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乔蕙兰怔怔出神，眼神空洞。
“为什么？”她低声说道，“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无论是公司的状况，还是她对顾莘婻所做的决定，她什么都没说。
是觉得，说了也没有用吗？
乔槿梅叹了口气。
“公司的资金链出了点问题，状况的确不太好。”她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但还不至于要完了。”
真的，不会完吗？
真的，可以相信你的话吗？
乔蕙兰神情麻木点了点头：“那就好……”
苏清晄闻言嗤笑一声。
“自欺欺人，二十年了，还不够吗？”她讥诮说道，“顾氏明明已经穷途末路了，还非要乐观地骗自己情况还没那么糟，难道真要等到顾氏落入别人手里才来哭吗？”
乔蕙兰木然不动，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乔槿梅却冷笑一声。
“哭？”她说道，“顾家的女人不会哭，也不会再有哭的那一天。”
因为所有的眼泪，早就在二十年的漫长时光中流干了，一滴不剩。
苏清晄点了点头。
“哭，的确不能解决问题。”她说道，“可是，你能解决问题吗？”
乔槿梅抿了抿唇，神情闪过坚定。
“既然是问题。”她微微昂首，背脊挺直，“就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苏清晄又笑了。
“没错，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有问题就会有相应的解决办法。”她说道，“但办法有没有，和你想不想的到，又是两回事了。”
她说完总结一句：“所以你还是在盲目乐观，等着办法从天上掉下来。”
乔槿梅默然片刻，忽的笑了起来。
“不乐观，难道要悲伤？”她自嘲笑道，“有用吗？”
乔蕙兰闻言动了动，眼神慢慢恢复神采。
“小婻，别怪你妈了。”她慢慢说道，声音平缓毫无波动，“顾氏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怪不得谁。”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要怪，就怪命吧。”
乔槿梅望她一眼，眼里有着莫名的情绪，似是悲伤似是懊悔，最终消散不见。
苏清晄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命吗？
她曾经也信命的。
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流浪，她相信这是命。
之后接受好心人资助上学，她更相信这是命。
再然后遇到他嫁给他，她彻底相信自己的命了。
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儿孙满堂，白头偕老。
先苦后甜，多么美好的命运安排。
她以为这是命中注定，她坚信这是天赐的福气。
可然后呢？
他跑了，丢下她一个人，命运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活像被命运耍了一把。
直到失去意识那一刻，她还是信命的。
但当死后再睁开眼时，她就不信了。
如果她的命运真的存在，那它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
又怎么会给她再活一次的机会？
所以她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清晄抬头，露齿一笑，明媚自信。
“与其信命。”她说道，“不如信我。”
乔槿梅和乔蕙兰同时看她一眼，随后又收回目光。
乔蕙兰勉强冲她笑笑，权当鼓励了。
乔槿梅却不知怎地，想起她那句“稻草既然能压垮骆驼，自然也能撑起骆驼”。
她这话的意思，是说这次顾莘婻的事既可能毁了顾氏，也可能成为力挽狂澜的关键吗？
鬼使神差的，乔槿梅就问了一句：“你有办法？”
说完就后悔了。
真是病急乱投医，一个小女孩的话都信。
苏清晄冲她们微微一笑。
“就凭现在的顾氏。”她说道，“已经没救了。”
这个，应该是废话吧？
乔槿梅哦了声，却也没有多少失望，反正本就没指望她有什么好办法。
“算了。”她无力摆摆手，“你也别折腾了，别给我添乱就行。”
苏清晄摇摇头。
“我还没说完。”她说道，“顾氏不能自救，所以要搬救兵。”
搬救兵？
乔槿梅和乔蕙兰对视一眼。
“你是说，向其他企业融资？”乔蕙兰说道，又怕她听不懂连忙解释一句，“融资就是借钱的意思。”
乔槿梅双手抱臂摇了摇头。
“我早就想过了，这行不通。”她说道，“先不说别的企业肯不肯借钱，就算肯借，一般的企业也不可能一下拿出大量的流动资金，这不现实。”
乔蕙兰点了点头，垂眸思索。
“要不。”她迟疑几分说道，“变卖一些家产，房子、汽车啥的？”
乔槿梅直接摇头否决。
“就靠那点根本不够，而且值钱的多是房产等不动产，寻找买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时间上就来不及。”她分析道，“更何况，这么做的话，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一定会听到风声，到时候他们一起发难，那才是腹背受敌了。”
乔蕙兰哦了声不再说话。
两人一时陷入沉思。
苏清晄看着她们笑了笑。
“还有一个地方，有足够多的流动资金。”她说道，“而且可以立刻提钱，时间上一定来得及。”
两人疑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哪里？”
苏清晄眨了眨眼睛：“银行。”
哦原来是银行啊。
钱的确够多，而且可以随时提取，安全方便高效。
只不过……
“银行我也考虑过。”乔槿梅蹙眉说道，“但这么大额度的资金，以我个人名义是没办法贷款的，除非……”
“除非用公司名义去贷款。”乔蕙兰接过话说道，“可那又会惊动董事会的人，所以，这也不可行。”
苏清晄点了点头。
“个人名义不行，那是因为信用额度不够。”她说道，“那如果，你是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呢？”
可以完全信任？
乔槿梅和乔蕙兰同时一怔。
乔蕙兰失笑。
“小婻啊，关于这个信用额度。”她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是看银行的人相不相信你，而是看……”
“你说的很有道理。”乔槿梅突然说道。
乔蕙兰愣了一下，这是在说她？
她只是想科普一下信用额度啊。
乔槿梅转头看向苏清晄。
“你的意思是。”她说道，“走个后门？”
苏清晄含笑点头。
“没错，跟银行行长好好疏通关系。”她说道，“非常时刻行非常事，我们是迫于无奈。”
嗬，这作案动机还真是正义凛然。
两人齐齐白了她一眼。
乔槿梅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她说道，“国内的大银行都是国有制，背后股东势力错综复杂，这么大额度的贷款，一个小小的行长根本不能随便做决定。”
乔蕙兰闻言叹了口气。
苏清晄却笑了笑。
“国内的不行。”她轻声说道，“还有国外啊。”
乔槿梅眼睛一亮。
对啊，国外都是私有银行，只要老板肯卖个面子，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她想了想又微微皱眉。
“可是，我并不认识国外的银行家。”她为难道，“这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
“有的。”苏清晄直接打断她，“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
现成的？还就在这里？
乔槿梅和乔蕙兰下意识环顾四周一眼。
连个屁都没有啊！
“不是这里。”苏清晄失笑，“我是说本市。”
啧，干嘛不说清楚！
两人讷讷收回视线，开始快速搜索记忆。
目前在本市
现成的银行家
在国外有私人银行
……
脑海里灵光一闪，两人讶然对视一眼：“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