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翊一早如期来到竹园,凤清辞本是昨日的阻拦之词,没想到苏翊会这么的有兴致,还真的来了。
也许是昨夜因肖毅守着,没擦药的缘故,睡了一觉起来,手臂上的伤反而更疼了。
本就是白皙的脸色,此刻更显出病态的白,只好换了一件青衣,来衬的脸色好一些。
出了门见苏翊站在竹林前,正等着自己,向他莞尔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苏翊瞧着今日的凤清辞不同于以往一袭白衣,有些吃惊,今日的他少了平日的冷清,着青衣的他多了几丝人情味。
苏翊走近促狭道:“你穿青衣看着不错,以后就别老是整天白衣白衣的了。”
凤清辞闻言看了一眼苏翊,一袭暗紫色的长袍,眉目舒朗,容颜俊俏,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调笑道:“你这一身穿出去,应该会吸引不少妙龄女子的目光吧!”说完不管苏翊就抬步先走了。
苏翊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回过头,凤清辞已经走远,连忙撒腿小跑追了上去。
浔阳是南楚的京城,自然比别处要繁华不少。凤清辞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看了看外面,人声鼎沸,人来人往。街道上有一个小男孩缠着自己的母亲,要买路边的糖葫芦的画面,让凤清辞红了眼。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天真无邪的对着母亲撒娇耍赖,只是如今再想起却多了一丝苍凉。
苏翊见着凤清辞神色有些怪异,问道:“清辞兄,你怎么了?”
“许是眼里进东西了,所以有些不适,一会就好了,芙锦轩还有多远?”凤清辞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岔开话题问道。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前两天还听晟琪说那来了一位精通音律的歌姬,本打算去瞧瞧,不想你昨日便提出来了,你说瞧不瞧?”苏翊看着凤清辞有些高兴地道。
凤清辞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便静默着,苏翊见她不想说话,便也不再多言。
不一会,便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小世子,芙锦轩到了。”
两人先后下了马车,凤清辞早先听锦娘说起过芙锦轩的繁华,今日一见才知所言不假,楼阁有三层,门扁高高的悬挂在黄梁上,进出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这芙锦轩竟如此的热闹!”凤清辞不由得向苏翊感叹道。
“清辞兄,你有所不知,这浔阳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愿意来这凑热闹,这来往的人,看着不起眼,但说不一定谁就是朝中贵人呢。”苏翊虽然常年游历在外,但是对京师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虽不能如数家珍,但也能说出一二,不由得向凤清辞告诫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也进去瞧瞧吧!”凤清辞心里其实早已知晓,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对苏翊道。
两人进了芙锦轩,在门口迎接的几位容颜秀丽的姑娘,走出来一个问道:“两位公子看着眼生,莫不是第一次来?”
“以前也曾来过。”苏翊见是女子,倒改了他那一身的随性,温润地答道。
女子温婉地笑了笑,问道:“那是小女子眼拙了,不知二位公子是要上三楼的雅座,还是二楼的贤座,亦或是一楼的殊座?”
凤清辞了看了一眼楼上来往的人,不待苏翊回答,便抢先答道:“我们去二楼就行。”
得到答案,那名女子便领着凤清辞他们上了二楼。凤清辞大致扫了一楼一眼,大约都是穿着布衣青衫的人,三五成群结队的在一起高谈论阔。
一楼相对嘈杂,上了二楼,便觉得冷清了不少,每一桌都用木栏隔开,苏翊想要带着凤清辞去单间,但被凤清辞拒绝了,寻了一个空位便坐了过去,向那名女子点了一壶清茶,几盘点心。
苏翊有些不乐地问道:“我们为何要座在外面,这人多嘴杂的。”
“在单间里只能听听音律,却不能知晓坊间大事,在这既有丝竹悦耳,又有谈笑鸿儒,岂是单间所能比拟?”凤清辞见苏翊一脸不耐,点名要害地道。
“还是清辞兄高见,是我浅陋了。”说完苏翊讪讪地笑了笑。
这厢有小厮上好了茶水点心,便见一个白纱蒙面的女子,秋水为目,着一袭月白锦缎,外套一件淡青色的大袖衫,腰间挂着一串白玉兰的流苏宫绦。墨色的长发绾了一个云髻,珠钗摇曳,其余青丝披散在双肩直至腰处。
素白纤细的手抱着一把古琴,在众人的惊艳中步履从容地走到了弹琴处。
凤清辞一眼望去眼中闪过一抹不同旁人的惊讶,随后便拿起桌上的茶静静地喝了起来。
只听一旁还未离去的小二啧啧道:“你们可真有运气,刚来就遇见了拂绫姑娘第一次献曲。”
苏翊听见小厮的话,有些好奇,不禁问道:“这拂绫姑娘是谁?”
“我们店新来的名角,前两天刚来芙锦轩,一来我们掌柜的就把她当神一样供着,这还是第一次亲自献曲呢!”小厮看着那女子两眼移不开眼。
凤清辞听了小厮这话不由得嘴角微扬,见苏翊一直盯着那个方向,调笑道:“子顾莫不是看上了那名女子?”
苏翊回过神见凤清辞一脸的狡黠之色,连忙摆手解释道:“非也非也,我只是对她精通音律感兴趣罢了,她应该就是晟瑜向我提及的那名女子了。”
“子顾如此喜欢音律,这一次怕是遇见知己了。”凤清辞状似不经意地道。
苏翊没有说话,那厢拂绫已经坐好,伸出纤指调试了一下琴弦,抚平,这才开始正式的弹奏。
渐渐地耳旁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只闻琴音徐徐入耳,似瀑布急切,似小溪平缓,似情人间的呢喃,似征战疆场的马鸣厮杀,一曲下来,余音袅袅,众人无不拍手称好。
就在这一刹那,突然从三楼传来一声尖叫,众人皆是一震,两三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时,从三楼陆续跑下来一些人,一边跑着一边惊恐地喊道:“杀人了,杀人了。”