手,妙玲赶快扶起来那拉氏,将其搀扶到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